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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兼仁之心

2023-11-15 21:38:08 作者: 富春山居
  那麼蔡成元的話語,成功勾起了兩位公卿對於幕府歸政天皇之後,各位公卿家族能獲得的利益前景的一些想像了。朝廷可以重新主理國政,不再是武士集團給養的擺設,那麼這些公卿大臣就將擺脫目前這種花瓶式樣的生活。

  西園寺家祿高約為600石,三條家祿高為470石,這麼點年祿除了要支付一大家子的生活之外,還要維持一個公家風範的排場,以保住公卿的面子,這也是幕府的規定。

  根據幕府的規定,公卿們除了自己的家業之外,什麼行業都不能做,而公卿們的家業無非就是吹奏樂器、讀書和茶道,這種家業可無法換來財富。

  德川開幕百多年來,京都不少公卿家族們,已經開始淪落成商人的債務奴隸了。就算是最愚鈍的公卿也看的出來,如此下去京都的公卿終將失去自己貴族的身份,而成為豪商和武士們抬高自己家族血脈的婚姻裝飾品。

  兩位日本公卿的心思頓時活躍了起來,他們在內心盤算著這件的風險和收益。協助新法蘭西軍隊,以天皇的名義對抗幕府在日本的統治,就算不能完全推翻幕府,僅僅是占據了京都、大阪地區割據,那麼朝廷的局面和現在不死不活的境況比較,也是天壤之別。

  各位公卿家族從此就不必再看武士的臉色過活,也不用再被幕府當做木偶傀儡指揮了。

  而如果萬一失敗的話,為了維持朝廷這個門面,幕府將軍也不會對所有的公卿趕盡殺絕,只會命令幾個領頭的公卿大臣自裁罷了。

  西園寺忠信迅速想清楚了利益和風險的比率,他現在唯一不確定的就是,這位女性將軍說的話究竟有幾分誠意,而那位中國商人所說的借款究竟能落實幾分,更重要的是新法蘭西軍究竟能不能擋住幕府的大軍。

  西園寺忠信開口打破了沉默,他一字一句緩慢的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對於西園寺忠信能在這麼短時間內理清思路,並毫不猶豫的想要賭上一把的舉動,讓呂華梅終於稍稍高看了這位公卿幾分。

  對於西園寺忠信的擔憂,呂華梅願意以書面保證自己的提議,不過對於西園寺忠信想讓新法蘭西軍抵抗幕府大軍對京都攻擊的想法,呂華梅卻不予置可。

  她不過是想把天皇掌握在手中,換取一個對付幕府的名義,而不是真想干涉幕府還政天皇的事。

  當然呂華梅也知道她不能直接這麼說,否則這些公卿們死活也不會跟著她的計劃走。

  「雖然天皇御所在京都,但並不意味著天皇就必須呆在京都。對付幕府的軍隊,這幾天來稻荷山附近的戰鬥,難道各位公卿還沒看在眼中嗎?如果不是幕府軍隊的失敗,兩位也不會出現在這裡不是嗎?

  不過京都畢竟是在內陸,得不到軍艦的支援。而且京都這麼大的區域,我軍的人數也實在是少了些。我們打敗幕府軍隊是沒問題,但是不能保證各位公卿家不受到幕府亂兵的襲擊,所以為了各位公卿和天皇的安危,我以為應當暫時把朝廷移駐到大阪,然後號召天下忠於朝廷的義軍對抗幕府。

  只有當朝廷掌握了自己的武力,幕府對京都才構不成什麼危險。兩位大人,你們怎麼看?」

  在呂華梅的諄諄善誘之下,兩位公卿的代表終於還是沒忍住「還政朝廷」這個誘餌,在呂華梅和蔡成元的勸說下,代表天皇和公卿大臣寫下了一份邀請書,日本朝廷請求新法蘭西和清國出兵,幫助天皇恢復朝政,懲罰專權禍國的幕府將軍。

  看著西園寺忠信、三條西公廣在邀請書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和家族花押之後,蔡成元迫不及待的從西園寺忠信手中奪過了這幾張墨跡未乾的紙張,交給了呂華梅。

  手中的紙張被人奪走,讓西園寺忠信心中一陣發虛,他不知道這對日本,對朝廷,對西園寺家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呂華梅把這幾頁紙張交給了邊上的小紅,讓她收好之後,就對著兩位公卿說道:「那麼接下來,我們就談談如何把天皇從御所中解救出來吧,兩位公卿給我說說御所的地形和建築,還有天皇居住的地方吧?」

  呂華梅的問題讓西園寺忠信清醒了過來,他明白自己已經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要麼新法蘭西軍勝利,西園寺家成為倒幕功臣,要麼幕府驅逐聯軍成功,他作為逆臣而自裁。

  有了西園寺忠信、三條西公廣的指點,呂華梅對京都地區的地理建築又多了幾分了解,畢竟那些浪人是無法進入到公卿家和天皇御所的。

  有了公卿們作為內應,呂華梅終於可以不用頭疼在兵力不足的情況下,如何進攻天皇御所而不被天皇跑路的問題了。

  在西園寺忠信的建議下,明日午後三條西公廣將會去御所晉見天皇,和天皇溝通好逃離御所的事宜。而後天凌晨,西園寺忠信將會親自帶領呂華梅挑選出來的精幹部隊,從東南處的公卿府邸繞過二條城,直接進攻御所。

  當解救出天皇之後,這隻部隊就會按照原路返回,而呂華梅則帶著主力部隊在城外接應。

  為了能保持城內外的信息暢通,呂華梅挑選了兩個可靠的武士混入了兩位公卿的僕從之中。

  現在的天皇名叫兼仁,是前代天皇的養子,一位36歲的青年人,為人寬厚,喜愛文化,在民間頗有好評。但是這並不是一個毫無想法的人,他剛剛登上天皇的位子,就試圖以給自己的生父上尊號,來試探幕府對朝廷事務的干涉力度。

  但是兼仁天皇的試探,被當時的幕府老中松平定信強力壓制了,幕府以這種方式向天下召示著,日本依然是幕府說了算。

  被幕府死死壓制住的兼仁天皇,在無法爭取到朝廷的合法權力之後,只能把精力放在了讀書和音樂之中。即便是如此,兼仁依舊等待著出現契機,為朝廷從幕府手中爭取一些權力。

  當三條西公廣向他私下匯報了新法蘭西軍的提議之後,兼仁天皇的心情是又喜又驚。喜則是不管新法蘭西人有什麼想法,幕府對日本的統治終於被撬開了一絲裂紋,只要朝廷能收回一部分權力,兼仁天皇認為自己必然會成為日本真正的天皇。

  而那些外人來日本所求者,不外乎是金銀罷了,只要從幕府手中取回幾個銀山和金礦,就足以支付這些貪婪而愚蠢的外國人了。

  「可是三條大人,現在負責御所安全的是石川甚四郎啊。這位可是幕府的忠犬,且為人又機敏能幹。我們真能從他手中逃離御所嗎?」兼仁天皇有些不自信的問道。

  在邀請書上簽名的三條西公廣可是沒有退路的,他拜伏在地上說道:「請陛下放心,我已經打聽清楚了。每天這個時候,石川逆賊都會前往二條城,向酒井忠進匯報御所的情況,並處理一些公務。然後一個時辰之後,再返回御所。京都兵力不足,因此他隨行的護衛並不多,所以下臣擅自做主,在今天石川逆賊返回時將會發動一次襲擊,務必要使老賊不能視事,願天佑吾皇。」

  對於三條西公廣先布置了人手襲擊二條城屬官石川甚四郎,再向自己匯報的事,兼仁天皇並沒有怪罪三條。他只是嘆了口氣說道:「石川甚四郎雖然忠誠於幕府,但是對於京都百姓卻頗有恩澤,不失為一能臣。逆賊一說不必再提,如今外軍入京,地方盜賊叢生,石川甚四郎就算是遇襲,也和三條大人無關,不是嗎?」

  三條西公廣馬上醒悟了過來,聯盟點頭說道:「是,是臣下糊塗了,石川甚四郎於京都變亂時,被盜匪襲擊,和臣下並無關聯。不過陛下,我們應當如何避開御所中幕府的監視,陛下又打算帶哪些人離開呢?」

  兼仁天皇閉上了眼睛,口中回答道:「先等著吧,石川甚四郎的消息沒有傳回來之前,談什麼都是空話。」

  看著兼仁天皇閉上眼睛,端坐著一言不發,三條西公廣也只能心裡七上八下的沉默著等待了。

  往日覺得時間匆匆易過的三條西公廣,今日卻覺得這一個時辰簡直漫長的猶如一個月。

  越是等待,越是心中發虛的三條西公廣,終於忍耐不了這種無聲的等待了。他猛然開口說道:「陛下,這麼久還沒消息傳來,不如讓下臣出去打探下,看看是不是發生了什麼變故,可好?」

  兼仁天皇突然睜開眼睛,嚴厲的掃了三條西公廣一眼,讓有些焦慮的三條西公廣頓時冷靜了下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兼仁天皇用這麼冷酷的目光看待自己。

  看到三條西公廣安靜下來之後,兼仁的目光才稍稍柔和了一些,口中溫和的說道:「幕府的干臣有沒有受到襲擊,都和我們無關,我們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而已。你現在這麼急沖沖的跑出去,打探石川甚四郎的消息,是想向天下人告知,這次襲擊是你主持的嗎?就算石川甚四郎回來,我們也不過就是不走罷了,難道還會有什麼損失不成。請鎮定些,三條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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