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熱月黨人的野望

  「上帝保佑，那個暴君終於離開法國了。」塔里安模仿著神父在教堂中布道的腔調刻意調笑著。但是在座的幾位並沒有被塔里安的行為放鬆緊繃的臉色，富歇反而皺起了眉頭。

  巴拉斯注意著富歇的臉色，圓滑的岔開話題：「督政府中的博羅根本壓制不住場面。卡爾諾早就不滿路易.查理插手軍部的人事權力，讓貝爾蒂埃的參謀總部架空他的權力了。

  而勒貝爾一向是牆頭草，只要我們占據優勢，他就會倒向我們，更何況他對博羅越過自己主持督政府的權力非常的嫉妒。弗勒塞爾就是個商人，他能精確的計算金錢的數量，卻從來沒弄明白過法國的政治。各位，現在該輪到我們熱月黨人重新上場的時刻了。」

  西哀耶斯並沒有被巴拉斯的話語煽動起來，他平靜的計算道：「督政府內我們有卡爾諾、勒貝爾的支持。元老院250名議員中歸屬於熱月黨人、共和黨人的議員超過150人，聽命於巴泰勒米的保王黨人超過30人。5百人院中，歸屬於熱月黨人、共和黨人的議員不到120人，聽命於巴泰勒米的保王黨人超過170人。」

  「也就是說，如果我們要在法理上改選督政府，就必須和巴泰勒米這些保王黨人聯手？」塔里安有些急迫的下了結論。

  「巴泰勒米這邊怎麼說?」西哀耶斯詢問的巴拉斯，巴拉斯臉色難看的說道：「巴泰勒米堅持，要在法國恢復王政。讓路易十六重新成為法國國王，迎回普羅旺斯伯爵成為法國攝政王，否則保王黨人不會和我們聯手對抗督政府。」

  西哀耶斯吞吐了一口煙霧，看著裊裊上升的青煙說道：「這些舊時代的餘燼到現在還沒從夢中醒來麼。答應他，對付普羅旺斯伯爵總比對付路易.查理簡單。」

  塔里安有些吃驚：「如果答應了巴泰勒米，豈不是讓保王黨人拿走了全部好處，我們冒這麼大風險有什麼意義？而且普羅旺斯伯爵可是公開宣稱支持貴族們要回大革命時代失去的財富和權力的。」

  巴拉斯抽動了下嘴角，臉上露出了一個嘲諷的表情，他給塔里安解釋道：「這正是我們所希望的，當保王黨人坐上那個寶座之後，全法國人民都會反對他們。到了那時，弗勒塞爾除了投靠我們之外就別無選擇。只要接受了商業聯盟在國內的資產，我們可以武裝起比革命時代更多的軍隊。這樣，就更不用擔心路易.查理的海地遠征軍了。」

  巴拉斯隨後盯著一直沉默不語的富歇說道：「尊敬的共和國警察總監先生，現在您也應該表明一下您的立場了吧。」

  富歇在桌子上銀質的煙碟中摁熄了手中的雪茄，他平靜的說道：「駐守巴黎的三個武裝警察師將會聽從我的命令閉門不出，北部地區、阿爾薩斯-洛林地區的武裝警察部隊也會保持中立。但是，你們準備如何對付駐紮巴黎的格魯希的近衛師和駐紮馬賽的達武的近衛軍？」

  西哀耶斯微笑的說道：「萊茵軍區的莫羅將軍、南部軍區的儒爾當將軍和義大利方面軍的波拿巴將軍，他們都對督政府推行的新軍制非常不滿。

  莫羅將軍的軍隊將進入北部地區、阿爾薩斯-洛林地區壓制境內的工會和農會武裝力量。儒爾當將軍和波拿巴將軍的部隊將聯合壓制達武的近衛軍。而且波拿巴將軍將親自帶領部隊進入巴黎安頓法國的局勢。」

  西哀耶斯住口時，巴拉斯補充道：「格魯希將軍雖然勇敢謹慎，但是他從來沒有獨自決斷的魄力，當面臨困境的時候，他只會聽命行事，不管這個命令是來自路易.查理本人還是來自督政府。」

  巴拉斯停頓了下，繼續逼迫富歇：「富歇先生，我們冒了這麼大風險，而你只是讓手下的警察部隊保持中立。難道到了現在，你還想腳踩兩隻船嗎？」

  「巴拉斯先生，請不要這麼攻擊我們的朋友。」西哀耶斯立刻制止了巴拉斯的攻擊。

  富歇依舊還是一副毫無表情的神情，他只是淡淡的回應道：「巴拉斯先生，難道你以為我是不知道你做了這些事，才坐在這裡的嗎？你應該慶幸，正因為我坐在這裡，所以你做的這些事情才沒有被執政官的情報網匯報上去。」

  一邊的塔里安有些緊張的問道：「難道我們這些天做的事，都被人監視著嗎？」

  富歇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繼續說道：「各位可以放下心去聯絡，執政官那裡不會收到任何消息，督政府里的大人們也一樣。」

  西哀耶斯笑著說道：「真是幸運，富歇先生你是站在我們這邊，而不是路易.查理那邊。」

  「不，我只是站在自己這邊而已。」富歇在心裡暗暗反駁著。吱呀一聲，密閉的房門被打開了。外面大房間的舒緩音樂聲、人群交談的噪雜聲，隨著房門打開的縫隙中撲進了小房間內。

  「奧，天哪。你們到底抽了多少只雪茄，這裡都快成為煙霧之國了。富歇先生，外面可是有很多貴婦等著認識您呢。」一個柔媚的聲音傳進了四人的耳內。

  四人轉頭望向門邊，一個身著希臘透明短裙的豐腴少婦正倚在門口。塔里安夫人嬌柔秀美的身體在短裙下若隱若現，刺激著每個見到她的男人內心最深處的欲望。

  在巴拉斯用貪婪的目光在塔里安夫人身體上四處打量時，被打斷談話的富歇順勢站了起來。他走到門口的塔里安夫人，執起她的右手親吻了一下，說道：「您的榮光已經讓這舞會上的百花失去顏色了。」

  富歇行過公式化的吻手禮後，就告辭離開了。注視著富歇離去的背影，塔里安夫人關上了房門。

  當她轉過身來，臉上已經收斂了笑意，「這可真是一條毒蛇，連嘴唇都是冷冰冰的。」

  「但是他很有用，不是嗎。」西哀耶斯微笑著回答道。巴拉斯輕輕問道：「西哀耶斯先生，英國秘使怎麼說？他們願意資助我們嗎？」

  「卡斯爾雷子爵表示英國政府願意給予新的法國政府150萬英鎊的經濟援助，他還同意先支付我們30萬英鎊。」西哀耶斯斟酌的說道。「那我們還在等待什麼，有了這筆錢，我們可以讓那些議員和陸軍軍官們下定決心支持我們了。」塔里安興奮的說著。

  西哀耶斯抬頭看了眼塔里安，繼續說道：「但是卡斯爾雷子爵要求，獲得法國軍艦新式技術的所有資料；新成立的法國政府必須保證，廢除針對英國商品的高額關稅。作為回報，英國海軍將會和法國政府一起，對抗路易.查理前往北美的海地遠征軍返回歐洲。」

  巴拉斯似乎在為同夥打氣，抑或者是在鼓舞自己，他惡狠狠的說道：「那就答應英國人，我們已經別無選擇了。光靠我們自己，是對抗不了現在返回的海地遠征軍的。不過只要給我們2年時間，路易.查理在法國留下的痕跡就會消亡不見，就如同山嶽黨人一樣，法國民眾永遠是善於忘記的。」

  塔里安夫人貌似平靜的聽著房內三人針對督政府首席執政官的密謀，似乎毫不在意。但是她抓著沙發靠手的右手，卻因為過於用力而浮現出青色的血管。

  這一晚過後，西哀耶斯等熱月黨人開始頻繁的和保王黨領袖巴泰勒米等人接觸，而塔里安、巴拉斯也悄悄的從巴黎消失了。

  當巴泰勒米等保王黨人獲得了熱月黨人的允諾和支持後，在熱月黨人恭敬和吹捧的言辭下，巴泰勒米等人被法國至高權力的寶座迷糊頭腦，保王黨人開始了大規模的串聯和密謀。

  巴泰勒米以自己的名義給普羅旺斯伯爵和阿圖瓦伯爵寫信。在信件中，巴泰勒米告訴兩位王叔，法國國內的保王黨人翹首以盼兩位王叔回歸法國。法國國內形勢大好，支持保王黨人的法國民眾在南部、西部、中部地區占據的優勢地位。

  巴泰勒米還告訴兩位王叔，不久他就會在議會中發起提案，以法律的形式恢復王政的統治。他自鳴得意的說道，我們將用革命黨人為自己打造的憲法絞索，絞死共和國。

  兩位王叔接到巴泰勒米的信件時，反應不一。流亡英國的阿圖瓦伯爵對巴泰勒米的話半信半疑，他始終下不了決心就此返回法國，最後他派了一名親信貴族返回法國協助巴泰勒米。

  而流亡奧地利的普羅旺斯伯爵接到信件後欣喜若狂，他一邊寫信給親愛的巴泰勒米，信件中給保王黨人們大肆封官許願。另一邊，普羅旺斯伯爵請求弗朗茨二世皇帝，派兵保護自己返回巴黎，普羅旺斯伯爵以法國退出義大利地區的部分土地的條件來獲取弗朗茨二世皇帝對自己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