第二百零四章 林間踏青

  他暗地裡尋思自己也不是太兇，怎總覺得這些村民戰戰兢兢。這就是他低估了古人尊卑的觀念，蘇哲在他們心底便是天大的官，惹不起大人。

  再者，蘇哲周遭上位者的凜冽氣息，也讓他們感受到壓迫感。

  桃花林的桃花樹都開了花，一入內便能聞到那股清香味，樹葉已是長出。綠油油的很是討喜，縱眼看去，皆是一片好風景。

  村民們都出動，他們生性便樸實，拿了首輔大人的銀兩，不能不幹事。

  蘇哲原本打算讓邴中和兵戎將酒埋了，沒想到村民們都願意出動，三二下都給解決了。

  桃花林還傍著瀑布清泉，正好可趁著此時機踏春。

  潺潺流水，小鳥嘰嘰喳喳騰飛，急湍的溪水裡邊，有不少魚在遊動。

  「大人，屬下想下水捕魚。」邴中望著前頭走著的蘇哲道。

  蘇哲頷首，似明白了什麼道：「本官今日沒帶油鹽等作料。」

  「嘿嘿。」邴中不好意思的笑了聲，他拍了拍身後的包裹，「屬下帶了，大人不必擔憂。」

  兵戎有些錯愕，他微張嘴道：「邴中，你該不會是想讓大人烤魚給咱倆吃吧，如何想我都覺著此事不太真實。」

  「可真是讓你給說中了。」邴中笑道，已經拿著叉子下水。

  「大人，屬下真的能吃嗎。」兵戎炯炯有神的看著蘇哲。

  蘇哲看著他腦袋，莫名就想到了哈士奇，明明似狼，在他面前就變成了搖尾巴的狼：「自是可以。」

  邴中見兵戎那高興不已的模樣，悠悠道：「當初去隴西時，一路上都是大人烤魚烤雞爆炒兔肉，那味道，簡直絕了！兵戎啊，你可真是可惜，美食與你擦肩而過。」

  「有何了不起，待會兒大人不就也會做烤魚。」 兵戎被他說的口水直流，他左右環顧，拿著蘇哲給他制的彈弓去打野雞。

  蘇哲坐在一塊大石頭上，聽著他們互嗆。

  周遭都是大片大片的綠色，草地上也是嫩芽冒出，林間雖有些寒冷，但阻擋不了踏青吃魚的心。

  很快，兵戎不僅打下二隻野雞，還抱了一捆乾柴，他利索是生火。

  蘇哲看著他的動作，突然問道：「兵戎你曾經是幹嘛，初見你便在亂葬崗。」

  「大人若是知道了過往，會不會不要屬下。」兵戎生活火的動作一頓，眼神突就變的膽怯。

  正準備將魚拿上岸的邴中也是腳步一頓，狐疑的看著兵戎，心底咯噔聲。

  蘇哲若有所思，但他看兵戎其實是帶了寬容視覺，因兵戎不過十五歲，若是按後世來算，不過個沒成年的孩子。

  「大人，魚。」邴中將已經去鱗和內臟的魚遞給蘇哲，打破僵持的尷尬。

  蘇哲回過神，將鹽和作料塗在魚上邊，再用乾淨的竹叉子架在火堆上，火苗蹭蹭往上一起，魚漸變色。

  兵戎也越發不安，踟躇會兒他開口：「我原是隴西人，身在一鏢局，故練就了一身武功。開鏢局之人便是我爹，我娘生我而死。我爹便將怨氣都釋放在我身上，視我為不詳之人。後他續弦，那婦人雖貌美，心卻歹毒。自幼便給我下毒，望我死。」

  說到這，兵戎停頓，他渾身都充斥著怨恨和怒氣。

  邴中沉默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意識去看蘇哲的神色，見自家大人十分淡然，他在心底嘆息。

  「我自幼便盼有朝一日我爹能看我眼，日夜都是勤奮練武功。可他從來都不看我，愈發失望。直到饑荒席捲清泉縣， 我爹和後娘欲將我賣給喜龍陽癖好之人。我心底怨恨徹底爆發，在他們交易當日傷了他們，隨後逃亡。」兵戎用盡全身力氣說完。

  蘇哲突覺得他跟柳如是有點像，都是爹不疼啊。

  「你殺了你爹娘？」邴中驚訝問。

  兵戎搖頭： 「有那個心思，還未來得及下狠手就被要買我的富商發現。我唯一能想到逃亡的方向便是北上，沒想到在亂葬崗會遇上大人一人敵幾十人的場面。」

  邴中瞭然：「既然你親自手刃親爹，又為何要怕大人嫌之。」

  「畢竟我起了那個心思，此若是讓世人知道，口水都足以淹沒我。」 兵戎苦笑。

  蘇哲將魚翻轉，笑道：「不錯，夠狠，本官甚是欣慰。」

  「大人。」兵戎驚喜的望著他。

  魚香撲鼻，蘇哲將蔥花和醬汁兒灑在魚上頭，將一隻遞給他：「吃魚，過去的事過了就過了。」

  「是。」兵戎如獲重生，大口大口吃魚。

  這一踏春，夜色漸降臨。

  桃花村村長一直在山口等著蘇哲三人，待夕陽徹底下山，他終於是看見那三道人影，忙迎上去：「首輔大人，天色已晚，若是您不嫌棄的話，就在小人家中用飯吧。」

  蘇哲笑著搖頭：「多謝村長的好意，本官明日還得上朝，不得在此耽擱。」

  村長有些失落又有些釋重的點頭：「首輔大人一路小心。」

  「這是在溪水捕捉的魚，林間打的野雞，村長提回去吃。」兵戎將提著的活魚和一隻野雞遞到他面前。

  「這。」村長受寵若驚，他明白定是蘇哲的授意，將魚雞接過，「小人多謝首輔大人。」

  夜色瀰漫，邴中駕著馬飛快的朝城裡走。

  兵戎感慨聲；「此夜黑飛高，倒是適合刺殺。」

  「閉上你的烏鴉嘴。」邴中沒好氣的回道。

  還真是一語擊中， 距離城門六里之外的地方，名為鬼林子。

  傳聞中這片林間的經常有幽魂飄蕩，還隱約帶著哭聲，所以名為鬼林子。貓頭鷹一叫，在林子間闖蕩開，還別提，真有些嚇人。

  蘇哲閉目養神間緩緩睜開眼，他出聲：「邴中，小心東側方向，低頭。」

  「是。」邴中握住韁繩，俯下頭。

  嗖，一支箭入了旁邊的一顆松樹。

  邴中大驚，不禁罵道：「兵戎你這烏鴉嘴，這刺殺當真來了，打起十二分精神，護好大人！」

  「還用你說。」兵戎迅速將隨身攜帶的弓箭拿出，爬到馬車上方借住月光，朝四面都放出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