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天津會晤

  蔡牽猶豫了下說道：「琉球王國嗎？那裡曾經是屬於中國的藩屬之地，不過現在卻被薩摩藩實際控制著。」

  讓馬諾終於拍板道：「既然是中國的藩屬之地，我們可以通過杜羅瓦先生，從中國朝廷那裡獲得出兵征討日本的名義。除了把琉球群島納入東方貿易公司的管理之下，還要讓日本幕府同意開海，以彌補公司在東南亞的損失。」

  東方貿易公司在東南亞據點的潰敗，面對英國、荷蘭、西班牙人和中國廣東海盜的聯合勢力，迫使法國人暫時做出了退讓，並把目光轉向了太平洋航線和東亞地區。

  1804年3月讓馬諾帶著東南亞殘存的艦隊和人員抵達了上海，4月中旬，讓馬諾帶著幾位東方貿易公司高層抵達了天津，和杜羅瓦及在北京的東方貿易公司負責人會了面。

  從1799年4月發布己未新政以來，成治皇帝同和珅就展開了一系列圍繞著皇權的鬥爭。

  清廷的統治集團漸漸分成了3派，一派是以頑固守舊的著稱的滿漢大臣，他們選擇支持成治皇帝對抗和珅，想要維護傳統的封建禮教秩序。這些人雖然人數不少，但是他們幾乎都不掌握真正的權力，不過因為他們代表著清流，所以掌控了士林輿論的話語權。

  而己未新政實施以來，在各地開設的西式學校雖然培養了不少自然科學的人才，但是卻遭到了大部分讀書人的痛恨，因為這些學生搶占了傳統科舉出身的讀書人的官職，這也使得頑固守舊的勢力漸漸得到了大部分讀書人的支持。

  而支持和珅一派的是，靠近內陸交通運輸較為方便的蒙古王公，駐守東北的滿人貴族，長江及珠江沿岸、東南沿海的開明地主士紳們。己未新政開放工商業和海禁的措施，讓這些人獲得了大量的收益。

  然而以上這兩派加起來還不及朝廷中第三派的力量，這就是各地的督撫及大部分靠土地產出過日子的地主士紳們。他們既反對頑固守舊派回到封建禮教的舊秩序中去，又極力的批評己未新政實施以來，新興的工商業主們對靠土地產出的農村大力剝削。

  原本一位小地主依靠幾百畝土地的產出就能過上很安逸的生活了，但是工商業興起之後，大量的廉價工業品開始衝擊自給自足的農村田園經濟。

  現在就是一名有著幾百畝土地的小地主，一年的土地收入都不夠開支的。而那些依靠製作土布等手工業品作為家庭經濟來源的農民們，則因為廉價工業品的衝擊而無法再獲得用於購買日常支出的額外收入，農村開始變得貧困了。

  這一派人認為，朝廷應該修改不適宜的新政內容，以保護農民。並向那些新興工商業者徵收額外的稅收，用來修建水利設施和交通設施，以補貼交通不方便的農業地區。

  但是需要依靠投資工商業的滿蒙貴族和漢人地主支持，以對抗皇權的和珅，既不敢也不願意對工商業增加稅收。因為和珅通過和東方貿易公司的勾結，在大部分產業中都有了不菲的股份。正是通過這些驚人的利潤，和珅才能養起9000人一鎮的新建陸軍3個鎮。

  這三個鎮是和珅用來對抗京營保衛自己的武裝力量，因此除了戶部每月撥出的3萬兩軍餉之外，和珅自己每個月又支付了21萬兩軍餉，用來添置軍服、火器、士兵的薪水。

  這27000人的新軍，只知有和大人而不知有朝廷。而新軍也不負和珅的期望，曾經幾次就輕易的鎮壓了京城中旗丁針對他的叛亂行動。

  仰仗著這三鎮新軍，和珅牢牢的掌握著京師附近的地區。和珅覺得，如果讓天下的督撫也有錢了，和自己一樣編制幾營新軍，那麼他的位子就有些岌岌可危了。

  在和珅的這種做法之下，天下的督撫開始慢慢和向成治皇帝靠攏了。

  憑藉著強大的新軍，和大量的向東北及海外移民的舉措，雖然滿清的底層農民開始出現破產的風潮，但是卻沒有出現什麼大的農民起義行動。

  當讓馬諾在天津見到杜羅瓦的時候，發覺這位數年不見的東方貿易公司的高級職員，現在已經變得像一個滿清官員了。

  聽了讓馬諾的要求之後，杜羅瓦皺著眉頭說道：「現在的清國皇帝同和大人斗的很厲害，凡是和大人想要做什麼，皇帝就會反對什麼，反之亦然。如果我們想通過和大人，向皇帝要求一份征討日本的詔書，必定會失敗的。」

  讓馬諾和東方貿易公司的其他幾位成員交流了眼神之後，才試探的說道：「杜羅瓦先生，作為東方貿易公司在中國的高級職員，難道你就沒有辦法嗎？要知道現在那些蘭芳公司和蔡牽的人都還停留在上海，我們可不想讓清國的官方知道，他們懸賞的罪犯就在東方貿易公司的地盤上，這會損害東方貿易公司和清國官方的關係的。」

  讓馬諾的話讓幾位東方貿易公司的高層紛紛點頭同意，杜羅瓦微笑的開口說道：「大家請稍安勿躁，我並不是說這事是無法完成的，畢竟琉球作為太平洋航線的中繼點，對東方貿易公司來說是不可或缺的。而太平洋航線又是我們的生命線，所以無論如何我們都不會讓第三方控制這個群島的。」

  接著杜羅瓦話題一轉說道：「但是現在清國國內的權力鬥爭越來越激烈了，而和大人的兒子們沒有一個能及得上他的的，我們不能把所有的賭注繼續押到和大人身上了。我認為東方貿易公司是時候分頭下注，來分散風險了。」

  東方貿易公司在東方的兩位董事之一，突然開口問道：「你打算怎麼做，杜羅瓦先生？」

  杜羅瓦看了一眼室內眾人的神情之後，才低聲說道：「清國皇帝最信任的人是禮部尚書戴衢亨，這些支持皇帝陛下的大臣們，早就對和珅用新軍來威脅京城而感到不滿了。他們迫切的想要掌握一隻可以和新軍對抗的武裝力量，不過皇帝手上既沒有錢，也沒有可以練兵的人才。如果我們可以以征討日本的名義，演練一隻新式海軍，我想皇帝陛下一定會很感興趣的。」

  「可是天津不是已經開設了一所海軍學校了嗎？為什麼還要重新成立一隻海軍？」一位剛剛從東南亞過來的法國人奇怪的問道。

  東方貿易公司海軍艦隊司令馬可尼鄙夷的說道：「那所海軍學校已經成為滿洲八旗子弟的鍍金場所了，和大人不願意滿州八旗插手新式陸軍的建設，就把他們全送到了海軍學校。你見過整天練習騎馬射箭的海軍軍官嗎？」

  對於馬可尼的抱怨，杜羅瓦只能尷尬的咳嗽了幾聲。這個讓八旗子弟上海軍學校的注意，正是他向和珅建議的。主要是為了保證他編練新軍時，不會被這些紈絝子弟干擾。

  原本指望以這所學校的學生，來補充東方貿易公司在東亞海上力量的艦隊指揮官們，很快被操辦海軍學校的滿洲大臣的天才創意所驚呆了。

  這位滿洲大臣把海軍學校的經費當做了自己的小金庫，為了節約資金，只購買了幾艘小艇作為海軍軍官學校的練習船隻。這還不算，這位大臣拒絕了貿易公司提議教授數學、物理等近代自然科學，認為這是洋人的奇技淫巧。並固執的認為，軍隊需要的不是知識和紀律，而是勇氣和忠誠。

  只可惜這位大臣自己都不知道勇氣和忠誠是何物，當他大肆貪污海軍軍官學校軍費的時候，手下的人也有樣學樣，最後八旗子弟依舊在學習內玩騎馬射箭的打仗遊戲。

  而原本用來建設海軍的軍費，則大部分被和珅手下的親信所貪污了。最後大清的新式海軍，就是把原先各地的水師換了個招牌，既沒有增加新式軍艦，也沒有培養出一隻新式海軍的骨幹力量。

  這讓想利用清國龐大力量建設一隻受控制的海軍力量，來協同東方貿易公司征服東亞及東南亞地區的夢想破碎了。最後東方貿易公司只能以培養商務貿易航行的船員為名，在上海建立一所海事學院。但是這種民間自辦的學校，並不能吸引多少有文化基礎的中國人來報考。

  而這就造成了艦隊司令馬可尼對杜羅瓦的不滿，但是今天杜羅瓦的提議，還是讓馬可尼動心了。

  東方貿易公司雖然憑藉著上海優良的港口，取得了基本壟斷中國對外貿易的地位。但是作為一名法國海軍軍官，馬可尼迫切的想把東亞及東南亞地區納入法國的統治秩序之下。

  來到東方的這幾年，馬可尼雖然見證了中國內部潛在的力量，但他卻對王太子路易.查理的東方政策不以為然。馬可尼認為，潛力和實力是兩回事，中國雖然有巨大的發展潛力，但是法蘭西完全可以在中國還沒甦醒之前征服它。實在不行也可以藉助中國的力量，征服亞洲其他國家，使它們成為法蘭西在亞洲的殖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