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剛剛他們淺淺聊過幾句，蘇哲對張政之事避而不談，卻屢次提起最近在金陵城活躍起來的西廠。

  西廠近兩年的發展不好，管人倒是不常管了，只會迎合劉瑾的指令去給武宗找稀有的異獸。

  白鹿，八哥啥的都不知道貢獻了多少只，還想把手伸到海里，但依舊沒得多少寵愛。

  故而西廠近兩年的人手都往山里，不然就是出了海。

  最近突然在金陵城活躍起來，王岳這個掌印太監不能不防。

  「許久不見，你膽子越來越大了，敢威脅咱家了？」

  王岳之前也罵過蘇哲幾回，卻沒真動氣。但如今，他是真的動氣了。

  站在王岳身旁的王春也察覺到了自己乾爹的脾氣上來了，腳一軟就跪下了。

  蘇哲被王春跪下的聲響驚動了，望了一眼他。暗罵一聲，「王八羔子。」

  「我們本來可以好好談談，王公公為何要逼蘇某到如此地步？」

  蘇哲回想最近，交秘方的時候，挺積極的，也沒做什麼損害王岳目的的事情。

  這老頭幹嘛要和合作對象過不去呢？難道不知道你好我好大家才好嗎？

  共同合作，共同致富不好嗎？

  王岳笑了幾聲，那笑聲如同捏著嗓子打鳴的攻擊，刺耳難聽。

  「年輕人終究還是太年輕了，就算咱家把事情告訴你，你又能如何？能抵擋得住錦衣衛當地最高掌權人的威逼利誘嗎？」

  王岳褪下帶在手腕上的佛珠，裝模作樣的轉了一下，「就算你能擺平你夫人和遠親的事情，那如若他每日都派錦衣衛去騷擾你，你怎麼抵擋？」

  王岳點到了要點。

  張政想要，蘇哲那點小民眾是抵擋不了的。

  「難得有你這樣不重權利的後生，咱家是在教你權利的好處。」

  王岳說這些話之時，還是一副大義凜然的臉色。臉皮真不是有一點厚。

  上次擺平了張奪玉，王岳給了他五味樓和一個三進三出的宅子。收了醉仙樓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兩個算是雙贏，現在呢？

  王岳有多大胃口。

  「公公不用說了，至少在往後十幾年之內，我應當不會有想要當官的念頭。」

  現在當官當的好的都在陪皇帝花天酒地，每日養鳥逗虎。

  蘇哲對那樣的生活不感興趣。

  蘇哲起身，恭敬的朝著王岳拱手，「公公想要什麼，提吧！」

  現在蘇哲想談條件了，王岳卻不想深談了，「張政近年來借著官威，劫財害命。青樓之中也有好幾條人命是和他有關的。」

  王岳朝著王春伸出手。

  王春擦乾手中滲出的冷汗，從懷中拿出兩張迭好的紙張，雙手呈上。

  王岳用下巴點了點蘇哲。

  在王春把紙張遞給蘇哲之時，他和王春對視了一眼，那個時候想通了最後一件他還想不通的事情。

  利用東廠調查張政，即使在小心，也難免不會被張政發現。

  張政雖然好色貪財，實事幹得還是挺紮實的。

  蘇哲那種隨便問問當然不會引起錦衣衛的注意，但東廠要細查的話，和東廠合作多年的錦衣衛怎麼會察覺不出來。

  所以最近在金陵城活躍的西廠，是來配合東廠查張政的。

  在金陵城攪起一場風雨，掩護東廠調查張政。

  張政那點小事，只要不捅上去，上面是不會察覺了。

  有人彈劾張政了？還是張政動了那位的東西？

  不管是那種，西廠和東廠聯合查，張政不死也得扒了這身官服。

  蘇哲第一次見到張政的那天，王春的那句提醒。

  不是在提醒他，張政對醉仙樓有意思。而是在提醒他，張政最近有大麻煩，最好不要接近。

  「承蒙王公公厚愛，為了調教蘇某這個後生，讓張政多活了幾天。」

  「你知道就好。」王岳對已經站起來的王春再次伸出手。

  王春又從懷裡拿出了一張紙，雙手呈給王岳。

  這次他的頭更低了，對視都不敢和蘇哲對視。

  蘇哲心中咯噔了一下，一種不好的預感從腳底板鑽到了頭頂。

  「咱家拖著起，你已經拖不起了。咱家也不貪，就想交換一下分紅，咱家賺八如何？」

  臥槽！

  蘇哲早就做好思想準備，準備好大出血了。

  但這個出血量是不是有點大？他就要流血枯竭而死了！

  「咱家聽聞，你因為香料不夠，有些菜不能做出來售賣？咱家如果占大頭，那你就不用愁香料的事了。」

  王岳眼色凌厲起來，「這樣你還不答應的話，那就拖著吧！你愛往那裡去就往那裡去，不過咱家提醒你，如若遇到逆黨，東廠有先斬後奏的權利。」

  既然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蘇哲也只能答應了。

  好不容易有自己的店面，卻被這個死老頭分了八層利息。想想蘇哲就恨不得現在就砍死王岳。

  可是洛詩詩不能不救，就算他真的能狠得下心不去救洛詩詩，他又能抵擋得住多少次錦衣衛上門騷擾。

  到時候他經受不住騷擾把醉仙樓讓出去，王岳來個查封，醉仙樓還是落在了王岳的手中。

  現在交和以後交比較起來，他還能多得兩層的利息，老婆還在呢。

  事情到了這樣蛇一步，蘇哲也只能這樣自我安慰了。

  簽字，摁完手印。

  蘇哲由王春送出府。

  王春跟在蘇哲的身旁，小心的賠著笑臉，「蘇兄，你也知道，他是我乾爹，我不能違抗他的指令。」

  「嗯，我知道。」蘇哲從側門出了太監府。

  王春站在側門前，無奈的搖搖頭。

  他其實也挺傷感的。

  蘇哲本來算是他的一顆搖錢樹，平常擺平一些麻煩，蘇哲都很上道的送來銀子。如今這顆搖錢樹變成了王岳，他從能收保護費到變成義務勞動，想想還是挺可憐的。

  蘇哲回到了醉仙樓，本想吃頓辣的平衡一下自己心中的傷痛。

  沒想到辣的沒吃到，就看到一個能化成鹽灑在他傷口的。

  張政收到消息，說蘇哲今日去了太監府，有些不安過來看看。

  錦衣衛的頭領都坐在大堂，沒幾個人敢進來吃飯的，不過有不少人張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