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小威廉.皮特閣下的計劃一

  西哀耶斯等人的政變，雖然推翻了路易.查理領導的法國督政府，但是並沒有廢除督政府時期頒布的各項經濟政策。只要讓西哀耶斯建立的新政府，在法國站穩了腳跟。可以預見到，這個政府一定會推翻他們曾經給予英國及歐洲各國的承諾。

  在我看來，路易.查理率領的法國督政府，對法國政治經濟制度的改革非常成功。只要西哀耶斯的新政府不從根本上廢止這些政策，法國的強盛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那麼，羅伯特，你覺得西哀耶斯領導的新政府會廢止這些政策嗎？」

  卡斯爾雷子爵思考了很久，才回答道：「根據閣下給我的情報，西哀耶斯也許是個有私心的政客，但並不是一個胡來的混蛋。而且西哀耶斯的新政府成立之後，第一份公告就是安撫了法國農民，承諾不會改變路易.查理的土地政策，可見這些巴黎的政客還是知道輕重的。在我看來，這些政客真正想要侵吞的，應該是路易.查理殿下以督政府名義建立起來的新工廠和各種礦場，那才是路易.查理留下的最大的一筆財富。」

  小威廉.皮特閣下揚著眉毛，注視著卡斯爾雷子爵說道：「你和我想的一樣，所以也許今後的法國經濟，不會有路易.查理主政時期的高速發展，但它依然會保持前進。而僅僅是2年前的法國，就已經橫掃了歐洲，甚至連我們一向視為驕傲的英國皇家海軍都遭受了失敗。」

  小威廉.皮特閣下在此停頓了一下，然後舔了舔上嘴唇繼續說道：「而且是毫無藉口的失敗，自皇家海軍成立以來，並非沒有遭受過失敗，但皇家海軍從未後退過。但是路易.查理做到了，他讓皇家海軍第一次退回了英吉利海峽，放棄了進攻的欲望。這是不可忍受的，羅伯特。」

  卡斯爾雷子爵沒有插話，他靜靜的傾聽著小威廉.皮特閣下的見解。

  小威廉.皮特閣下的眼神似乎穿過了卡斯爾雷子爵身體，看向了某個不知名的所在。他似乎是在對著卡斯爾雷子爵述說，也似乎是在對著某個不知名的存在講述自己的政治理念。

  小威廉.皮特閣下的聲音開始變得低沉起來，「自我19歲進入不列顛政壇開始，我就一直在思考，不列顛王國的根基到底是什麼。是我們從海外殖民地運回來的無窮財富？是遍布威爾斯和英格蘭的機器工廠？」

  小威廉.皮特閣下的聲音驟然高亢了起來，「不，這些都不是王國的根本。從霍華德勳爵，德雷克爵士擊敗無敵艦隊，建立起英國皇家海軍無上威名開始，不列顛王國的榮譽就承載在皇家海軍的勇氣和不斷勝利的基礎之上。只要皇家海軍還在作戰，不列顛王國就不會隕落。」

  小威廉.皮特閣下說到這裡，似乎清醒了過來。他的目光從未知處收了回來，注視著面前的卡斯爾雷子爵，恢復冷靜的說道：「但是現在，法國人在試圖挑戰皇家海軍在海上的霸權，而海軍首席大臣卻對此束手無策。這是皇家海軍自霍華德勳爵以來，從未遇到的情況。不列顛可以容忍法蘭西在歐洲大陸上的強權，但絕不容忍法蘭西挑戰不列顛的海上強權，更不能容忍歐洲大陸出現一個擁有海陸強權的法蘭西。如果出現了這樣一個法蘭西，不但我們一直秉持的歐洲勢力均衡的外交政策破產了，而且整個歐洲將會肆虐在法蘭西的馬蹄之下。歐洲大陸不需要第二個查理曼大帝。」

  聽了小威廉.皮特閣下的肺腑之言，卡斯爾雷子爵不自覺的挺直了自己的身體，小心的詢問道：「閣下的意思是？」

  「我們需要一個兵連禍結的法蘭西，而不是一個安心建設自己家園的法蘭西。」小威廉.皮特閣下簡單的下了一個結論。

  卡斯爾雷子爵只是思索了一會，就小心的確認道：「閣下的意思，是想讓法國王太子路易.查理帶著遠征軍返回歐洲本土嗎？」

  小威廉.皮特閣下轉身走回，自己厚重寬大的橡木書桌後面。整個人沒入到了書架下方的黑暗中，小威廉.皮特閣下在黑暗中點上了一支雪茄，吐出一口煙霧之後，幽幽說道：「是的，讓路易.查理帶遠征軍順利返回歐洲，讓他和西哀耶斯在本土自相殘殺吧，就像曾經的胡格諾戰爭一樣。」

  卡斯爾雷子爵猶豫了下，開口說道：「但是閣下，現任的皇家海軍首席大臣和亨利首相，已經結成了牢固的同盟。據我所知，亨利首相的外交政策就是，支持西哀耶斯領導的法國新政府，以換取法國新政府在其他方面的利益退讓。皇家海軍為此從法國人那裡，得到了製造軍艦的新技術。閣下所設想的，讓皇家海軍放過，路易.查理殿下領導的遠征軍返回歐洲，恐怕難度不小。」

  雪茄菸頭在黑暗中閃亮了一下，接著小威廉.皮特閣下開口說道：「現在這位皇家海軍首席大臣，在任上已經呆的太久了。羅伯特，你代表我去拜訪一下傑維斯海軍上將吧，皇家海軍需要一位更有勇氣的領導人。」

  「聖文森特伯爵真的願意在這種時刻站出來嗎？據說自他負傷歸來之後，伯爵閣下就一直待在斯塔福德鄉下的莊園中休養。倫敦社交界風傳，伯爵閣下已經喪失了在聖文森特海戰中所具有的勇氣。閣下，聖文森特伯爵真的能帶領皇家海軍重新取回失去的榮耀嗎？」卡斯爾雷子爵注視著書桌後的黑暗說道。

  「羅伯特，你對傑維斯還是不夠了解啊。在我的認知中，傑維斯可不是只有這種程度的人。如果他在這裡就放棄了，那他就不是我所認識的聖文森特伯爵了。」

  小威廉.皮特閣下說完後，就沉默下去了。卡斯爾雷子爵看著黑暗中菸頭的火光明滅了幾次後，書房內依舊寂靜。知道小威廉.皮特閣下暫時沒有其他指示了，他隨後就告退安靜的離開了。

  卡斯爾雷子爵按照小威廉.皮特閣下的指示，離開了骯髒潮濕的倫敦城。在7月夏日的一個午後，來到了斯塔福德東部草原上的一所莊園。

  從倫敦狹隘逼仄的街道，跑到斯塔福德鄉下寬廣的草原上，饒是因為長途趕路有些疲憊的卡斯爾雷子爵，下了馬車後精神也不由振奮了起來。

  在僕人的帶領下，卡斯爾雷子爵在莊園的馬廄見到了，正在洗刷愛馬的聖文森特伯爵。頭髮花白的伯爵閣下，臉色紅潤身體硬朗，一點都看不出曾經受過重傷的樣子。

  伯爵閣下聽了卡斯爾雷子爵的來意之後，果然如小威廉.皮特閣下所料，放下了悠閒的田園生活和卡斯爾雷子爵返回了倫敦城。

  返回倫敦城的途中，在搖晃的馬車中，卡斯爾雷子爵為了排遣旅途中的寂寞，曾經和伯爵閣下攀談過一陣子。

  交談中，卡斯爾雷子爵曾經問過聖文森特伯爵，為何願意放下悠閒自在的田園生活，重返倫敦的名利場。

  原本和子爵談笑風生的聖文森特伯爵，突然收斂了笑容，沉默了起來。良久之後，才開口平淡的說道：「因為恐懼，所以放不下。」

  聖文森特伯爵說完這句話後，在接下來的旅途中就未再說話了。雖然卡斯爾雷子爵也算是心靈剔透的人物，但是也一樣未明白伯爵閣下這句沒頭沒尾的話是什麼意思。

  不過在之後的歲月中，卡斯爾雷子爵慢慢了解了，聖文森特伯爵今日所說的恐懼究竟為何。

  在小威廉.皮特閣下的巨大影響力下，及卡斯爾雷子爵的巧妙周旋，1801年9月底，聖文森特伯爵輕而易舉的接任了皇家海軍首席大臣的職位。

  雖然小威廉.皮特閣下的意志在今天的英國，依舊暢行無阻。但是隨著西哀耶斯建立的新政府開始在法國穩定局勢，而原本應該在收到政變消息後，迫不及待返回歐洲平息叛亂的法國王太子，卻在新大陸遲遲按兵不動。

  看著法國新政府的統治越來越穩固，即便是一向沉穩不露聲色的小威廉.皮特閣下，也開始有些煩躁起來了。他再次召集卡斯爾雷子爵詢問道：「羅伯特，你確定巴黎政變的消息已經傳遞給法國王太子了嗎？」

  「是的，閣下。我親自挑選的人員，在一個半月前前往紐奧良，以荷蘭商人的身份在紐奧良傳播巴黎政變的消息。10天前，他委託一艘返回歐洲的荷蘭商船，給我帶來了一封信件，說任務已經完成。所以，閣下，我確定法國遠征軍已經知道巴黎政變的消息了。」卡斯爾雷子爵沒有反駁，只是詳細的把自己做的事述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