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借款

  在這個時刻，幕府的尊嚴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應該如何讓日本恢復到聯軍入侵前的狀態，青山忠裕的建議正合乎於德川家齊想要恢復過去安穩日子的心態，他不僅聽從了青山忠裕的建議，還直接把青山忠裕提拔成了首席老中，一下越過了牧野忠精和土井利厚兩人，全權負責和聯軍談和的事宜。

  在另一方面，聯軍一下俘虜了近3萬人，也給雷蒙等聯軍指揮官造成了困擾。這些幕府軍可不是京都二條城內的幕府武士，他們可是世代居住在江戶附近的幕府統治的基石，這些人的家人都還在江戶附近，因此勸降他們是不可能的。

  但是要把這些人帶回京都去，俘虜的人數又超出了聯軍數量太多，對聯軍的安全來說是一個隱患。雖然因為處在收穫季節，糧食倒還足夠，但是養著這麼大一群吃白飯的傢伙，對於聯軍的後勤也是不小的壓力。

  當呂華梅抵達了勝利後的菩提寺山的時候，雷蒙頓時把這個燙手的問題交給了她。

  呂華梅只是略一思考，就說道：「對那些普通士兵教育一番之後，就發給路費讓他們回家吧。告訴他們，聯軍來日本不是想要入侵日本，而是要為琉球藩國主持公道而已，他們不過是被幕府欺騙，派出來送死的炮火而已，清國和新法蘭西是兩個文明國家，我們希望日本也能走上文明的道路，讓他們回去告訴幕府，如果幕府不改變這種繼續牴觸文明的態度，那麼幕府也就沒必要在日本繼續存在下去了。」

  對於呂華梅充滿正義感和道德感的談話，雷蒙連一絲感動的情緒都沒有。不過他很欽佩呂華梅的說話藝術，這種事他在印度也經常干，但是他們這些經驗豐富的殖民者，還沒達到這種文明和野蠻的理論高度上而已。

  而代表兼仁天皇前來慰問的西園寺忠信，在得到了小沼清則對俘虜問題的情況匯報之後，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不能讓他們就這麼回去，否則我們這一仗不是白打了嗎？幕府損失了這些兵力，想要再徵集可就困難了。當然也不能把他們帶回京都，我們也沒地方安置啊。對了京都附近不是有礦山和木廠嗎，乾脆就把他們分散了，交給那些山民挖礦和砍木頭去。」

  西園寺忠信興致勃勃的話語，讓小沼清則頭皮有些發麻。京都附近的山民雖然以開礦和伐木為業，但是山中本就缺乏糧食，這些山民也一向粗魯殘忍，據說每逢大雪封山的時節，都會發生吃人的慘案。把這些士兵交給山民看管，無疑是判了他們死刑。

  削弱幕府的武力，小沼清則並不反對。但是使用了這種手段，今後幕府軍在戰場上還會這麼輕易的投降嗎？雖然他如此想著，但是看著西園寺忠信眼中興奮之意，他突然想到，也許這是一個可以打擊西園寺忠信在新政府中威望的好事。

  他們這些跟隨三條西公廣的人，早就發現了。在新政府中能左右兼仁天皇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三條西公廣，一個就是他面前的西園寺忠信。

  對比起有時過於考慮個人得失的三條西公廣，兼仁明顯更親近被他視為忠勇可靠的西園寺忠信一些。

  在取得了菩提寺山大捷之後，京都新政府能否生存下去已經不是一個問題了。但隨之而來的就是，新政府內誰說了算的問題就冒出來了。

  對於小沼等追隨三條西公廣的人來說，打擊西園寺忠信在天皇心中的地位，已經成了首要任務了。

  因此雖然明知道西園寺忠信這個提議隱患很大，但是小沼清則卻什麼話都沒說。

  當西園寺忠信興致沖沖的帶著自己的主意去找呂華梅的時候，卻被呂華梅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興致沖沖而去，灰頭土臉而回，西園寺忠信自然是鬱悶的。但是明了現在的京都政府到底是依靠誰在存在的他，卻沒有表現出半點怨氣，反而開始盡心盡力去執行了呂華梅下達的釋放俘虜的命令去了。

  西園寺忠信恭順的表現，獲得了聯軍軍官的好感。而遣返幕府普通士兵的工作也進行的相當順利，對於那些幕府軍中的中高級軍官，呂華梅可就沒這麼仁慈了，這數百名軍官被聯軍帶回了京都二條城看管了起來。

  當聯軍返回京都後不久，幕府軍大敗的後遺症終於爆發了。在神戶觀望的島津重豪，終於不顧家臣們的勸阻，直接前往了淡路島聯軍艦隊的基地。

  這位薩摩藩的前代藩主，關鍵時候表現出了良好的嗅覺。在聯軍自己都還沒消化這個勝利果實的時候，就主動向聯軍投誠靠攏了。

  島津重豪面見了杜羅瓦之後，表示願意派出家臣讓鹿兒島的守軍向聯軍無條件投降，而他本人將會作為薩摩藩在聯軍的人質。作為日本第一個向聯軍投靠的大名，雖然要加個前字，但是杜羅瓦等北洋艦隊的高級官員們都非常高興，這意味著日本看似鐵板一塊的幕藩政體終於開始瓦解了。

  1808年12月05日，一向拖沓反應遲緩的幕府官員們，第一次以一種超乎尋常的速度組建好了和聯軍談和的使團。

  青山忠裕並沒有順著陸路前往京都，和聯軍登陸部隊談和。而是坐船直接抵達了淡路島，向駐紮在此地的聯軍艦隊指揮官杜羅瓦請求談和。

  青山忠裕如此行事的原因，一是想要繞開天皇等倒幕勢力的阻擾，二是希望能讓聯軍放棄支持天皇，三則是希望在和平談判沒有完成之前，不讓各地大名知曉幕府向聯軍屈服了。

  對於幕府的屈服，杜羅瓦自然是歡迎的。但是對於青山忠裕要求聯軍首先放棄對於天皇的支持，並撤回京都駐紮的部隊，杜羅瓦卻有些遲疑不決。

  他一邊派遣使者召回了呂華梅，一邊和北洋艦隊的軍官們進行了討論。對於這些還沒有養成，軍隊的存在是為了獲取國家利益的北洋軍官來說。幕府屈服，也就意味著北洋艦隊此次作戰的目的基本完成了，撤離日本放棄干涉日本內政，這種條件似乎也是可以接受的。

  當然大多數法國軍官則表示反對，他們認為不管日本有沒有屈服，一個分裂的日本更為符合清法兩國的利益。

  對於這件事情的討論，在三天後呂華梅返回淡路島後就終結了。呂華梅只問了一句：「幕府打算出多少賠款？」

  杜羅瓦有些尷尬的回答道：「幕府派出的使者非常的誠懇，他說以幕府現在的財政，連200萬兩都拿不出。因此他希望我們能給予一個，合情合理的賠款數目。」

  呂華梅只是撇了撇嘴說道：「一個連賠款都出不起的幕府，有什麼資格向我們提出這麼多要求。我來之前，已經和兼仁天皇簽訂了協議。京都政府為了表示對聯軍匡扶正義的感謝，願意向聯軍支付每年駐紮京都的軍費50萬兩，並一次性支付感謝費用700萬兩，割讓淡路島作為聯軍海軍的軍港，此外日本向清法兩國開放各地的港口進行自由貿易。」

  杜羅瓦驚奇的問道：「京都政府有這麼多錢嗎？」呂華梅笑了笑說道：「京都政府已經接受了我的建議，以日本海關關稅為擔保，向新法蘭西銀行、浙江義盛銀行組成的銀行團借款1400萬兩白銀，並同意由聯軍指定海關關長。」

  席中坐著的東方貿易公司駐日本代表朗格多克頓時坐不住了，他站起來向呂華梅表示抗議，「東方貿易公司在這場戰爭中付出良多，但是將軍閣下，您卻把戰爭的紅利分享給了別人，我認為這是不公平的表現。我希望將軍您能糾正這個錯誤，東方貿易公司作為王太子殿下最為忠實的僕從，絕不能接受這個方案。」

  對於這位敢質問自己的法國商人，呂華梅只是橫了他一眼，就冷冷的說道：「我只是負責聯軍作戰部分，對於商業上的問題，你可以自己去找新法蘭西銀行的遠東代表和義盛銀行的代表去交涉，至於王太子是否認為東方貿易公司還是他忠實的僕從，你應該親自去休斯頓向王太子本人去求證。」

  呂華梅毫不妥協的作風，讓朗格多克碰了一鼻子灰，但是他可不是這麼輕易放棄金錢利益的人。不過對於這位傳說中王太子的情人，他也沒敢繼續得罪下去，只是泱泱不快的坐了回去。

  李長庚點了點頭說道：「雖然750萬兩白銀比起我們要求的數額要少上許多，但是對比起這次出征的費用，已經超過了我們的最低目標，我覺得不必放棄對於天皇的支持。」

  杜羅瓦眼睛轉了一下，然後笑著對朗格多克說道：「東方貿易公司，大約能籌集多少資金可以出借呢？」

  朗格多克楞了一下，然後開口說道：「800萬兩以下，應該絕無問題。」

  杜羅瓦滿意的點點頭說道：「既然我們可以借錢給京都政府，同樣也可以再借給幕府，只要這位幕府的使者識趣。我們還可以把天津製造局生產的軍火銷售出去，正好可以回籠我們借出去的錢。」

  房間內的聯軍軍官們，聽了杜羅瓦的提議，不由紛紛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