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迎戰還是退兵

  事已至此，現在再去告訴那些薩摩藩的債主們，調所笑左衛門並沒有得到藩主的授權，不僅於事無補反而會激怒那些債主們。

  濱村孫兵衛閉目深呼吸了幾次後，才調息好心境。他睜開眼睛認真的對調所問道：「那麼清八，你投入了這麼多金錢，究竟有幾成把握可以獲利？」

  調所笑左衛門做了一個手勢說道：「至少有七成的機會，你想一想吧，那些清國和南蠻商人如果沒有必勝的把握，怎麼敢開出3萬多包的大米合約，而且大阪的米商首領本間家也同樣跟進了。」

  聽說連操控大阪米市場的本間家族也加入之後，濱村孫兵衛總算心情稍稍好過了一些，但是他馬上想到了一個問題。「連本間家都在看空米價，那麼是誰在看多米價呢？」

  調所笑左衛門詭異的笑了笑，然後壓低了聲音說道：「各地的藩主代理商和幕府的御用商人，還有一些之前投機米價上漲的商人們。」

  濱村孫兵衛只是思考了片刻，就顫抖的說道：「如果米價真的崩盤的話，那麼那些參與投機的藩主們豈能善罷甘休？日本難道要重現戰國之亂？」

  調所笑左衛門默默不語，許久之後才低沉的說道：「與其擔心日本的未來如何，我們還不如想想薩摩藩應該如何生存下去。孫兵衛，難道你還沒發現嗎？日本之外的世界已經改變了，如果我們薩摩藩不跟著改變的話，薩摩藩就會和日本一同陸沉的…」

  當清法聯軍據守在淡路島，控制了整個瀨戶內海之後，就似乎暫停了軍事行動。原本從神戶、大阪等沿海港口城市逃亡的民眾，在看到自己的家園並沒有被戰火洗劫後，就開始陸陸續續的返回了家園。

  清法聯軍的總指揮杜羅瓦及李長庚等官員，都認為此次戰爭的目的，一是讓日本臣服，退出對琉球諸島的控制；二是獲得賠款，以填補北洋艦隊的軍費。

  瀨戶內海附近的幾個港口城市，不但是日本東西物流的中心，也是日本財富的中心。破壞了這這幾個港口城市，就算日本戰敗了也籌集不了多少賠款。

  而且作為在日本有著特殊利益的法國東方貿易公司，北洋艦隊最重要的資金支持者，他們也不允許北洋艦隊消滅日本的經濟基礎，這不符合東方貿易公司想要打開日本市場的目的。

  在幾方面因素的聯合作用下，作為聯軍和日本的海上主戰場，瀨戶內海區域內，除了日本水軍的基地淡路島被戰火所摧毀之外，瀨戶內海範圍內其他港口城市，在向聯軍艦隊低頭，並承諾放棄武力抵抗之後，都獲得了聯軍承諾的保護。

  在經過了一個多月來的觀察後，逃亡的民眾開始陸續返回家園，這不僅讓瀨戶內海重新恢復了生機，而且也替清法聯合艦隊的後勤解決了物資和人力不足的問題。

  原本躲在六甲山寺廟中的島津重豪等人，為了能更近的觀察聯合艦隊的情報，和更快的了解戰爭的消息，在知道了聯軍的寬鬆政策之後，就遷移到了神戶內的一所莊園之內。

  於是京都被聯軍攻下，天皇號召天下各藩勤王倒幕的消息，迅速就傳入了神戶的島津重豪耳中。

  一干島津家的家臣們，頓時對這個詭異的局面感到無所適從，天皇的文告雖然沒有明確德川幕府是逆賊，但是字裡行間卻無一不是在說明這點。

  一周後，收到這一消息的德川幕府，也趕緊發出了一份告天下各藩書的文告。幕府的文告雖然不能把天皇當做逆賊，但是文告中指責天皇所發的上諭並不是真實的，這不過是聯軍玩弄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把戲。德川幕府一方面告誡天下各藩不要上清法聯軍的當，另一方面則宣告了，田部治中將帶領十萬大軍，不日討伐聯軍，收復京都，驅逐聯軍，解救被聯軍劫持的天皇。

  兩份文告迅速在日本流傳了開來，日本各地有實力的大名們，都在屏息靜氣的觀望著，到底幕府和天皇之間的戰爭誰才是勝利者。原本紛紛揚揚的清法聯軍入侵薩摩、大阪等地的事情，在這一刻反而變成了傳聞中的舊聞了。

  當清法聯軍攻下了京都，扶持兼仁返回了御所。兼仁便在杜羅瓦、呂華梅的建議下，改革了舊的朝廷官職，重建了更適應於當代政治的日本政府。

  新成立的日本京都政府，成立了新式陸海軍部、警察部、內政部、外交部、教育部等仿照新法蘭西政治的政府部門。

  在得知了呂華梅攻下京都之後，杜羅瓦迅速排出了一隊中下級軍官趕赴了京都。

  雖然名義上成立了京都政府，但是兼仁發覺自己和以前的生活並無不同，依舊還是被圈養在御所之內，這令他很是不滿。他私下召集了西園寺忠信、三條西公廣、小沼清則等親信大臣，對這些臣屬抱怨道：「陸軍總監是法國人讓迪爾、海軍總監是清國人林光南，警察總監是種子島久照，前面兩人也就算了，這個種子島久照不過是個薩摩鄉下的土豪，就因為投靠了聯軍，現在都一步登天成為公卿之列了。這樣的朝廷，真的能令天下各藩臣服嗎？」

  兼仁發泄著自己的不滿時，跪坐在下方的臣僚們都低頭不語，沒人敢附和兼仁的抱怨。西園寺忠信早就和三條西公廣達成了共識，現在的問題不在於清法聯軍控制了京都政府，而在於清法聯軍能不能守住京都，挫敗幕府奪回京都的企圖。

  自天皇發布倒幕詔書以來，京都政府和江戶幕府就成了不能共存的死敵了。如果京都守御站中天皇一方失利，則江戶幕府的威望就會大漲，到時現在正在觀望的加賀金澤藩、奧羽仙台藩、肥後熊本藩、筑前福岡藩、安芸廣島藩、長州荻藩、肥前佐賀藩、因幡鳥取藩、伊勢津藩、備前岡山藩等有實力的大名，必然會倒向江戶幕府一方，討伐京都政府。

  正因為看到了這個迫在眉睫的危機，西園寺忠信和三條西公廣兩人，非但沒有反對聯軍指揮官提出的，插手京都新政府的官職任命，反而說服了兼仁接受了這些人事安排。

  兼仁說了許多之後，發覺自己的臣下居然沒人出聲附和自己，他怒氣沖沖的指著三條西公廣說道：「三條公，你當初不是說要先向聯軍低頭，然後我們才能積聚力量，把日本從聯軍手裡奪回來的嗎？現在聯軍控制了新政府中最重要的職務，這樣下去，日本到底是誰的日本。難道今後我要像那些朝鮮人一樣，連清國派個小官過來，都要跑到城外去迎接嗎？」

  三條西公廣期期艾艾的回答道：「對於這個禮儀問題，我已經獲得了兩位指揮官的承諾。我們日本國和朝鮮不同，不需要對清國實行宗藩之禮，所以只要陛下對清法兩國的使者簡單的行禮就可以了。」

  「簡單的行禮？什麼意思？」兼仁有些迷惑的問道。三條西公廣額頭不停冒著汗，然後小小的比劃了一下，解釋道：「就是陛下不需要跑到城外去跪接，只需要在接見使者的時候鞠躬就可以了，而且不需要彎腰90度，有個70度就可以…」

  「混蛋，難道他們隨便派給人過來，我也要行禮嗎？三條你怎麼敢答應這種混帳的條件。」兼仁頓時爆發了，他連手中拿著的摺扇都丟了出去。

  額頭上挨了一下的三條西公廣頓時住嘴了，他馬上低著頭貼在地板上，向兼仁請罪連聲請罪著。

  坐在一邊的西園寺忠信，頓時咳嗽了幾聲，以眼神提醒兼仁還有小沼清則這樣的外臣在場。兼仁好歹收住了火氣，但是眼睛還是死死盯著趴在地上的三條西公廣，似乎想要把三條看成灰燼一般。

  西園寺忠信這才開口解圍道：「請陛下安心，陛下擔心的事不會發生。聯軍的指揮官只規定了見面時，陛下要行禮，但是沒規定陛下一定要和使者見面啊。我建議陛下恢復古制，禁止外臣進入御所直接面見陛下，除了兩位指揮官之外，陛下可以讓近侍傳話交談。」

  西園寺忠信的話語，終於成功的轉移了兼仁的心思。他也沒細想，就下令身邊的侍從總管遵照執行。

  揭過了這場禮儀風波之後，兼仁終於把心思放在了對幕府大軍進攻上了。他平復了一會心情之後，才開口問道：「幕府逆賊率領的軍隊都到哪了？呂將軍打算在那迎敵？」

  被召見的小沼清則，本就是來匯報這件事的。他對之前房間發生的事，似乎置若罔聞一般，直到此刻才復活了過來。

  「啟稟陛下，呂華梅將軍現在還沒決定是否迎戰，幕府號稱有10萬大軍，就算打個折扣也最起碼有5萬人，這可是10倍於聯軍的兵力。金川聯隊、清村聯隊、倉田聯隊、高橋聯隊加起來的人數也不過才3768人，其中還有大半是新兵。而且聯軍似乎對這些聯隊士兵的忠誠也很懷疑。聯軍的軍官認為這些聯隊只能用來執行維持治安，和打掃戰場的任務，把這些部隊當做戰場上的主力，會有倒戈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