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將心比心的壞處（上）

  一位武藝在整個魔法之國星穹王國頂尖的冒險者，居然帶著姐姐的兩個孩子，低調地住在邊陲小鎮。

  信息在夏伯倫的腦中炸開——就像是他突然之間知道自己隔壁家時常來串門的山姆大叔，在《物理職業福布斯等級排行榜》榜上有名——如果真有這種排行榜的話。

  「夏伯倫！」傑克斯一路小跑下坡，走到了牧師少年的身前，裹挾著一絲揮之不去的酒氣。陽光很明媚，男人的臉上掛著爽朗的笑容。

  看起來，除了夏伯倫外，其他人並未察覺到【時間定序】的異常——假如夏伯倫不試圖在一回合內念完《宇宙巨校閃級生》的話。

  傑克斯（16級）的表現絲毫無法讓人看出他是一名高級角色。這個男人看起來不擅長親切地打招呼——

  他撓撓頭，略有些拘謹地看了看夏伯倫，想說什麼卻又欲言又止，似乎在斟酌用詞。

  經過了多年的躲躲藏藏，傑克斯早已徹底代入了自己應該扮演的角色——「一位非常普通的退休大叔冒險者」。

  終於，在愣了片刻後，他才對著夏伯倫（2級）說到：

  「咳咳，永恆者在上，很難有什麼言語能夠表達我的感謝之情。你似乎對艾莉婭提供了一些魔法方面的指導，她現在正在興奮地向我炫耀……用法術將你催眠了——幸虧你們的性別沒有對調的，不然也許會引發不必要非議，哈哈哈哈。」

  傑克斯聳聳肩膀，用打趣的語言調侃到（講不好笑的笑話一直是他的強項）。

  面對感謝，夏伯倫優雅而不失禮貌地微笑：

  「我只做了最微不足道的事情。誠如永恆者所說——[燈塔僅能提供方向，真正征服旅程的唯有行路人的雙腳]。

  小牧師恰到好處地引用了一句亘古之光名言，他在【宗教知識】上加了點。

  ——因此編得足夠快。

  某種意義上，諸神和魯迅先生有許多相似之處，夏伯倫想。

  接著，夏伯倫面色歸於嚴肅，又說到：

  「對了，傑克斯叔叔，就在剛剛，樹林邊接連躥出了兩隻會動的稻草人。它們的臉是由麻布雕刻出來的可怖面容，尖利笑聲像是來自於惡魔。」

  傑克斯（16級）明顯有些驚愕：

  「稻草人！稻草魔像？這麼危險的構裝體居然出現在風息鎮附近？」

  誠然，如今的他已是能和大魔鬼對劍的勇士，不會在意這種層次的敵人。

  但他知道面前的少年只是個剛剛才能施展神術的小牧師罷了，遇見這樣的怪物必然凶多吉少！

  「它們很危險嗎？」夏伯倫驚訝地問。

  「我以前見過這種構裝體，它們全身都被灌注了魔法，遠不如表面看起來那麼脆弱。普通的冒險者小隊遇上兩三隻，往往需要考慮的是怎麼逃跑。」傑克斯面容變得肅穆，認真地提醒到。

  「啊，原來稻草人這麼可怕啊！」少年恍然醒悟般感嘆到，精緻的臉蛋輕顫，「您沒有記錯吧？只是兩隻稻草人啊？」

  傑克斯五官輪廓逐漸變得像是剛硬的雕塑：

  「當然！相信我過去作為冒險者的經驗——稻草人的爪子可不只能驅趕烏鴉，它們僅僅用超自然的凝視就能讓敵人因為恐懼而動彈不得。」

  夏伯倫若有所思地回憶，碧綠滴翠的雙眸內上滿是驚駭：

  「【恐懼凝視】？難怪···難怪它們看向我時，我能夠感受到劇烈的恐懼從心頭升起，海嘯般的恐懼仿佛要壓倒我。」

  傑克斯不由地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

  「它們剛才接近了伱？這絕對不是剛剛能夠熟練施法的施法者應該獨自對抗的敵人！

  「它們沒有攻擊你吧？待會兒如果再次看見，千萬不要接近它們！

  「一看見，就立即跑遠！」

  知道稻草人接近了夏伯倫後，戰士傑克斯繼而又詢問到：

  「對了，它們往什麼方向去了。」

  男人一邊問，一邊四處張望。

  然後，他看見了夏伯倫伸出白皙纖細的食指，指向了——

  地上已經燒焦的稻草和碎木桿。

  「呃，在這。」夏伯倫答到，指了指地上的殘骸，這次語氣平靜地像是無波的湖面，像是在說自己剛剛品嘗了美味的冰淇淋。

  傑克斯愣了片刻，嘴角微微抽搐，表情稍顯尷尬。

  他（花了一回合時間）喘了口氣，又問到：

  「那另一隻稻草人呢？」

  「呃，兩隻都在這。它們一起攻擊了我。」

  小牧師非常努力地不讓自己露出會被誤以為意思是「就這？就這？」的神情。

  男人通過了一次難度等級10的意志豁免，以控制自己的表情，眼眸中掠過了些許思緒。

  終於，身經百戰的傑克斯仿佛回想起了什麼，讓如磐岩似繃起的臉蛋放鬆，語氣沉重了起來：

  「夏伯倫，不管是你還是艾莉婭，都超出了我的想像。」

  傑克斯自己收拾這種對手當然易如反掌。但在他看來，一位才剛剛能夠施展神術的普通牧師，絕無可能解決兩隻稻草魔像的威脅。

  但如果，他真的獲得了亘古之光的眷顧呢？傑克斯忍不住想。

  ——

  夏伯倫剛才的「原來這兩隻稻草人這麼可怕啊」倒也不是裝的，聽到傑克斯如此煞有其事地講解稻草人的可怖力量，他的確驚駭不已——

  大概類似於，看到數學系博士在自己面前反覆強調「乘除法特別難」、「難度遠非加減法可以媲美」、「一次乘法運算堪比許多次加法」。驚駭無以言表，幾度讓夏伯倫懷疑自己是不是打錯怪了。

  當一位西大陸排行前幾的高級戰士，在夏伯倫面前以誇張表情和手舞足蹈講述恐怖怪物時，小牧師的第一反應是：

  在真實的瑞歐力世界，標準稻草魔像戰力是不是和惡魔領主、元素親王差不多？

  註：倘若不是因為過去傑克斯隊伍里的牧師奶量太大，加上長期生活在隨時可以找神職人員治療的大城市，加上自己修習過自療的武技，令傑克斯沒有囤留【治療藥水】的習慣。翡翠之月的夜晚裡，男人根本不需要等待一位低級牧師的治療神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