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爺們

  陳天材被嚇了一跳，他沒想到有阿茲海默的老人還會有這樣的症狀，同時也對這個老沈和沈見星的關係感到疑惑，於是他看向了安清歡，想從她那找到答案。

  安清歡拍了拍他的背，示意讓陳天材接著看下去。

  「我參過軍了，退伍的時候還來見過你，你忘了？」沈見星似乎見慣了老沈這樣子，一邊小心的把他攙扶坐下，一邊說道。

  「嗷——」老沈張著嘴巴，向上翻著眼睛，似乎在想些什麼。

  然後他說道：「參過軍那就好，參過軍那就好。」

  「哎！」老沈嘆了口氣，神情突然變得激動，臉上也漲得發紅，淚水慢慢滲了出來，帶著悲傷的語氣說道：「當年我們一個排，最後就剩我一個了。排長，教導員，建國，向前他們都犧牲了……」

  老沈臉上的悲傷之色越來越重，眼眶紅著留下了一滴滴淚水。

  沈見星臉上仍然帶著笑意，用紙巾擦著老沈的眼淚說道：「可是我們勝利了！我們把那些M國鬼子趕跑了！」

  「對！」老沈的臉上也露出了喜色，說道：「勝利了！我們勝利了！再也沒有人能欺負我們家鄉父老了！」

  然後老沈右臂一揮，大聲唱道：「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保和平，衛祖國，就是保家鄉……」

  陳天材覺得自己眼眶濕潤起來了，扭過臉卻看到安清歡已經哭得梨花帶雨了。

  ……

  「我是個孤兒，老沈並不是我的親爺爺。」沈見星風輕雲淡地解釋道。

  這會兒他們三人坐到了敬老院的僻靜處，陳天材面沉似水，安清歡抹著眼淚靠在他的肩膀上。

  「老沈當年是志願軍，轉業到了渝州當警察。他這人樂善好施，我在孤兒院的時候就是他資助的我，後來上了中學還把我接到了家裡，我一直把他當親爺爺看。」沈見星用手指敲著自己的腿，訴說著自己的故事。

  他看見陳天材和安清歡臉上還帶著悲傷的表情，伸出手掌拍了一下他倆，笑著說道：「搞這麼難過幹啥！現在的日子多好的，不說我一個孤兒現在吃穿不愁。你們倆家裡條件更好，可以追逐自己的理想，還有啥不高興的！」

  「你的錢都用在了公益上面？」陳天材摸了摸安清歡的臉頰，示意她平復下情緒。

  「是，雖然現在社會福利還不錯，但像我這樣的人還很多，孤兒院的日子並沒有那麼好熬。」沈見星的神態很平靜，似乎在說著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我理解你了，不過剛才和你說的待遇依然奏效。」

  「可是我去不了上京。」沈見星可惜道。

  陳天材笑道：「我把讚歌網絡的音樂部分暫時分割出來，全權交給你負責，薪資待遇不變！」

  「真的！」沈見星高興的跳了起來，像一隻靈活的猴子。

  安清歡噗嗤一聲笑了，說道：「你看你這樣子，當初姐姐我給你錢你還不要！」

  沈見星的眼神變得嚴肅起來，說道：「別人的心意始終不是我的心意，我要報恩得用我自己的雙手。」

  「我發現你和他一樣倔，你一個人報恩得還到什麼時候？」安清歡指了指陳天材說道。

  「一輩子！」沈見星的語氣無比堅定。

  「爺們！」陳天材挑起了大拇指。

  ……

  即使第二天坐在返程的飛機上，陳天材還是覺得自己的心情沒有從老沈那裡抽離開來。

  身為一個國人，他當然對自己國家的苦難很熟悉。

  就在一百年前，這個國家還在水深火熱之中，當時幾乎所有人的臉上都是絕望之色。可總有那些不服輸的人挺身而出，用自己的生命來發聲。告訴全世界，這個民族，這個國家早晚會站立起來。

  沈見星的事情讓陳天材感悟很大，他從小生活在上京，上京始終都是一個繁華之地。而且這些年發展的更加繁華，已經是這個世界最富裕的城市之一。

  而這一切，都是當年那一輩輩人用血汗換來了。

  為此，陳天材很感激。

  看著身邊的安清歡正望著窗外的雲層發呆，陳天材對她說道：「怎麼了？還在想老沈的事情。」

  安清歡擦了擦臉上的淚珠，吸了吸鼻子，說道：「你說我們該怎麼做，才能不辜負他們的付出？」

  陳天材說道：「愛惜自己，愛惜別人，愛惜國家。」

  安清歡腦袋一歪，眉頭一皺，說道：「你什麼時候變成了三流的哲學家？」

  陳天材搓了搓鼻頭，說道：「好好活著，多為社會做貢獻行了吧！」

  「六歲的小孩都知道！」

  陳天材無奈道：「那咋辦嘛！」

  安清歡來了精神，向陳天材靠了靠，說道：「我想成立一個基金會，你覺得怎麼樣？」

  陳天材笑道：「你隨便，不過這基金會可不好運作，可別最後搞成了M國富豪那種。」

  安清歡氣的拍了一下陳天材的胳膊，說道：「瞎說什麼呢！咱們又沒有遺產稅！」

  「你高興就好，我也想把讚歌網絡以後的一部分收益捐出去。既然你有這個想法，那就直接給你好了，別人搞得那些基金會我確實也不放心。」陳天材說道。

  「嘿嘿。」安清歡很高興，帶著笑容打量了一會兒陳天材，說道：「真不錯，看來老娘不會瞎眼了。」

  「嗯？」陳天材有些沒聽懂，不過安清歡已經戴上了耳機聽歌，沒再理他。

  陳天材覺得心中似有所悟，打開手機的記事本開始寫道：

  「我們每個人都在同一條河流。雖然我們匯入的地方可能不相同，但最後都會在一個地方流入大海。」

  「身而為人，總要像河一樣有自己的方向。縱然有些人一片坦途，可以看清入海口。有些人的道路蜿蜒曲折，群山阻道。」

  「可一定要記住我們要像水一樣，哪怕被沿途的泥沙變得渾濁，也要靜靜的等待，等著重新清澈的那一天。」

  此時飛機響起了播報的聲音，上京馬上就要到了。

  陳天材扭過臉，看著窗外上京城朦朧的影子，那些繁華的高樓大廈仿佛在歡迎著他回家。

  他微微一笑，接著寫道：「讓這個世界因為我們變得更加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