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山崩時的祈禱者和聖武士

  懲戒領主神殿外，祈禱的人群中，那位棕色皮膚男孩不斷地顫抖著！

  他口中還念叨著禱告詞，但禱告詞裡，時不時會出現少量類似於變異怪物咽口水和磨牙的聲音。

  霍然間，男孩原本健美又健康的深棕色肉體發生了異變——

  一個又一個水痘正在爭先恐後地從他的胳膊、脖頸和臉上湧出，他的肌肉雀躍著、蠕動著，似乎有什麼東西就要從他的體內孵化出來。

  而男孩的周圍，民眾和神殿神職人員都在俯身祈禱著主的仁慈，根本沒有發現這一異常！

  「砰！」祈禱的棕皮膚男孩霍然膨脹，在不到半秒的時間裡，就變成了一個身高3米的巨人形狀怪物，他皮膚上正在滴下膿液。

  這駭人的怪物用它已經滿布獠牙的口，繼續機械地背誦著讚頌懲戒領主的讚美詩。

  阿爾維斯急速沖了上去，聖劍揮動，刺目的聖光閃過，這棕皮膚的怪物便已人頭落地。

  驚懼的喊叫聲在祈禱的民眾中響起，但馬上又隨著怪物的死亡而消逝。從驚慌中平復的人們再度俯下身子，額頭貼地，用更大的聲音繼續讚頌起懲戒領主的仁慈與威嚴。

  男孩變異後的巨大頭顱滾到了阿爾維斯的腳邊。在彌留之際，這變異怪物頭顱的口中，仍然在機械地複述著針對懲戒領主祈禱詞、禮讚這正義之神的讚美詩。這怪物首級愈發微弱的祈禱聲，和周圍數十上百人的祈禱聲混為一體，無法分辨出彼此。

  「讚美你，沙之王、風之子、罪之敵，公理騎士，沙漠與海洋之斧！你是力量的風暴，秩序的源泉······」

  滿身浴血的聖武士阿爾維斯見到這怪誕詭譎又荒誕滑稽的景象，眼神不禁黯淡了幾分。

  這時，隊長（自封）安妮薇走來，長靴踩在地面，紅髮魔女身後附體機魂的轟鳴聲短暫蓋過了此起彼伏的祈禱聲。

  這位靈契師美少女扶了扶頭頂的古典女巫帽，笑著說到：

  「阿爾維斯——你名字是這個吧。我必須承認，雖然伱和這座神殿的守衛同為懲戒領主的聖武士，但你確實比他們更可愛一點。」

  阿爾維斯明顯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

  阿爾維斯看了看不遠處大海和陸地的相交處，血肉堆砌的山巒正在蠕動著向他們蹣跚而來，愈發接近他們；阿爾維斯又看了看他身周那些俯下身子不斷祈禱的民眾、牧師和聖武士們。

  終於，這位銀髮聖武士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似的，拉開了腰包。

  腰包中，是一個半黑半白、半哭半笑的小丑面具，小丑笑的那半邊似乎正對著阿爾維斯訕笑不止。

  「安妮薇小姐，我為之前和你的衝突道歉。神孽肉山會毀了這座城市，乃至整個國家。」阿爾維斯看向安妮薇，美少年聖武士滿布血污的銀色短髮隨風晃動，他用顫抖的低音說到：

  「在天上的主聽見我們的祈禱聲前，我想努力試著拯救一下我的祖國。抱歉了，可能會讓你看見我的另一個樣子。」

  說完，阿爾維斯將手伸入腰包中抓住訕笑面具，就要將面具戴上。

  這個時候，阿爾維斯的動作僵住了。

  他看見，紅髮魔女安妮薇美麗到讓人覺得危險但如今滿布血污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一抹微笑。

  她在······笑？

  「喂，我說，聖武士，好好看看那座肉山吧，奇蹟要發生了！」安妮微雙手交叉抱在胸前，抬頭望向那血肉堆成的蠕動高山。少女熾熱如火的紅髮被惡臭的風拉扯著，她笑著說：

  「你們的神或許無法聽見你們的祈禱聲，但是總有人能聽見你們的哭泣聲，並為了你們好好地活著而努力。」

  阿爾維斯順著安妮薇的目光，望向港口處惡臭肉塊組成的山巒——

  奇蹟······要發生了？阿爾維斯盯著神孽肉山，心中思考著奇蹟的模樣。

  就在不久之前，他曾被囚禁於鋼鐵的神國中，同樣見證過一個不可能的奇蹟。

  偉大的母親的神子身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變異者。

  這血肉的重巒迭嶂是真正的神跡，遮蓋了天空和大海，像是一道無可跨越的屏障。

  下一秒，

  山崩了。

  在阿爾維斯擴大的瞳眸中，血肉堆成的高山節節崩塌，爆裂開來的肉塊和血雨被潑灑到高天之上。

  雲開見日，崩塌的山後，終於露出了波瀾壯闊的大海和廣袤的朗朗晴空。

  萬億塊被炸開的肉塊從天而降，肉塊中的絕大多數在落到地面之前便消失殆盡，少數落到了行人的頭頂和路面之後才化作虛無。猩紅的血雨漫天。

  血雨落在阿爾維斯的銀髮上，落在安妮薇同樣鮮紅的秀麗長發上，落在了神殿門外每一位俯下身子祈禱的民眾和神職人員身上。

  肉山爆炸時的駭人聲響。讓每一位祈禱者都忍不住抬起頭來，見證這滿天血雨的奇蹟。

  祈禱者歡呼起來，雀躍起來，他們喜極而泣，相互擁抱。然後，他們更加拼命地撲倒向肉山的方向，用額頭撞擊地面，用嘴唇親吻泥土，賣力地歌頌起懲戒領主的威能和神跡。、

  阿爾維斯和安妮薇就這麼站在，是上百個俯下身子的人中唯二站著的人。

  「這是······神跡嗎？」阿爾維斯

  隨後，這血雨留下的點點猩紅，也如日光下的露水，緩緩消逝了。

  從剛才開始，蜜雪兒和小白龍霜晶一直在十幾米外望著阿爾維斯和安妮薇兩人，因為這怪異的氛圍而不敢插話。

  終於，霜晶拍打著翅膀飛向了聖武士阿爾維斯，伸出小舌頭，用幼年龍類特有的親昵舔了一下阿爾維斯的臉蛋，說到：

  「別傻愣著了！阿爾維斯，壞肉塊被打敗了！我們快去和夏伯倫他們匯合吧。」

  阿爾維斯呆滯地看著肉山消失後空出的朗朗晴天，半響才反應過來，輕輕頷首，隨著眾人離開神殿附近。

  他們越走越遠，身後此起彼伏的祈禱聲越來越弱，終於還是聽不見了。

  沙迦城裡，變異的怪物們尚未被清除。但即便如此，整座城市仍然沉浸於劫後餘生的狂喜中——變異怪物們朝聖的山崩塌了，那勝利還會遠嗎？

  哈立德的軍方出動了，無數身穿鎖子甲的專業士兵正在街道上對抗著各式各樣的變異怪物們。

  阿爾維斯、安妮薇、蜜雪兒和霜晶行走在街上，繼續清理著零星的怪物們。在安妮薇的視線中，一個又一個代表經驗值的光球湧入了自己隊友的體內，強化著他們的實力。

  奇械師少女蜜雪兒驚訝地發現，雖然安妮薇還是囂張地指揮著他們戰鬥，但這一次，阿爾維斯全程靜默無言，沒有說話，沒有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