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速戰速決（十）

  他正在順著一條不為人知的小路，忙不迭下山。

  嘴裡，恨恨地咬著「沈續」二字。

  他不曾想，那沈太帥，竟然會是那威震遼東的沈繼之！

  隻身闖梁山，他怎麼敢？

  「有什麼不敢？」

  「我們異人，不怕死！」

  說這句話的人，就是將沈續身份真相告之宋江的人。

  當初，將沈太……將沈續送入魯達小院時，宋江便覺察到了不對。

  武松兄弟雖對自己有所疏遠，但從無愧意。

  今日，眼神卻時而躲閃！

  再加上進院之前，眾人的反應……

  宋江心中覺察到了不妙，當即藉口離去。

  出了魯達小院，本打算去找吳用，暗中調查一下……

  卻不料，被幾個人團團圍住。

  為首之人，直接言明沈續的身份與來意。

  當時，宋江有種懷疑人生之感。

  而第一反應，就是集結眾兄弟，將沈續一行抓起來……

  然後，那異人又說了一段讓他懷疑人生的話。

  沈續身邊那幾個人，皆是挺身陷陣，萬人辟易的猛將！

  猛還能比過我三弟、五弟？

  「你說盧俊義？就沈續身邊那個最矮的，輕輕鬆鬆打十個！」

  「就你梁山這一眾山賊土寇，簡直亂殺！」

  宋江不信。

  「信不信由你……」

  「召集你信得過的兄弟，跟我走吧！」

  「你信不過的那些兄弟，定會被沈續策反！」

  「不要懷疑沈續的能力，人家四品將軍、兩千石都尉，隨便一道任命，比不你梁山的交椅香？」

  「也不要高估你梁山的兄弟義氣，你應該心裡有數……」

  「山下還有劉徹的大軍，與沈續裡應外合，梁山必敗！」

  「你沒得選，只能跟我走！」

  宋江知道……

  大勢已去！

  在他看到武松閃躲的眼神時，其實便預料到了！

  只是難以接受事實罷了……

  當下，先逃命！

  還會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宋江在那人陪同下，開始召集自己的嫡繫心腹。

  軍師吳用，好兄弟花榮、戴宗，老同事朱仝、雷橫，小跟班李逵，大妹夫秦明，穆弘兄弟倆，張順兄弟倆……

  當弟兄們逐漸聚齊時，宋江的心也緩緩安穩了下來。

  待眾人齊聚，宋江卻發現，少了一人身影。

  正值此時，親信來報——李俊房中如遭賊洗，凡值錢物件，一個未留，遍尋李俊而不見！

  這已經很明了了……

  「李俊兄弟，怎麼會……」

  宋江欲哭無淚。

  「別在這演戲了，若再無可帶走之人，那我等便該速速撤離了！」

  宋江未來得及答話，他的打手李逵卻是橫眉瞪眼站了出來。

  「你這廝是誰，怎敢與我哥哥如此說話？尋死不成？！」

  雖是問句，卻是直接抽出了別在腰後的兩大板斧，揮劈而來。

  「鐵牛，不可！」

  宋江忙攔，卻怎攔得住？

  他之所以未第一時間阻止，也是為了讓李逵給那異人一個下馬威……

  但他卻不想李逵殺了對方。

  只是他不知，李逵因半夜睡得正香卻被喊起，心裡窩了一團火……

  藉此機會，自是要砍殺發泄一番。

  「噗嗤——」

  想像中異人被剁作兩段的情景，並未發生。

  反倒是李逵，怒容仍在，眼中凶光卻是緩緩斂去，眸子逐漸失了光彩。

  其胸口處，鮮血潺潺，灑滿了地。

  「嘡啷——嘡啷——」

  兩柄板斧落地，這才驚醒了堂中眾人。

  宋江只看到那異人身後，嘍囉打扮的一人，反持一桿長槍，槍頭血正滴。

  細看那人，一臉英氣，實非凡人！

  「鏘——錚——」

  堂中，梁山好漢們盡皆拔劍抽刀。

  李逵被殺，這絕不是小事！

  但也無人第一個出手，做那出頭鳥。

  李逵雖說武力不算高，但對方出槍時，在座卻無人看清……

  這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眾人只等宋江一聲令下，併肩子上。

  「不可無禮！」

  「收起兵刃！」

  宋江連喝，從堂上走下，邊走，淚邊流。

  對著李逵癱在地上的屍體，呼喚道：「鐵牛！」

  宋江這次，是真的哭了。

  一是與李逵確有情感，二是為了做給兄弟們看。

  掌握著梁山水軍命脈的李俊叛變了，宋江便知自己的退路沒了！

  後路斷了，便需依仗那異人！

  再說那異人身後猛士的身手……

  宋江想起此人之前所說，沈續身邊猛將，可輕鬆敵過十個盧俊義……

  當時，宋江看著對方言語間的傲意，心中暗自不信。

  但現在他信了。

  因為他知道，盧俊義做不到一槍搠死李逵……

  哭完李逵，宋江安撫眾兄弟，並言明此時是梁山危急存亡時刻。

  眼前異人，乃是來救眾兄弟於水火的恩人。

  李逵對恩人出手，實屬無禮，技不如人被反殺，也實屬咎由自取……

  眾人雖戚戚，但心中的提防心卻也不自覺少了些。

  「敢問這位兄弟之姓名？」

  宋江看著那位猛士，向異人問道。

  不待異人開口，宋江口中那猛士便將手中槍反杵在地，冷然道：「濟南，秦叔寶！」

  宋江感慨：「鐵牛能死在秦壯士手中，也算死得其所了。」

  正值此時，兩道響箭響徹。

  「不能再遲疑了！」

  「半個時辰前，便有一道響箭，這應該就是某種信號。」

  「如今兩道齊響，或許就是進攻……」

  「快快下山！」

  「大野澤中有我船隻，只要登上船，入了水，沈續便再也無可奈何！」

  「到時，我等順濟水而下，可直入濟南！」

  異人的話，讓宋江心安。

  眾人順著鮮為人知的一條小路，徐徐下山。

  喊殺聲，慘叫聲，遙遙傳來。

  不難想像，山上的弟兄們正經歷著怎樣的災難……

  「兄弟們，我宋江先走一步，來日定報此仇！」

  此刻的宋江，心在滴血。

  這是他數年心血建立的基業！

  劉徹，可恨！

  沈續，可恨！

  下得山腳，卻忽見東邊大火照亮半邊天。

  人群中驚呼了一聲，「是我水軍的船！」

  宋江不回頭也知道，說話者是張橫。

  也只有他才會拎不清，如此驚訝。

  他那兄弟便不會如此。

  因為李俊既然背叛，必然會斷梁山退路以納「投名狀」！

  想到投名狀，宋江心中又是五味雜陳。

  先前，自己還讓沈續納投名狀……

  可笑的投名狀！

  著實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下山後，眾人來到了大野澤西。

  此處，鮮有人知，也無人把守。

  那異人隨從燃木造煙，不多時便有一艘樓船自澤上緩緩駛來。

  宋江正翹首以盼，卻不曾想東邊樹林中傳來異動。

  隨之，百餘名身著漢軍甲袍的兵士便將眾人團團包圍了起來。

  為首者，正是沈續的護衛！

  最矮的那個！

  「楊再興！」

  宋江聽到異人口中吐出一個名字。

  對，這人好像就是叫這名！

  楊志的弟弟！

  他真的能打十個盧俊義？

  宋江慌張看向澤中，此時樓船也停靠在了近水處，並放下了小船，正緩緩駛來岸邊。

  再堅持片刻即可！

  然而，對方好像不準備給自己機會……

  楊再興高喝：「揚威有令，那矮黑的，留個全屍！」

  宋江身子不由一抖。

  在看到秦叔寶挺槍迎上楊再興後，當即拔劍高喝：「兄弟們！」

  「殺退來敵，從此山高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