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英國人的威脅

  宴會採用了新法蘭西流行的自助餐形式，雖然這讓刻板的英國人有些不適應，曾經法國王室是歐洲最為繁瑣禮儀的代表，比起英國人的王室規則來說，簡直是羅馬人和高盧人的文化水準差距一樣大。

  但是，今天卡斯爾雷子爵所看到的宴會，既沒有如雲的僕役在邊上伺候，也沒有那種法國宮廷宴會中等級森嚴的座位排序體系。

  宴會廳雖然沒有巴黎愛麗舍宮那麼珠光寶氣，但是基於新法蘭西發達的動力體系，和新大陸豐富多彩的自然資源，依然顯得非常的富麗堂皇，不過在色彩上更為貼近自然而已。

  卡斯爾雷子爵敏感的發現，在這種新法蘭西流行的所謂自助酒會上，新法蘭西的官員們並沒有集體圍繞在路易十六夫婦，或是某個權勢人物的身邊。人們只是分成若干個小圈子在隨意的交談著，比起倫敦和巴黎的社交場，似乎新法蘭西人對權力的追逐更為淡漠一些。

  作為一名出色的英國外交人士，卡斯爾雷子爵饒有興趣的觀察著面前的一切，試圖從中去窺探新法蘭西和歐洲國家的不同之處。

  當卡斯爾雷子爵端著酒杯，在角落中打量著宴會中的眾人時。德.洛旺達爾悄悄走到了他身邊，兩人耳語了幾句之後，卡斯爾雷子爵就跟隨著這位路易.查理身邊的侍從總管離去了。

  在二樓的書房內，路易.查理接待了卡斯爾雷子爵。他主動對著子爵打著招呼說道：「好久不見了啊，卡斯爾雷子爵。」

  「能再次見到殿下，是我的榮幸。兩位殿下的婚禮，將是英法王室友誼的見證。」卡斯爾雷子爵鞠躬行禮後說道。

  「請坐吧，子爵先生。今日的菜式還合你的胃口嗎？」路易.查理邀請卡斯爾雷子爵坐下交談。

  「對英國人來說，只有炸魚和麵包才是真正的美味。」雖然卡斯爾雷子爵覺得今天的菜式非常的出色，但是他依然不願意在談判開始前向路易.查理示弱。

  路易.查理對此只能撇了撇嘴，英國美食，嗯我們還是忘記這個恐怖的話題吧。

  「我已經看過了，貴國內閣讓您遞交給我方的信件。在談論信件之前，我想確認一件事。這是貴國政府的正式要求，還是格倫維爾勳爵的私下請求？」

  卡斯爾雷子爵思考了一會之後，就回答道：「這自然是不列顛王國的正式請求，但是並非是王國的公開要求，信件上的內容只有國王、內閣成員和鄙人知曉而已。首相大人希望這是一場非公開的談判。」

  路易.查理臉色捉摸不定的看了卡斯爾雷子爵很久，才開口說道：「貴國希望新法蘭西斷絕和法國本土的貿易往來，恐怕我不能答應，這違背了新法蘭西一直堅持的貿易自由原則。我不可能為英國的利益，去損害本國的利益。而且我希望貴國明確一點，新法蘭西和法國是一個整體，而不是兩個國家。」

  卡斯爾雷子爵並沒有被路易.查理的話語所激怒，他只是微笑著說道：「雖然在殿下眼中新法蘭西和法國是一個國家，但是在其他人眼中呢？據我所知，法國人民現在似乎更支持他們的拿破崙執政，而不是波旁王室出身的殿下您。在我看來，如果法國不經受幾次失敗，法國人民就不會記得波旁王室帶給法國的穩定、和平的生活。而殿下您難道真的想要在這文明世界之外的新大陸，繼續自我放逐下去嗎？」

  路易.查理身體向後靠了靠，攤開手微笑著說道：「我覺得新大陸很好啊，這裡空氣清新，風景秀麗，還沒有這麼多蠅營狗苟的政客，比起勾心鬥角的巴黎名利場，我更愛新大陸悠閒的生活。」

  這正是卡斯爾雷子爵最為擔心的情況，路易.查理這種絲毫不按常理出牌的對手，是他最為痛恨的對手。

  在這個時代，國王想要享受，貴族想要財富，商人想要權力，平民想要出人頭地，可以說每個人都有自己所追求的東西。卡斯爾雷子爵最為擅長的就是分辨出每個人的需要，並平衡這種需要，使得對方為不列顛王國的利益而做出有利的判斷。

  但是路易.查理卻和這個時代的任何人都不同，他似乎什麼都想要，又似乎什麼都不想要。他曾經有機會牢牢控制著法國的權力和財富，但是卻又輕易的讓人竊取了它。一般來說，如果是歐洲其他國家的王侯，現在就應該託庇於某個歐洲宮廷門下，央求其他歐洲宮廷替他討還君主的權力。

  但是這位法國王太子，卻不聲不響的在新大陸重新建立起了一個不弱的國家。以這個新大陸的國家為後盾，在歐洲各國宮廷看來，波旁王室有足夠的力量反攻法國，並依託國內支持王室的保皇黨人，奪回法國的政權。

  而不管是英國還是普、奧、俄等國家，非常樂意在波旁王室和國內叛軍打的不可開交的時候，替法國王室出點小力，收穫波旁王室的友誼和法國的財富。

  但是即便是歐洲組建了反法同盟，和法國人打的如火如荼的時候，路易.查理也沒有派出一隻小船。至於歐洲宮廷寄予希望的路易十六夫婦，他們除了空口許願之外，連一個兵都調不動。

  從那時起，卡斯爾雷子爵就開始拼命的收集關於路易.查理的一切資料，他有這種預感，他必定是要和這位法國王太子進行交涉的，只是他沒想到這一天會這麼快降臨。

  卡斯爾雷子爵沉默了半天之後，嚴肅而刻板的說道：「在這個世界的大多數海域上，都是皇家海軍在維持著海上航行貿易的秩序。據我所知，新法蘭西的商業在地中海、非洲沿海、印度洋地區，都在享受著皇家海軍的保護。如果新法蘭西不願意支持和不列顛王國的合作，那麼皇家海軍也沒有義務保護新法蘭西商人在海上的安全，不是嗎？」

  赤裸裸的威脅，恩很好很強大，這個時代的英國外交政治還沒有維多利亞時代這麼成熟，但是已經隱隱出現了用武力來保證外交政策的實施了。

  路易.查理內心冷笑著，但是表面上卻是一副凝重的神色。他沉吟了一會之後說道：「新法蘭西對於英國皇家海軍表示尊重，但是貴國政府想要全面斷絕新法蘭西和法國之間的貿易是不可能的，雖然新法蘭西海軍不如皇家海軍強大，但是封鎖美洲大陸還是沒問題的。如果貴國政府執意要斷絕新法蘭西的對外貿易，那麼我們只有迎戰。」

  兩人在書房內的談話充滿了刀光劍影，但是其實雙方都是在虛張聲勢而已。皇家海軍不可能冒著放棄世界各地的海權，和新法蘭西艦隊決一死戰。同樣，路易.查理也不會在這個新法蘭西發展的緊要關頭，放棄和平去和英國人玩消耗戰。

  今天的新法蘭西就像是一個填不滿胃口的工業怪獸，沿著密西西比河、伊利湖畔、太平洋沿岸地帶，墨西哥灣沿岸地帶，都豎立起了數不盡的煙囪。

  從歐洲、亞洲來的無數移民，基本上剛下船就被這些等候在碼頭的工廠主們瓜分一空。機器製造業的蓬勃發展，不但帶來了勞動效率提升，還製造了大量的工作崗位。

  可以說，現在的新法蘭西人最為渴望的，是湊錢開辦工廠，然後賺錢致富。而不是談論狗屁的戰爭，誰要是敢打斷新法蘭西人發家致富的夢想，誰就是這些新法蘭西人最大的敵人。

  路易.查理在上一輩子曾經見過，當一個國家的人民追求財富所迸發出來的力量。知道這種力量的偉大，他可不想當那個螳臂當車的笨蛋。

  所以，對於英國人的威脅，他也只是口頭上還擊，並沒有因此而發火中斷談判。卡斯爾雷子爵同樣沒有這個意願去製造一個新大陸的敵人，皇家海軍能襲擊新法蘭西的商船，意味著新法蘭西同樣可以襲擊英國人的商船。

  雖然在大西洋、非洲沿海皇家海軍占據了優勢地位。但是根據來自亞洲的報告，法國人和亞洲最大的國家，那個被大部分亞洲民族稱為天朝上國的中國，結成了特殊利益的關係。

  在這個歐洲戰爭一觸即發的狀況下，英國人已經把大部分的海軍力量抽調回了歐洲和北非地區。卡斯爾雷子爵可不願意見到，不列顛王國的生命線，印度洋地區出現中國和法國人組成的艦隊。

  沒有了歐洲大陸的市場，英國的商業會衰退，但是沒有了印度的財富支持，英國的財政將會崩潰。

  在雙方互有顧忌的狀況下，兩人經過了一個漫長的談判之後，終於確定了兩條原則。一、新法蘭西應當在三年內逐步縮小對法國的各種原材料製品的輸入，並禁止向法國出售武器和可用於造船的木材；二、作為補償，英國同意向新法蘭西開放市場，並不得干涉新法蘭西同法國以外國家的自由貿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