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出岔子的談話

  路易.查理拒絕的話出口之後，心裡好像頓時空了一塊下來。幾許空虛，幾許懊惱的情緒縈繞在他心頭，不過原先患得患失的情緒終於消失不見了。

  路易.查理略一放鬆心情，就迅速的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對面的卡斯爾雷子爵身上。

  他發覺子爵聽了自己的話後，臉色居然開始變得難看起來了。之前卡斯爾雷子爵在路易.查理面前，一直恪守著下位者對上位者的貴族禮儀。

  現在子爵聽了路易.查理自以為委婉的拒絕之後，卻顯得有些怒氣沖沖，似乎被路易.查理當面羞辱了一般。

  卡斯爾雷子爵臉上的神情變化，讓路易.查理有些吃驚，他馬上回想自己到底說了什麼，讓這位圓滑的英國外交新秀如此激動。

  卡斯爾雷子爵看著路易.查理一臉懵懂的樣子，終於忍不住開口嘲諷道：「難道波旁王室最初的法國王冠，不同樣是來自於卡佩王室的路易九世陛下嗎？」

  卡斯爾雷子爵激憤之下，嘲諷了路易.查理一句。不過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作為英國外交的新秀，放在平時的外交場合他一定不會如此失態。以往都是他用語言撩撥對手，挑動對方的情緒，導致做出錯誤的判斷。

  但是今天，作為一次秘密會談，在只有子爵和路易.查理在場的情況下。子爵先是被路易.查理毫無禮儀的舉止影響了判斷，最後被對方用言辭羞辱了阿米莉亞公主後，終於控制不住情緒爆發了出來。

  要知道阿米莉亞公主作為喬治三世最小的女兒，一向最得喬治三世的喜愛。小威廉.皮特閣下拿阿米莉亞公主作為引誘法國王太子上鉤的對象，其實卡斯爾雷子爵尚不清楚，當國王喬治三世知道後，會如何的大發雷霆。

  不過卡斯爾雷子爵在小威廉.皮特閣下描繪的，計策成功之後歐洲四分五裂的情形所動搖，這才有了他這次新大陸的私人旅行。

  但是面對了法國王太子之後，子爵就開始後悔起自己的選擇來了。卡斯爾雷子爵算是看出來了，這是一位完全不懂歐洲宮廷政治的談判對手，子爵開始考慮自己和路易.查理的談話如果被外人知道，被喬治三世驕縱的阿米莉亞公主會不會上門找自己算帳。

  原本有點摸不到頭腦的路易.查理，在聽到卡斯爾雷子爵脫口而出的嘲諷之後，隱約中似乎抓到了什麼。

  路易.查理好不容易從自己的腦海深處翻出了波旁王室的發家歷史，這還是拜他未穿越前的身體原主人的學習成就。老實說，自穿越之後，關於貴族紋章學、宮廷禮儀、王室歷史等貴族必學課程，全部被路易.查理刪減取消了。

  當時也正是革命風潮漸起的時候，路易十六夫婦也一時無暇顧及路易.查理的個人學習情況。這也導致了，路易.查理大約是路易十四之後，法國王室成員中對貴族紋章和王室歷史、宮廷禮儀，最漠不關心的一人了。

  須知在這個時代，身為一名貴族，可以不知道數學，也可以不知道化學，甚至即使是一名文盲都無所謂。但是通過一枚紋章就能得知對方的家族歷史，還有和自己家族的淵源關係，熟知自己家族血脈的歷史，這才是一名貴族必備的技能。

  拜卡斯爾雷子爵所賜，路易.查理終於從腦海中翻出了被他認為無用的老古董。

  波旁家族原本是法國中部波旁地區的一個貴族家庭，祖上一名貴女比阿特麗斯和路易九世之子克萊蒙伯爵羅貝爾聯姻，從此獲得了法國王室的繼承權力，這也是波旁王室最初的起源。

  其後數百年，波旁家族通過不斷的聯姻，於1555年獲得了納瓦拉的王冠、於1589年獲得了法國的王冠、於1700年獲得了西班牙的王冠、於1734年獲得了那不勒斯與西西里的王冠。

  而至於路易.查理的母親瑪麗·安托瓦內特，更是來自於哈布斯堡家族，一個靠著聯姻差點統一了歐洲的家族。而即便是今天走下坡路的哈布斯堡家族，也還占據了三分之一個歐洲，可見哈布斯堡家族聯姻擴張的成功。

  隨後路易.查理又從記憶中翻出了現在的英國王室漢諾瓦王室，其血脈可追溯的源頭，正是來自17世紀的哈布斯堡王室成員布朗史維希-呂能堡公爵。

  路易.查理這才發覺，原來在這時代的歐洲宮廷，用聯姻換取王冠才是正道。自己剛剛用來回絕卡斯爾雷子爵的說法，就旁人來看，完全是一個拙劣至極的藉口。

  再結合自己之前順口恭維阿米莉亞公主的美貌，怎麼看都像是在反諷。自己按字面意思說的話，很明顯在卡斯爾雷子爵耳中就自動轉換成了，「你們英國的阿米莉亞公主實在太醜陋了，我寧可不要這頂王冠，也不選聯姻。」

  恍然大悟的路易.查理一時張口結舌，不知道該如何轉圜為好，只得和卡斯爾雷子爵兩人大眼瞪小眼，一起發呆了。

  對於此刻的卡斯爾雷子爵來說，也是有些騎虎難下了。雖然小威廉.皮特閣下提出聯姻，是為了給路易.查理這位法國王太子下套，但這並不是他此次新大陸之行的主要任務。

  小威廉.皮特閣下雖然在國王的壓力之下，被迫辭去了英國首相的職位，但閣下從未放棄對歐洲政治局勢的關注。

  而今天的歐洲政治局勢，其實就是法國的政治局勢，其餘歐洲各宮廷皆無足道也。

  而辭去了首相職位的閣下，反倒有了更多的時間搜集和關注法國的政治、經濟、軍事等情報。即便是以小威廉.皮特閣下的眼光，也不得不承認，路易.查理這位法國王太子領導的法國督政府，是法國歷史上最有執政能力的政府。在短短几年的時間內，這任法國督政府，就抹去了大革命時代對法國造成的經濟和政治上的破壞。

  而通過那些前往法國的英國商人和密探的匯報下，關於工廠煙囪修建的櫛比鱗次的巴黎工業區，和四處修建縱貫整個法國領土的水泥道路，並修建聯通法國境內各條河流的運河航道等情報，就匯集到了小威廉.皮特閣下的面前。

  僅僅通過這些描述，即便是對政治經濟毫不敏感的普通人，都能看到一個朝氣蓬勃，國勢蒸蒸日上的國家正在興起。更何況是小威廉.皮特、卡斯爾雷子爵這等英國傑出的政治家。

  小威廉.皮特閣下看過了這些資料之後，難得放下了辭去首相職位後，每日酗酒的習慣。小威廉.皮特閣下在私宅中思考了一日一夜後，就召集卡斯爾雷子爵見面。

  給卡斯爾雷子爵看了這些資料之後，小威廉.皮特閣下直言不諱的對卡斯爾雷子爵說道：「羅伯特，我要重新成為英國首相，亨利·阿丁頓，是對付不了這樣的法國的。」

  雖然被這些情報所震驚，但是卡斯爾雷子爵還是立刻提醒道：「閣下，亨利可是在您的支持下，才成為本屆首相的。現在您想要推翻他的話，黨內的同志們未必會站在您這邊。」

  小威廉.皮特閣下似乎早思考過了，他注視著子爵的雙眼斬釘截鐵的說道：「我希望羅伯特你，替我向福克斯示好，我需要和他聯手讓亨利下台。」

  卡斯爾雷子爵有些反應不及，「福克斯？查爾斯·詹姆士·福克斯！閣下，那可是你最大的政敵，當您還是首相的時候，他可是對你提出的每條法案都進行了阻擋。」

  卡斯爾雷子爵醒悟過來之後，馬上提醒道。小威廉.皮特閣下絲毫沒有猶豫和遲疑，他繼續對子爵解釋道：「福克斯反對的不是我個人，而是我的政治理念。而對於今天的歐洲局勢來說，英國需要的是我威廉.皮特首相，而不是老好人亨利。我相信，在羅伯特你的出色交際下，福克斯會選擇和我聯手的。」

  在小威廉.皮特閣下的堅定意志下，卡斯爾雷子爵屈服了。但是當卡斯爾雷子爵正在為小威廉.皮特閣下，重回首相寶座四處奔走的時候，巴黎政變的消息傳到了倫敦。

  而與此同時，亨利首相所代表的英國新內閣，在巴黎政變中為英國政府和英國海軍撈取了足夠的好處。

  原本地位並不穩固的亨利·阿丁頓內閣，借著法國發生的政變，白撿了個大便宜。亨利·阿丁頓內閣，也因此獲得了英國商人和英國海軍的支持。

  原本被卡斯爾雷子爵說服的議員們，重新修正了自己的立場，這使得小威廉.皮特閣下重返首相的道路被暫時堵塞住了。

  小威廉.皮特閣下雖然為此決定暫時中斷行動，但他依然不看好亨利·阿丁頓對法國的外交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