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該醒了

  一個清脆的巴掌拍在了唐澈的臉上。

  唐澈懵了，周圍的柏塘也懵了。

  柏塘撓撓腦袋，以前由周僉事監督她學武功練刀法的時候，看不順眼就拿著沒出鞘的劍打兩下，或是上拳頭揍。

  柏塘能回憶起來最輕的懲罰，可能都比這個打耳光重。

  唐澈捂住臉，「你要做什麼？」

  「屍體從那麼高的山崖摔下來，面目模糊，難以辨認身份。你進去如若能辨認身份，就辨認。如若不能，那我就叫仵作來驗屍。我會幫你找到弟妹，不管是生，是死。也會幫你查清楚誰對弟妹下的手。在此之前，你務必好好配合我，懂了嗎？」

  周僉事一隻手壓在唐澈的脖子和鎖骨之間，看他面色無神，周僉事緩緩放開他，「我知道弟妹對你多麼重要。如今不是懊惱和絕望的時候，你難道真的不想知道，是誰對弟妹下的狠手嗎？」

  唐澈走進了停屍間。

  停屍間是在詔獄不遠的底下暗室，裡面放著冰塊保證屍體這個時代屍體最大保留期限，以便偵查犯人之時察覺不對重驗。

  剛進停屍間，眾人就聞到一股屍臭。

  周僉事和柏塘臉色難看了幾分，但唐澈好像沒聞到那十分刺鼻的屍臭。

  周僉事是見過柳如雨的，他都說了摔得血肉模糊，難以辨認，那就真的是難以辨認。

  臉上的確是血肉模糊的，掉下來的時候應該砸中了一個大石塊再滾下來的。

  臉上看不出什麼線索，那只能從身上看看了。看身形和服飾就是柳如雨的，但唐澈還是不信，伸手想動屍首，但被等候在一旁的仵作阻止了。

  北鎮撫司的兩位仵作都是幹了三十幾年五十多的老仵作。

  仵作隨著年紀增長，比年輕的更細心，見識多，經驗豐富。

  也因忌諱的原因，不會拿混過去。

  這個和盜墓一樣的道理，小時候初生牛犢不怕虎，就算有長輩帶著，也不想被這些忌諱絆住腳步。

  相反年紀大的就越發小心忌諱了。

  不是說膽子小了，就是有種敬畏之心。

  「找到的時候，已經死了許久了，有屍僵。還好是秋冬天氣，要不然到盛夏那場面可好看。公子還是別碰，想查看什麼，小的幫您取下來。或幫您查看？」

  唐澈伸了伸手，指了指藏在頭髮只露出一點的那金簪。

  仵作取出那支金簪，接過徒弟遞上來的帕子擦乾淨之後雙手遞給唐澈。

  不管血肉多模糊，唐澈能肯定這就是柳如雨了。

  這支金簪，是她的陪嫁。自從拿回來之後，平日裡鎖在小柜子里。難得遇上什麼隆重場面才會拿出來戴上。

  她絕對不會讓別人從手中奪走這個，也不會輕易的送人。

  「能讓我，和她呆一會嗎？」

  仵作剛要阻攔，就被柏塘拖了出去。周僉事深深的看了一眼幾乎已經跪在案前的唐澈，帶著小仵作出去了。

  他們在外面等了一個多時辰，唐澈才從裡面出來。

  「幫我找到兇手。」唐澈知道這種時間相距久遠，仵作抵不上現代半個法醫，應該給不出什麼關鍵性的線索。但現在他除了依靠他們還能依靠誰呢？

  因為找尋時間太長，屍體這樣放著也不是辦法。

  等仵作驗完屍體，周僉事就叫唐澈把屍體領回去了。

  唐澈根本沒指望仵作，沒再找人再查驗一次，把柳如雨帶走了。

  辦葬禮的事情很繁瑣。

  唐澈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把柳如雨一把火燒了。

  周僉事怕唐澈處理不好這些事，帶人來幫忙就正好瞧見唐澈要點火。

  「你要做什麼？」周僉事攔住唐澈的手。

  「我要把她燒了，她乾乾淨淨的來，也得乾乾淨淨的死。我絕不能讓她死後成為這些蟲子的養料。」

  唐澈知道古人遵循的是土葬。他們認為讓逝者入土為安，才是對亡者的尊重。

  可唐澈不這樣想。

  入不入土其實沒什麼差別。

  變成一把灰總好過用自身的腐肉去供養那些蟲子。

  唐澈從周僉事的手裡奪過火把，扔進材堆里，「不知道人有沒有下一輩子，你晚點投胎吧。不要再遇見我了。」

  唐澈邊呢喃邊往後退，蹲下身子懊惱的捂住頭，「要不是我，要不是我……」

  唐澈不信柳如雨是去寺廟的路上遇上劫財的。

  什麼樣的劫財的財不要，就想要那車人的命。

  跟去的錦衣衛告訴唐澈，他們看著馬車滾下山崖，就直接離開了，一絲停留丟沒有。

  不是劫財，不為其他。那就只能因為他。

  這個人可能是他的仇家，也可能是競爭對手。

  唐澈南下去金陵的事情，沒多少人懂得。劉瑾還有一些心腹在京城，而王岳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

  這兩個人都是被他糊弄過，現在身敗名裂的。

  要是讓這些人知道他這個時候要回金陵，豈不危險？

  唐澈耍小聰明的把自己打扮成船夫，跟著常老闆上船下金陵。沒想到這個小聰明讓那些人誤認為馬車裡面是有他，衝著把他殺掉一了百了的心思，把馬車引向深淵。

  等一切的事情都想通之後，唐澈心中就更難受了。

  「如若不是我隱瞞自己下金陵的事實，他們就會來找我。我就算想不到辦法逃脫，也是活該。可我卻讓一個女人，一個對我那麼好的女人替我去死。」

  唐澈打了自己一巴掌，「唐澈你可真混蛋啊！」

  他又打了一巴掌，「你以為你和他不一樣，其實你們都是一樣的。一樣的自私，貪婪，自大。」

  只不過原主自私，貪婪，自大用在了賭錢上。

  他用在賭命上。

  「我比他還要混蛋，還要混蛋。」

  唐澈看著逐漸被吞噬的柳如雨，他撒開腳丫子想衝進火中。被周僉事一隻手拽回來。

  一個重重的過肩摔，唐澈被摔得頭暈眼花，一時不得動彈。

  周僉事本來還想給唐澈再來一拳，但看了半天還是忍心下手，「你多少冷靜些，清醒一些。」

  「早在你假死，我就應該明白過來，什麼是我能掌控的，什麼是我不能的。」唐澈用手臂擋住眼睛，「早應該明白的。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