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酒井之亡

  兩人看著部下的樣子，多半都不想進攻了，戰爭已經勝利了，現在丟了性命豈不是太冤枉了。而金川帶領的部隊則遠遠的繞開了這裡，似乎知道兩人圍著的是一個大麻煩一樣，只顧四下抓捕投降的俘虜們。

  倉田和清村正有些進退兩難的時候，似乎注意到了這裡的異常，王正清帶著半個連隊的士兵走了過來。

  看著王正清的到來，兩人頓時衝上去，卑躬屈膝的討好著，並解釋了事情的原委。

  「譜代大名是什麼東西？官職嗎？」王正清有些不明白的問道。

  「大人，這譜代大名是指的擁有世襲大名的身份，是位於親藩大名之下，外樣大名之上的大名世家。也是在關原之戰前跟隨家康公征戰的大將的子孫後代。」清村正長口齒伶俐的解釋道。

  「奧，原來是幕府功臣之後。那麼他是想要做幕府的忠臣，而不想做天皇陛下的忠臣嗎？」王正清理清了思路後問道。

  王正清的語氣並不怎麼激烈，但是不知為何，清村正長和倉田具視兩人都感受到了陣陣寒意。

  看著兩名投誠者低頭不語，王正清便不再出言詢問，帶著部隊走進了武士們讓開的包圍圈內。

  看著一隊穿著南蠻服飾的軍隊手執火槍而來，剛剛被他罵的灰頭土臉的倉田具視，也卑躬屈膝的跟在帶隊的清人軍官身邊。酒井忠進猛的跳了起來，手指著王正清罵道：「你們這些清人，為何要勾結南蠻人入侵我日本國，破壞清日兩國的邦交。清日兩國一向友好，從未有刀兵相向之事。你等做此不義之事，還能自詡為以仁義立國的天朝上國嗎？」

  看著這名穿著武士鎧甲的日本高官用流利的華語指責自己，讓王正清差點都以為這是一位中國人偽裝的日本武士了。

  王正清制止了身邊副手想要回罵的衝動後，對著酒井忠進語氣平淡的說道：「琉球乃是大清之藩國，日本入侵琉球難道不是在挑戰大清的威嚴嗎？」

  「琉球之事乃是薩摩藩私下之行動，且當初薩摩和琉球有所糾紛，那也是清國尚未定鼎中國之時。閣下怎麼能拿這麼久遠的事，來指責我國。貴國如想取回琉球，派一使者前來知會幕府，我國必然自會約束薩摩藩。我幕府開幕200餘年，日本國內大小各藩無不順服。今日貴國一言不發，就大興無義之師，爾等雖然強橫一時，然我日本國若上下一心，全力抗擊不義之師，貴軍必然損師勞力而無所得。我勸貴官上報貴軍統帥，交還天皇退出京都，則我幕府可看在兩國友好過往的歷史分上，不向貴軍追究入侵日本之事…」

  看著酒井忠進一本正經的勸說自己這些人退去，好保全大清國的仁義之名時，王正清終於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正滔滔不絕的引經據典的酒井忠進頓時愣住了，他不明白自己引用的這些儒家經典到底有什麼錯誤，何至於惹的對方發笑。

  笑夠了的王正清，這才對著左右的部下開口嘲諷的說道：「看看，這就是讀書讀傻了的例子。」

  接著王正清才對著酒井忠進開口說道：「我大清和新法蘭西國只所以要進攻日本，無它。只是日本落後了而已，新法蘭西國執政官有一句名言，落後就要挨打。日本比琉球先進，所以琉球就要挨打。我大清和新法蘭西國比日本更先進，所以日本就要挨打，何談仁義呢？」

  王正清赤裸裸的話語，一下捅破了酒井忠進心底最後渺茫的希翼。他不由氣的全身發抖，指責道：「落後就要挨打，這是什麼狗屁道理。孔孟之道中何曾有這等荒唐的言論，貴國君上如此背棄聖賢大道，難道不怕有朝一日家國淪喪嗎？」

  王正清嘴角掛著冷笑，擺著手說道：「酒井忠進大人想要看我國的結局，那也得先活下來才行。你我兩人之間原本就沒什麼可辯駁的，現在還是先解決閣下是降還是不降？」

  「我酒井忠進年領十萬石，豈能向一群逆賊和無義之師投降。閣下不妨放馬過來，看看我幕府忠義之士的武勇。」

  酒井忠進慷慨激昂的陳詞，獲得了身邊圍繞著的士兵們的呼應。

  看著這群不知死活，拿著武士刀做英勇無畏狀的日本武士們。王正清只是轉頭向著身邊的副手吩咐了幾句，然後對著酒井忠進說道：「現在我問你一聲，閣下是否願意向我軍投降，則我以大清和新法蘭西國的名譽保證，閣下及跟隨閣下投降者的人身安全。」

  「那個清人，你還是別做夢了，有膽就放馬過來。我幕府武士櫻田道三在此恭候…」酒井忠進不屑回答，他身邊的一名武士立刻會意的向王正清叫嚷著。

  「不知死活。」王正清低聲說了一句，隨即下達了開火的命令。半個連隊60多人排成了兩行，兩個橫隊交替射擊了一輪，這個微微凸起的土包上的30多名武士和酒井忠進，就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如果說剛剛酒井忠進等人以少擊多、以弱博強，獲得了這些圍困他們的投誠武士的欽佩。那麼現在聯軍士兵用火槍教育了這些圍觀者，拿著冷兵器在火槍面前展示的不是武勇，而是愚蠢。

  「還站在那裡幹什麼，快去看看有沒有活著的。」見過聯軍火槍威力的清村正長，第一個反應了過來，對著手下喝罵道。

  倉田具視則默默的注視著，那些收起火槍的聯軍士兵。他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刀具，暗暗的想著：「在戰場上，武士刀已經落伍了嗎？今後，是火槍的時代了。」

  是日稻荷山伏擊戰，幕府重臣京都所司代酒井忠進戰死，其所率領的5000大軍，死473人，俘虜3120人，其餘人等逃亡。

  小沼清則聽了金田佑一帶回來的消息之後，頓時呆立當場，久久說不出話來。

  由於金川正時帶著御親兵們洗劫了京都平民，酒井忠進對小沼清則帶來的剩餘御親兵也失去了信任。當他出征的時候，乾脆把御親兵打散了，分配在大軍之中去了。

  雖然小沼清則被任命為二條城的臨時指揮官，但是他手下卻並無一兵一卒了。二條城留下駐守的士兵，是酒井忠進的直屬部下，和部分進入二條城公卿家的僕人。

  金田佑一帶回了酒井忠進的命令後，負責二條城守備的武士高橋安和，拒絕了帶著公卿和天皇家眷撤離。

  「各位公卿和天皇家眷都是身份貴重之人，我們不過區區680人，撤出京都要如何在路上保護這半千人？二條城尚有城牆可以抵擋敵軍的火槍，到了野外我們拿什麼去抵擋火槍？而且出京都的道路都必須經過稻荷山，否則就要穿越山林。隊伍中如此多的婦孺，我們怎麼越的過要花四五日才能翻越的山林，更別說那些山林中根本就沒有道路。這撤出京都的命令，完全無法執行啊。」高橋安和在議事間如此抱怨道。

  本該支持酒井忠進命令的小沼清則卻一直沉默不語，親幕府的公卿代表鷹司孝平則完全拿不定主意。酒井忠進戰敗的消息傳來，他就想要離開京都了。但是二條城內十幾家公卿再加上天皇的家眷，就算是想要離開京都，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大部分的公卿們因為日本貴族禁止肉食，導致體力極差。能夠去郊外踏青，已經算是公卿中非常健康的人了。現在要讓這群人翻越，只有山民翻越過的大山，這簡直是要了他們的命。

  而想要讓高橋等人，只帶著自家人和天皇家眷跑路，鷹司孝平又厚不起這個臉皮。他只能期待著有人，能主動提起這個方案。

  但是很顯然，議事廳內的幾人，除了鷹司孝平外，其他人都沒想過這個分開跑路的計劃，因此鷹司孝平只能坐在那裡干瞪著眼。

  酒井忠進的戰敗，讓小沼清則已經震驚的沒有語言了。根據金田佑一的描述，這次失敗的主要原因就是金川正時帶著御親兵反叛了，在伏擊的時候公然高喊要打倒幕府，歸政天皇。

  京都浪人和平民組建的部隊，在御親兵喊著這種口號的衝鋒下，毫無抵抗的意願，只顧著逃跑並沖亂了幕府本隊的陣列。為了替酒井忠進掩蓋失敗的責任，這位酒井家的家臣還虛構了，部分跟隨小沼清則的御親兵，做了金川正時的內應的故事。

  金田佑一添加的內容，讓高橋等人接受了酒井忠進帶領的大軍迅速失敗，是因為有人在大軍中做了逆賊的內應的原因。但是金田佑一沒想到的是，如此一來他就把小沼清則推上了一個危險的處境。

  稻荷山伏擊是御親兵的陰謀的話，那么小沼清則本人是否和這個陰謀有關？作為指揮御親兵的幾位高級武士中，石川的死亡證明了他對幕府的忠誠，而小沼清則和金川正時兩人就未必了。

  小沼清則是一個聰明人，他立刻想到就算他執行了酒井忠進的命令，把天皇家眷和公卿們帶離了京都，然而幕府就會釋去對他的懷疑嗎？以他對幕府幾位老中的了解，這些昏聵無能的幕府老中們，才不會關心他是不是和御親兵們的叛變有關，只會把他當做御親兵叛變的替罪羔羊，來搪塞將軍大人的責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