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不可調和的矛盾

  貝爾蒂埃舔了舔嘴唇，有些興奮的說道：「也許我們可以先假裝示好，然後等美國人動手的時候，把阿巴拉契亞山以西的美國四州併入新法蘭西。」

  作為一名法國軍人，貝爾蒂埃渴望在戰場上獲得自己的榮譽，而不是坐在休斯頓的陸軍部官邸，整天和數字打交道。

  新法蘭西的財政部長兼外交部長的雅克.拉菲特卻並不這麼看，他注視著依靠著靠背椅上默然不語的路易.查理，認真而嚴肅的說道：「我並不認為趁著美國人和英國人爭奪加拿大的時候，對美國人開戰是一個好主意。英國人口是美國人口的5倍以上，而工業規模更是達到了15倍的差距。一旦兩者之間發生戰爭，我不認為美國人能獲勝。

  而美國的工業大部分處於東北各州，在五大湖和大西洋之間的富饒土地上，而這種地形對於擁有皇家海軍的英國人來說，最為有利。一旦戰爭中美國處於不利地位，他們那點可憐的工廠就無法支持美國把戰爭繼續下去，而那時美國人就不得不求助於新法蘭西的支持。

  美國和英國之間的戰爭持續的越久，對於我們的工業就是一個好消息，沒有什麼比一場戰爭更容易消耗物資了。美國人需要棉布製作軍服，需要火藥、鋼鐵、藥品、槍枝和大炮，甚至是軍艦。諸位，只要這場戰爭打上一整年，美國的國庫就會被掏干，只要打上兩年，美國人就會變成我們的奴隸，我們何必要動手去劫掠自己的奴隸呢？

  更何況，美國西部四州每年為新法蘭西提供了47％的煤、29％的棉花、47％的小麥，而這些物資有一大半是屬於蓄奴州提供的，如果我們現在把這幾州納入新法蘭西，就不得不廢除肯塔基和田納西州的奴隸制度，這必然會影響到這幾州的原物料產出和市場價格。所以，我認為趁著美英爭奪加拿大，奪取美國的西部四州，並是什麼好主意。」

  新法蘭西的政府中，大部分官員都或多或少的投資了新興工業。雅克.拉菲特的分析顯然更合他們的胃口，大部分的文官們都認為，現在的新法蘭西經濟發展良好，正是大力發展工業的好時機，這種時刻不應該發動一場毫無意義的戰爭，把那些可以在工廠里創造財富的工人丟到戰場上去送死。

  雖然貝爾蒂埃的意見頓時被文官們給淹沒了，除了幾位陸軍部官員之外，基本找不到幾名支持者，連海軍代表亨利.埃廷頓都保持了中立。

  路易.查理始終沒有表明自己的態度，他現在也有所猶豫不決。美國西部四州中，俄亥俄、肯塔基兩州的親法人士已經居於主流了。但是田納西州在傑克遜.安德魯的影響下，保持著對新法蘭西的警惕，而剛剛併入美國的印第安納地區，由於大多數移民來自東北各州，因此對於美國還有很大的向心力，印第安納上方靠近五大湖的密西根地區，則因為環境惡劣，移民稀少，至今還沒成為一個獨立的州。

  雅克.拉菲特雖然是立足於北美商會和新法蘭西工業的立場做的發言，但是他的論點大都是和路易.查理的判斷符合的。

  美國和英國之間只有打一場持續時間漫長的戰爭，才是最符合新法蘭西的利益的，一方面可以藉助英國人的武力給美國人去工業化，一方面可以向美國輸入各種物資，提振新法蘭西的經濟。

  但是要想做到這一點，英法兩國的武力就必須相差不是那麼懸殊。任何一方迅速的失敗，都會導致戰爭的結束。如果戰爭結束的太快，削弱美國力量的打算就落空了。

  而一個失敗了的美國政府，肯定是不會再允許新法蘭西侵占西部幾州的土地。新法蘭西的軍隊也許可以輕鬆的擊敗美國的正規軍，但是新法蘭西並沒有這麼多軍隊駐紮在這麼廣闊的土地上，應付美國人的游擊戰術。

  而哪怕是出於對新法蘭西統一北美的戒備，英國人也會幫助美國人防禦東部的海岸線，防止新法蘭西軍隊徹底吞併美國，成為一個人口超過700萬的新大陸強國。那樣的話，北美就真沒英國人什麼事了。

  路易.查理清晰的記得，在歷史上放火燒了白宮的正是加拿大人，而時間應該是拿破崙時代的末期。美國人趁著英國陷入拿破崙戰爭攻擊了加拿大東部地區，但是英國人在擊敗了拿破崙之後，就調集兵力對美國進行了反攻，在皇家海軍的協助下，英國陸軍肆虐了美國東北部防禦空虛的各州，導致美國人反勝為敗。如果不是南方各州的奮力抵抗，美國說不定要再次成為英國人的殖民地。

  然而在路易.查理的影響之下，拿破崙崛起的時間被推遲了，直到1809年，歐洲大戰才隱隱露出了眉目。在這種狀況下，英國到底是先遏制歐洲的拿破崙，還是先壓制蠢蠢欲動的美國人，還真是一個謎團。

  思索了良久之後，路易.查理選擇雅克.拉菲特的主張，同意和美國政府保持友好關係，並締結友好同盟關係。但是兩國之間的友好同盟關係，只限於美國本土受到攻擊時才生效，對於美國主動挑起的戰爭，和美國船隻受到攻擊時引發的戰爭，並不包括在內。

  不過為了安撫陸軍，路易.查理建議增加對陸軍裝備的撥款，把近衛軍的武器更新換代，把那些老式的滑膛槍和前裝線膛槍全部淘汰給地方的國民警衛隊。

  1809年9月，新法蘭西和美國共同發表了聯合聲明，宣布為了保護美洲人民的權利和自由，組建美洲聯盟。任何國家把已開化地區的美洲人民當做殖民對象都是不可容忍的，新法蘭西及美利堅合眾國將秉承上帝的意志干涉這種不道德的行為。

  對於新法蘭西及美國的聯合聲明，歐洲國家完全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只有英國的泰晤士報登了一個簡短的消息。因為此時歐洲國家的全部精力都被一個人吸引住了，那就是法國第一執政拿破崙。

  1809年4月，法國執政府和土耳其簽訂了和約，1809年5月西班牙王國再次倒向了法國政府，兩國結成了同盟。1809年7月，法國執政府又和俄國簽訂了和約。至此法國在歐洲的敵對國家，只剩下了孤懸在歐洲大陸之外的英國了。

  由於路易.查理執政時期對法國封建制度的徹底掃蕩，和西哀耶斯執政時期對於法國商業聯盟的妥協，使得拿破崙執掌法國的時候，不再是歷史上那個大革命之後，各種政治力量相互傾軋，工業革命剛剛興起的法蘭西了，而是一個比肩英國的強大工業國家。

  有了這樣物質基礎的法國，拿破崙並沒有向歷史上一樣，感覺要向英國人妥協，以換取時間恢復法國的經濟。雖然在塔列朗的極力主張下，拿破崙還是勉強同意了，這位新政府的外交部長提出的和英國議和的主張。

  和拿破崙想用武力解決歐洲的反法勢力，從而使得歐洲從屬於法國不同。塔列朗一向主張英法和解，然後從政治、外交上瓦解歐洲反法同盟國家，從而取得歐洲的領導權力。在他看來，英國領土在歐洲大陸之外，這也就造成了英國永遠也成不了歐洲的領導者。

  而掌握了陸權的法國就不同了，只要法國持續保持著歐洲第一強國的地位，並和英國人保持和平，那麼歐洲各國更容易接受同一塊大陸上的法國成為歐洲的領導者。

  和想要用武力把歐洲融合為一個國家，從而讓法國人忘記波旁王室的拿破崙不同，塔列朗認為歐洲不可能再回到查理曼大帝的時代，但是結成一個鬆散的政治同盟還是可以的。

  但是塔列朗錯誤的估計了法國資本的力量，對於法國商業聯盟來說，一個統一的歐洲更符合法國資本的需求。而這個時代的法國資本，在商業聯盟的整合之下，它的力量遠遠超出了歷史上法國資本的力量。

  當塔列朗和英國人和談的時候，商業聯盟終於開始了行動，他們不允許英法和談成功，這意味著法國的資本要和英國資本分享歐洲的市場。然而在工業革命剛剛開始的今天，歐洲市場容納不下兩個急劇工業化的國家，因為農業國家的消費能力不足。

  而工業化對原物料的巨大需求，也導致了兩國資本對於原物料產地的競爭。英國有印度及龐大的海外殖民地，而海上力量不足的法國，只能選擇壓榨東歐、南歐、北非、近東等這些國家的人民。

  對銷售市場和原料產地之間的矛盾，導致了英法兩國在這個時代無法共存，除非有一個國家自動放棄或延緩工業化進程。很顯然，兩國的資本都沒有這麼高尚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