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調所的冒險

  呂華梅下馬後走到三條西公廣等人面前停了下來，她微笑著說道：「三條公真是做了件了不起的事啊，對於未來的日本政府，我衷心的希望三條公能在其中負起責任來。」

  三條西公廣頓時陷入了狂喜，他努力壓抑著自己興奮的心情，向著呂華梅彎腰說道：「多謝呂將軍的誇獎，三條日後必將為維護日法友誼鞠躬盡瘁的…」

  三條西公廣雖然儘量做出了平靜的語氣，但是他身體上的顫抖卻表露了他現在的激動心情。

  對於三條西公廣的效忠之詞，呂華梅只是一笑而已。通過這些日子來和這些日本人的接觸，她深刻的明白了，這些日本人是一群唯力是尊的傢伙。

  想要驅使這些日本人，需要的不是什麼友誼，而是一根鑲了寶石的鞭子。

  呂華梅的目光越過了三條西公廣，看向了他身後的小沼清則、高橋安和兩人身上。打量了兩人幾眼後，她打斷了三條的話說道：「打開二條城的高橋安和是哪一位？」

  三條轉身看了身後一眼，就替呂華梅介紹了身後的兩人。呂華梅注視著高橋，意味深長的說道：「聽說三條公許諾了京都若司所的位置給你，你才肯歸順王師？」

  高橋安和的額頭開始不斷的冒出了汗水，他把腰彎的很低，口中期期艾艾的說道：「不是，不是這樣的。我一向心向朝廷，早就有意歸順王師了，並不是因為京都若所司的職務…」

  呂華梅突然打斷了他的話，嚴厲的說道：「京都若所司的職務現在是你的了，不過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不管你之前是怎麼想的。但是今後，你需要做的就是聽命於聯軍和三條公，除此之外誰的命令都不用理會，明白嗎？」

  原本心中發虛，感覺懷中三條寫的保證書格外發燙的高橋安和，頓時感覺踩到了實地了。他馬上開口保證道：「請將軍大人放心，在下一定誓死效忠將軍大人和三條大人，絕不讓任何人破壞京都的安定局面。」

  呂華梅只是笑了笑，鼓勵了他幾句。然後看了一眼，在邊上沉默不語的小沼清則，就帶著隨從走進了二條城。

  接管了京都之後，兼仁帶著公卿們返回了京都的御所。為了肅清京都流竄的幕府敗兵和趁亂而起的盜賊，清村小隊、倉田小隊再加上高橋安和的部下，組建成了京都治安部隊。

  高橋安和雖然是京都若所司，但是這個職位卻失去了幕府時獨掌京都的權力，這個職位一分為三，清村正長、倉田具視兩人分走了大半的權力。

  雖然如此，但是高橋依舊感到很滿意。畢竟現在的京都若所司的權力被大大的擴大了，原本幕府所限制的收稅權力、徵兵權力現在都不必理會了。

  而聯軍同樣派出了一隻小部隊作為憲兵隊，管束這些僕從軍隊的軍紀。在聯軍的約束下，數日內京都的治安就迅速好轉了。原本對聯軍尚有抗拒心理的京都民眾們，在恢復了平靜的生活之後，再加上天皇本人親自頌揚聯軍的行動，讓京都民眾們漸漸釋去了對聯軍的敵意。

  而當京都淪陷的消息，同天皇親自下詔，號召天下諸侯起兵倒幕的文告，一同送到江戶幕府的時候。原本還在喋喋不休爭論，由誰帶兵出征的幕府老中們，頓時陷入了無言的沉默之中。

  連一向不問政事的將軍德川家齊，在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後，也從大奧中跑了出來。

  在評議間中，氣急敗壞的德川家齊，逼迫老中們儘快選出人手帶軍出發。德川家齊舉著手中侍從帶回的文告，對著下面低著頭不敢出聲的老中們呵斥道：「京都淪陷，連酒井忠進都陣亡了。而諸位居然還沒決定好誰帶隊出發討伐叛軍？諸位難道就是如此治理國家的嗎？」

  德川家齊氣急敗壞之餘，完全忘記了他之前對老中們要求的，先保證好江戶的安全，等待聯軍自己退去的話。

  幾位老中面面相窺，土井和牧野再不敢繼續爭執下去了。在德川家齊親自主持的評議會上，最後青山忠裕推薦的老將田部治中獲得了德川家齊的首肯。

  在松平乘保送出消息的第27天，聯軍占領了京都近一周之後，田部治中帶著3萬5千大軍，從江戶往京都出發了。

  於此同時，大阪的松平乘保也接到了京都失守，酒井陣亡的消息。原本自聯軍出征京都後，就一直在上躥下跳，招募浪人的他，突然之間又病重不能理事了。

  那些被招募來的浪人，也被遣散到了大阪鄉下的各處村莊之中去了。

  而大阪米市場的本間久成、藤田高虎等向聯軍投靠的米商，終於鬆了口氣。剛剛從聯軍艦隊手中獲取了海上航運權力的他們，最害怕的就是聯軍放棄自己強大的海軍登陸作戰後遭遇失敗，那麼當幕府收復大阪時，他們這些向聯軍輸誠的米商們可就沒什麼好下場了。

  從大阪米市場大賺了一筆之後，不管是東方貿易公司的日本代表朗格多克，還是江浙商人的代表蔡成元，都沒打算就這麼收手。

  大阪米商們在這場金融戰爭中，除了少部分極為明智的商人，或是資本雄厚的商人之外，大部分的中小米商們都被清算倒閉了。

  而就算是本間久成這些大米商們，起碼也損失了近30％的家產。大阪堂島米市場的標準合約從10萬多包，降低到了3萬6千多包。而大阪米市場內的實物大米，從近3千包降低到了1千9百多包。

  東方貿易公司聯手華商，從大阪米市場內賺取了將近390萬兩庫平銀。東方貿易公司占據了6成利潤，而蔡成元等華商則是占了近4成利潤。

  而大阪米市場的損失高達近千萬兩白銀，但是當本間久成等人投靠了聯軍之後，放開了海上運輸航線，及飛速上漲的米價，讓這些大米商們多少挽回了些損失。

  而中小米商的紛紛倒閉，也給了這些大米商以極為低廉的價格，收購這些破產米商農田和店鋪的機會。

  在日本內亂在即的狀況下，各藩紛紛控制糧食的舉動，促使日本各地的米價不斷持續上漲。而中國江南地區，由於引進了新法蘭西研發成功的新式化肥，於1808年獲得了歷史上最好的豐收。

  在這種不正常的狀況下，日本米價居然超過了中國江南新糧價格的3倍，嗅到了期間巨大差價的法華商人們，決定開始看空日本的米價。

  這一次參與看空米價行動的，不僅僅是法華商人們，還有本間等倒向聯軍的米商們。除此之外，替聯軍四處奔走的調所笑左衛門，替薩摩藩賺取了近20萬兩白銀。聽說了這個消息後，沒有向藩主匯報，自作主張的把這20萬兩白銀都投入了這次看空米價的行動。

  調所笑左衛門的副手濱村孫兵衛，在調所把錢投入了之後才被告知。這位被島津重豪派來監視並協助調所的武士，頓時嚇得臉色慘白。

  薩摩藩一年的藩財政收入不過14萬兩，而負債將近120萬兩，每年要付的利息就將近20萬兩。調所笑左衛門相當於把一年的藩負債利息，投入到了一場賭博之中，而且還是在未通知藩主的情況下。

  濱村孫兵衛眼中看到的是，日本的米價在緩慢而堅定的上漲著，而日本各藩卻對糧食管控的越來越嚴。這種時候把錢投入到看空米價的行動中去，完全是幹著把錢丟入到鹿兒島海中傻事一樣。

  面對濱村孫兵衛聲淚俱下的請求，調所笑左衛門去把錢要回來的話語。臉上始終掛著滿不在乎表情的調所笑左衛門，擺著手說道：「濱村，不要這麼婆婆媽媽的。我豈止是投入了20萬兩，我還向那些大阪的債主借了120萬兩，如果一個月之內米價下降三分之一，我們藩的欠債就減少了一半，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取消呢？」

  濱村孫兵衛頓時驚駭的跳了起來，他指著調所笑左衛門大罵道：「混蛋，你瘋了嗎？你什麼保證都沒有，那些富豪怎麼可能借錢給你？而且現在薩摩藩被聯軍攻打，還有那個人敢借錢給薩摩藩，難得他們和你一樣都發瘋了嗎？」

  調所笑左衛門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灑著金粉的手扎，洋洋得意的說道：「這是上總守大人給我簽發的全權授命書，凡是我做的事情，都會得到薩摩藩的承認。那些債主怎麼會懷疑，我不能代表藩主呢？」

  「你這瘋子，這是上總守大人讓你便宜處理和聯軍溝通的，你居然拿來幹這種事？」濱村孫兵衛感覺自己的嘴裡有些發苦，喃喃說道。

  調所笑左衛門繼續說道：「這些債主當然不肯再借錢給薩摩藩，我只是告訴他們，現在薩摩藩岌岌可危，他們手中的借條很有可能成為廢紙一張。不過現在我代表薩摩藩和他們簽訂一個協議，以今天的米價向他們出售大米，出售的數量以他們手中的欠債為上限，交給他們的時間是30天之後。這些債主們都認可了，還和我簽訂了協議。」

  濱村孫兵衛見到已經無法挽回之後，無力的跌坐了下來。他雙眼無神的看著調所說道：「要是30天之後，米價比這更高，你該怎麼辦？薩摩藩該怎麼辦？藩主大人該怎麼處置我們呢？」

  調所笑左衛門終於收斂起了笑容，嚴肅而認真的對著濱村說道：「那樣的話，我就會告訴他們，是我調所偽造了上總守的手扎，所有的協議都是無效的，我會切腹負責這件事。到時還請濱村你，替我介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