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七章 所謂心魔

  宛若屍山血海的六九劫雲內有雷光翻滾，楚楓迎劫而上，一人獨享這六九重劫。

  「轟咔！」

  一道紅色奔雷仿佛真龍入海般筆直砸下。

  楚楓見這紅色奔雷對準了天璇聖子倒地的方向，當即爆發全速，出現在紅色奔雷的下方時，他的肩膀也猛地一沉。

  紅色奔雷的勢頭有所扼制，但僅僅只有那麼一瞬，下一息，楚楓被這紅色奔雷所攜帶的偉力拍回了道墟內的荒漠上。

  「嘭！」

  楚楓整個人趴在地上，紅色奔雷也在這一刻虛幻了起來，而後，未等楚楓見眼前視界有所刷新，他已經置身於一片漆黑空間之中。

  六九重劫是對修士道心的生死考驗，雷霆威力本身固然強絕，但真正可怕的卻是其所能勾起的心魔！

  漆黑世界。

  楚楓皺眉，他與這世界好似格格不入一樣，他可以看清自己的身體，他身周有一層淡淡的光芒，但這光芒也只能讓他看見他變小了的手。

  好似被驚擾的水面，漆黑空間內突然盪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而後，楚楓的雙耳率先遭受到了侵襲。

  嘈雜的周遭，一道女人的聲音突然響起：「乖，站在這裡等著媽媽，媽媽很快就回來。」

  與此同時，楚楓已置身在一條沒有色彩的繁華商業街上，他微皺著眉頭抬首時，前面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一年輕女人的背影正在漸行漸遠。

  而那些眾多來來往往的人們，臉上全都掛著同樣一副笑臉面具，面具漆黑空洞的雙眸偶有望過來的，這引起了楚楓的強烈不適。

  只是，他已經從當事人變成了旁觀者，猶如上帝視角一樣，楚楓看著有些陌生，曾經年幼的自己拘謹的將雙腳併攏得嚴絲合縫，心也漸漸的亂了。

  既是心魔劫，喚起的自然就是最痛苦也最深刻的回憶。

  這是……楚楓的前世。

  楚楓靜靜的看著下方幼小的自己，和自己一起度過漫長的等待過程，即使，他早已經知道了結果。

  孩童一動不動的站了很久，起初他以為母親是去買冰激凌了，所以雖然拘謹，但臉上卻帶有期待般的笑容。

  可這樣等了一個小時後，當有面具人來到他面前將手搭在他肩膀上詢問時，孩童做的只是搖頭拒絕，母親從沒有騙過他，所以他拒絕了路人的好意。

  他覺得母親應該被什麼事耽擱了，所以他在接下來的等待中臉上已經有了憂慮。

  「上一世的我，好醜啊。」

  上帝一般的楚楓輕聲說著，可嘴上雖然說著丑，但他的視線並沒有移開片刻。

  他靜靜的望著那個衣著普通到與這條商業街上的行人格格不入，且背著小書包的孩童，站得久了，孩童的雙腿有些累了，他蹲了下來，抱著腿繼續看著前方的人來人往。

  蹲了不久，擔心母親可能會望不見自己，他又很快站了起來。

  然後，漫長的等待。

  等到……街上的行人漸漸少了，等到整條街的商鋪全都熄了燈，等到灰色的天空變得黑了，等到街道兩排的路燈齊齊點亮。

  書包里，卡通水杯中的水喝光了，剩的那半片麵包也被吃掉了，孩童已經坐在了商業街上，他想回家睡覺了。

  只是，他找不到自己的家在哪裡。

  他已經開始慌了，眼淚也吧嗒吧嗒的掉了下來，他期待著母親能出現在路燈的盡頭，他期待母親能牽著他的手帶他回家。

  他最終沒有堅持住，疲憊的抱著雙腿在街上睡著了。

  他做了個夢，夢裡母親將熟睡的他抱了起來，回到了不大的家裡，將他放在床上，為他蓋好了被子，然後母親點亮一盞小檯燈，在桌案前忙碌至深夜。

  這一覺睡得好香，直到他睜眼前，他都覺得自己很幸福。

  睜開眼睛時，他已經不在廣場，而是在一個狗叫連連的鐵門緊閂的大院子裡，在他的身邊還有其他穿的比他身上都要破舊許多的邋遢孩子們，這些孩子不吵不鬧，有一個戴著面具的大孩子已經將他的書包據為己有。

  他看著那個大孩子用他的卡通水杯喝水，他沖了上去，然後被推倒在地。

  打鬧聲吸引來了除他之外，另一個沒有戴著面具的人，一個難忘的人，一個滿臉橫肉的肥胖男人。

  在男人的管教下，他變成了一個和其他孩子一樣的乞丐，每天他們三兩成群跟在各式各樣的人身後乞討，偶爾回到住處時，他會見到一個長頭髮的濃妝艷抹的女人，女人是男人的相好，大部分時候衣著都很暴露，但女人身上穿著的衣服很乾淨、很新潮。

  他偶爾會聽到從男人房間裡傳來的鼓掌聲，每每到了這個時候，那個戴著面具的最大的孩子就會帶著其他幾個孩子偷偷過去看熱鬧，看得久了，大孩子開始扒一起乞討的女孩的褲子。

  這樣的生活過了好像很久，有一天，院子裡衝進來了一群人，把他們全都帶走了。

  小男孩充滿了恐懼，直到他在一間乾淨的大食堂吃到了好多的肉。

  他吃的好撐，肚皮鼓鼓的，被問到名字的時候，他卻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了。

  他被送去了孤兒院，在孤兒院裡開始過趨於正常的生活，孤兒院裡的人大部分也都戴著面具，幾個不戴面具的人里，有一個小女孩，他第一眼就被她漂亮的馬尾所吸引。

  可是小女孩喜歡著另一個小男孩，她每天都會和另一個小男孩一起玩。

  後來，他們兩個都分別被人領養了，而他一直在孤兒院待了很久。

  有一天，聽說一個偷跑出去被送回來的小夥伴說在外面可以賺到很多錢，少年心動了，他想著去找媽媽，即使他已經記不清媽媽長什麼樣子。

  又一天，他與夥伴一起翻過了孤兒院的柵欄，逃了出去，那一天晚上，夥伴帶著他沿著錯綜複雜的大街走了很久，他們兩個笑得都很開心，聊了什麼已經記不清了。

  幾經輾轉，他們一起到了一個小餐廳里當起了服務員，夥伴很機靈，沒多久就和店長打成了一片，偶爾還會帶著一起做服務員的女孩子夜不歸宿。

  少年每天晚上都會數著枕頭裡的錢，雖然不多，可在慢慢增加。

  他在休息時給自己買了套衣服，時隔多年，他久違的穿上了新衣服，他也去過那一條商業街，一個人坐在快餐廳靠窗的位置，吃著漢堡望著窗外來來往往的行人們。

  後來的某一天，他回到宿舍的時候發現枕頭被翻空了，夥伴失蹤了，攢的那些錢也都沒了……

  店裡的監控發現夥伴偷了很多錢跑了，店長暴跳如雷的報了警，曾經和夥伴一起憧憬未來的女同事哭得很傷心。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抽出了兩張紙遞給了女同事，女同事開始漸漸對他產生好感。

  他和她一起經歷了他許多的第一次。

  第一次接吻，第一次夜不歸宿，第一次酩酊大醉，第一次被分手……

  分手的那一天，他明白了為什么女同事在夥伴離開時會哭得那麼傷心，他一個人躲在被窩裡也哭得很傷心。

  只是，他似乎已經明白了什麼是戀愛。

  明白的那一刻，他也逐漸開始了第二段、第三段、第四段戀愛……

  身邊的人來來走走，他越來越不懂得什麼是愛。

  他也越來越找不到那份最初的感覺，或者，他從開始就沒有過愛的感覺。

  他曾經所無比恐懼的孤獨，逐漸變成了習慣。

  他常會因孤獨而感到痛苦，可沒有孤獨他會慌亂無措。

  後來又發生了許多事，直至他重生。

  睜開眼睛的那一刻，他有一瞬間以為到了地獄。

  當他確認他還真實的活著的時候，失足墜下懸崖的「他」又毫不猶豫的爬上懸崖，縱身跳了下去。

  許久許久後，他茫然的睜開了眼睛。

  眼前……

  恭喜：解鎖《超速再生》（金色暴擊），當前進度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