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鹿兒島海灣的初次海戰

  作為這次過來接受薩摩藩通牒的兩艘軍艦的臨時翼長，他並沒有立刻和薩摩人開戰的念頭，因為這趟航行最主要的目的是了解薩摩藩的態度、實力，和海灣附近的水文資料。

  在距離薩摩人船隻還有4、5里的時候，林光南放下了船上的小艇，讓幾名種子島被抓來的魚民充當信使，去詢問薩摩藩對昨天北洋艦隊通牒的回應。

  知道通牒內容的林光南，並不認為薩摩藩會接受北洋艦隊提出的要求，所以並不想讓自己手下的水兵去送死，才臨時從種子島海邊抓了幾名漁民上船。

  看著清國兩艘南蠻船降下了半帆，減弱了速度之後，秩父季保正打算命令手下的武士們出擊的時候，卻又看到清國大船上放下了一艘小船向自己這方劃來。

  秩父季保決定暫時不發動攻擊，看看清國派出的人想要說些什麼。雖然清國艦隊的數量和船隻大小和昨天的情報相差太大，讓他心裡放鬆了不少。

  但是即便是如此，清國的南蠻船也比薩摩藩最大的安宅船要高大許多。面對居高臨下的清國船隻，就算停在海上讓薩摩水軍靠近，也很難爬上去攻擊船上的清國人。

  意識到自己缺乏攻擊手段的秩父季保，打算一會扣押了幾個來談判的清國士兵，然後看看能不能迫使清國船隻撤退。

  秩父季保的如意算盤在看到幾名種子島漁民後就破碎了，他還沒想好應該怎麼回復這些清國人的時候，水軍頭目植木來次已經氣急敗壞的抽刀砍倒了幾名漁民。他口中怒罵著：「你們這些背棄主家的種子島賤民，居然敢替清國人當信使，都給我下地獄去吧。」

  對於植木來次的瘋狂，秩父季保也只是皺了皺眉頭沒有出聲阻止。作為造士館教頭山本正誼的高足，植木來次一向對逼迫山本正誼辭去教頭職位的近思錄黨人不滿，這次他不過是借著幾個漁民來發泄情緒罷了。

  看到事情已經無法挽回，秩父季保乾脆下令水軍出擊，並命令植木來次率領本部打頭陣。

  從望遠鏡中看到了漁民被砍的情形後，林光南只是不滿的抱怨了一句，「這群不開化的野蠻人。」

  隨即他便向身邊的副官下達了命令，「升帆，並告訴靖邊號跟隨我艦，打開炮門，準備作戰…」

  在林光南一連串的指令之下，捍衛號、靖邊號再次從緩速變成了中高速。兩艘軍艦的右舷炮門被打開了，露出了黑洞洞的炮口。

  兩隻軍艦組成的一個小編隊，從西南往東北再往東，在薩摩水軍的面前划過了一個漂亮的弧線。此時海灣處風力為和風，風向為西風，這對於捍衛號、靖邊號來說是一個有利條件。

  而對於主要依賴划槳為動力的薩摩水軍來說，就是一個壞消息了。

  當兩艘北洋軍艦從薩摩水軍前轉彎時，船舷炮門內的火炮就開始依次開火了。兩艘軍艦單側40餘門火炮一輪射擊的成果，是直接擊中安宅船一艘，因為炮彈掠過薩摩船隻邊側掀起的波浪傾覆一艘，還有為了躲避炮擊而互相撞擊的有四、五艘船。

  看著自己兩艘船一輪炮擊，還沒有薩摩水軍自己躲避相撞造成的損失大，這讓管帶林光南感覺有些丟臉。

  他厲聲對副官喝罵道：「告訴正炮弁曹文海，讓他瞄準了打，要是再這麼吊兒郎當的，回去之後所有炮手本月操練加倍。」

  於此同時他還調整了兩軍之間的接戰距離，當兩艘北洋軍艦在西面轉了個彎，再次繞到薩摩水軍面前，這一輪的炮擊果然比第一輪強多了，5、6艘薩摩船被直接擊中開始沉沒了。

  身為薩摩水軍前陣指揮的植木來次的座船，雖然奇蹟般的躲過了兩輪炮擊，而他也不復剛剛舉著太刀在船頭鼓勵士氣的模樣了。

  面對這兩艘追不上，又打不到，讓薩摩水軍完全陷入了挨打局面的北洋軍艦。不光是植木來次，就連他手下的那些士兵們都開始沮喪膽怯了。

  雖然長崎就在薩摩藩邊上，南蠻船薩摩人並不少見，但是像這種專為戰爭而設計，裝備了這麼多門大炮的風帆軍艦，還真是薩摩人第一次見到。

  拿著商船的戰鬥力去衡量北洋軍艦的戰鬥力，剛一照面薩摩水軍就吃了大虧。

  在秩父季保的安排下，薩摩水軍分為三個陣列，植木來次率領近30隻快船為前鋒，負責牽制和拖延北洋艦隊的速度。他親自率領的4、50艘中速船作為主力，負責圍攻和甲板戰。至於最後的的20來只慢速船，負責接應和收攏落水的士兵。

  然而兩輪交戰，植木來次的前鋒不但沒有攔截下一艘清國軍艦，反而被對方的大炮打的七零八落了，這下讓秩父季保率領的薩摩水軍主力陷入了困境。

  比前鋒船隊速度更慢的中路船隊，更趕不上清國的兩艘軍艦，而以前鋒船隊的損失來看，體型更大一些的中路船隻在清國軍艦的大炮下，恐怕中彈的概率會更高。

  而日本船隻本身就技術含量不高，既不堅固也沒有水密隔艙的設計，基本上是挨上一發炮彈就是下沉的結局。秩父季保發覺上前是找死，退後也未必能逃過北洋軍艦的追擊，這一刻他都想切腹向藩主島津齊宣謝罪了。

  正在秩父季保陷於絕望之際，一名熟悉鹿兒島海灣海況的水軍士兵突然開心的叫了起來，「風力減弱了，風力減弱了，這是瓊瓊杵尊在保佑我們，清國人的南蠻船馬上就跑不動了。」

  在這名士兵的叫喊聲中，薩摩水軍原本低落的士氣迅速高漲了。連秩父季保的精神也為之一振，他迅速下令，「讓士兵們加快划槳的速度，趁這個機會衝上去，別讓清國的軍艦跑了。」

  正準備進行第三次轉彎，對薩摩水軍前鋒進行攻擊的北洋軍艦，同樣注意到了風力減弱的事實。

  在一片遺憾之中，林光南決定結束今天的戰事，返回種子島去。看著清國軍艦的退去，薩摩水軍不由歡呼雀躍了起來，雖然損失了不少船隻，但是能趕跑清國的軍艦，讓他們覺得這場海戰勝利的還是薩摩水軍。

  但是秩父季保、植木來次等薩摩水軍的高級指揮官們，卻沒有像這些單純的底層水軍士兵這麼開心。清國軍艦雖然退走了，但是它們退去的方向卻不是大陸方向，這就意味著清人只是暫時的離去。

  而今天和清國軍艦短短兩輪交戰，薩摩水軍就損失了11條船，死亡33人，失蹤12人，受傷25人。而導致傷亡慘重的原因，就是薩摩藩的船隻太過脆弱，中彈即等於沉沒，而海戰中無法及時救援落水的士兵，導致大多數人因此而死亡。

  當秩父季保帶著薩摩水軍返回指宿不久，幾名水軍就押送著一名漁民打扮的人來找他了。

  經過秩父季保的詢問，原來是種子島久照派出來的密使。當他從密使藤虎口中得知，種子島已經淪陷，而清國艦隊的真正實力之後，頓時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關於這些事情，你來的路上還對誰說過？」秩父季保臉色鐵青的問道。

  似乎感覺到了面前這位藩內紅人的殺意，藤虎趕緊回答道：「除了大人您之外，我對誰都沒說過。」

  秩父季保注視了藤虎許久，讓他都覺得背上都冒出了冷汗的時候，秩父季保才叫來兩名親信武士小心吩咐道：「帶著他回鹿兒島交給藩主大人，路上不許任何人和他交談。回到鹿兒島後，就向市民宣布，我薩摩水軍大獲全勝，擊退了清國軍艦的進犯。」

  武士一橋之助臉色蒼白的看著秩父季保，遲疑的問道：「可是大人，今天這場海戰不能說是我軍大勝吧。如果讓藩主知道我們欺騙了他，這可是大罪。」

  「笨蛋，對藩主當然要說實話了。我是讓你安撫那些藩內的平民，免得造成藩內民間的動盪。在這種情況之下，讓藩民們知道了水軍失利的消息，你以為那些親近上總守大人的藩士們會對此無動於衷嗎？」秩父季保低聲訓斥道。

  「是的大人，我會按照您的吩咐去做。」一橋之助頓時理清了自己的思路。

  「還有告訴藩主和樺山久言大人，薩摩水軍是防守不住這麼寬廣的鹿兒島海灣入口的，我建議把薩摩水軍撤回鹿兒島城，然後憑藉鹿兒島城和櫻島之間的狹窄海峽防禦清國的大船。另外我希望藩主能夠聯絡，和清國人交惡的南蠻商人，請求這些商人協助我們防守薩摩藩。」

  對於秩父季保突然轉變的激進思想，一橋之助有些理解不能，他瞪大了眼睛說道：「可是大人，您不是最討厭那些南蠻商人的嗎？為什麼要向他們求助，也許我們可以向江戶請求援兵。」

  秩父季保只是嘲諷的笑道：「江戶？幕府早就盼著我們薩摩藩倒霉了，怎麼會來援助我們。再說了幕府的水軍要是比薩摩水軍強大的話，你以為幕府還會這麼忌憚我們嗎？要對付清國的大船，只有依靠那些南蠻商人的大船，我們這種小船是無法在海上和大船作戰的。薩摩藩要先活下去，才能驅逐這些南蠻人，不是嗎，一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