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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一個不留

2023-11-15 18:16:13 作者: 一劍西風
  重燃村新擴建的大校場內,四周燃起偌大的篝火,整個校場宛若白晝。

  上千軍容齊整的士兵手執火把,整裝待發。

  火光,在一張張堅毅急切的臉上跳動著。

  一雙雙炙熱的眼睛盯著點將台上的沈續。

  他們的主公,剛做完最後的戰前動員。

  在國恨家仇的交織下,士兵們的渴戰之意已達頂點。

  沈續輕舒一口氣,嘴炮效果依舊顯著!

  後退幾步,將點將台主位之地讓出,交給了此行主帥,裴行儉。

  兵士在沈續的動員下,士氣已達到了頂點。

  裴行儉心知軍心可用,無需贅言。

  當下,直接昂首軍前,按心中早已定下的作戰計劃,點將發兵。

  「楊再興、裴行儼!」

  「末將在!」

  「你二人各領麾下騎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取獷平兩處城門,奪得城門後便即刻發射哨箭!隨後配合楊大眼之步兵,再奪其餘二門!」

  「遵令!」二將齊喝聽令。

  「楊大眼!」

  「在!」楊大眼出列。

  「命你率麾下步兵營於地道潛入城中待命,以哨箭為信,與騎兵裡應外合,攻奪城門。」

  「末將遵令!」楊大眼抱拳領命,退回軍列之中。

  「待奪下四門,胡虜自是瓮中之鱉,吾等勝券在握!屆時,爾等只需關門打狗即可!」

  裴行儉言語間信心十足,台下兵卒心中莫名心安。

  「戰場形勢瞬間百變,三位先鋒當隨機應變!」

  「遇事不決,當以楊大眼之決策為主!」

  三將齊齊抱拳:「我等謹遵號令!」

  裴行儉點頭,隨之大手一揮:「時不我待,即刻出兵!」

  千餘將士,有條不紊,陸續向獷平方向進發。

  沈續與裴行儉,率獷平守備營的四百名士卒,隨後而行,以待策應。

  至於村子的防守,沈續則交給了楊三弄和他訓練的那批民兵。

  行軍路上,沈續的目光不斷掃向裴行儉。

  此人初次統軍點將,其發號施令絲毫不見拖泥帶水,調兵遣將更是行雲流水。

  沈續看在眼裡,自是心懷大慰。

  英雄能力,真是非同小可。

  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真不愧是盛唐名將,能位列武廟七十二將,其名非虛!

  先前這人言語竟有離去之意,如此名將,豈能放他離開?!

  必須招募!

  ……

  獷平,南門。

  一烏桓兵手執長鞭,「噼啪」一聲,狠狠抽在一少年身上,嘴裡以生硬漢語不斷咒罵。

  「格老子,你們漢人是吃屎長大的嗎?推車都推不動,沒用的東西!」

  被鞭打的少年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年紀,身子單薄,吃力地與幾個男子推著一輛大車出城。

  車上,裝滿了烏桓人在獷平城中搜刮到的各種金銀財物。

  少年冷不防被打,發出慘叫的同時,扭頭怨恨地盯著執鞭者。

  那人大怒,手中長鞭連甩,邊打邊罵罵道:「小畜生,你這是不服氣?」

  少年抱頭抵擋,硬咬著牙關一聲不吭,眸中噙滿了恨意。

  其旁,一老者立刻擋在他們中間,向那烏桓兵顫聲求情:「大……大人,小兒無知,絕無冒犯之意!」

  老者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拉少年的衣角,「快,快給大人磕頭認錯!」

  少年卻梗著脖子,通紅雙眼流露著肆無忌憚的恨意,死死盯著那烏桓兵。

  仇恨,讓他失去了思考。

  他也不想再做那趨利避害思考!

  他本是獷平富家少年,無憂紈絝。

  昨晚,烏桓兵闖入,其母與兄長當場被殺。

  他則在父親跪地求饒獻上全部家財後,僥倖苟活。

  這車上,有半數便是他家財物。

  此刻,恨不能將這群畜生千刀萬剮的他,再不願去苟且偷生!

  大不了,一死!

  「小畜生,還挺有種!」

  烏桓兵冷笑,「爺成全你!」

  說罷,猛地抽出了腰間彎刀。

  少年父親大驚,跪地大聲求饒:「大人饒命,饒命!小兒是嚇傻了,絕非有意冒犯……」

  「滾一邊去!」

  烏桓兵一腳踹去,老者卻不閃不避,雙手牢牢抱住了對方的腳。

  同時,扭頭沖那少年撕心裂肺的喊道:「快跑!快跑啊——」

  他看到了那胡虜眼中的殺意。

  此刻的拼命,只是身為人父,下意識想要救下兒子性命的舉動。

  家人已被屠盡,若僅剩的兒子再死,活著又還有什麼意義?

  此舉動徹底惹惱了那烏桓兵,其手中彎刀毫不猶豫向老者砍去!

  鮮血四濺!

  正在這時,城牆上有人以族語大喊:「敵襲!敵襲——」

  緊接著,他感受到地面傳來了熟悉的顫動。

  此烏桓兵以嘲笑的語氣對身邊族人道:「牆上一群人眼怕是瞎了!單聽這馬蹄聲,爺便知曉這是我烏桓鐵騎!」

  唯有草原良馬、百戰精銳,方有如此馬蹄之聲!

  就算不是烏桓鐵騎,也定是鮮卑盟友,何懼?

  漢人絕不可能擁有如此精銳鐵騎!

  待得馬蹄聲近了,城門口的衛兵亦是急慌慌返身:「是漢軍,是漢軍!」

  那烏桓兵愣了愣神,恍然驚醒,大喊道:「快!關城門,準備迎戰!」

  他踉踉蹌蹌奔向城門,想去將城門關閉……

  然而,城門甬道中堆積了數量運送財物的大車,一時間根本無法關閉。

  馬蹄聲越來越近,好像已近在遲尺。

  「漢人的馬匹怎麼可能這麼快?!」

  他不由面如土灰,難道是大漢的精銳騎兵?

  可……那怎麼可能?!

  漢人怎麼可能有如此優良戰馬?就算有,又怎會出現在這獷平縣?

  獷平守備營,不是只有四百戰力不強的步兵嗎?

  「迎敵,迎敵,漢人沒什麼可怕的!」他強自鎮定,向周身族人們大喊道。

  也不知是在安慰族人,還是安慰自己。

  只不過,話音未落,一匹通體雪白的高頭大馬,自被大車擋住的城門處飛躍而來。

  那馬蹄,正朝他的面門踏來。

  烏桓兵躲閃不及,直接被馬蹄踹翻。

  只覺臉上火辣辣一片,淚與鮮血齊流。

  他嘗試努力睜開眼,勉強看到馬上之人是漢將打扮,正揮著手中一桿長槊,殘殺著自己的同袍族人。

  待他下意識摸了一把臉,準備看得清楚一點時,卻發現那杆長槊,揮向了自己。

  隨之,天地旋轉。

  隱約,看到一具跌坐在地的無頭屍體,飆血如柱。

  而後,意識一片漆黑……

  那漢將殺罷城門口一眾烏桓兵,威風凜凜地掃視著呆愕的民眾,大聲道:「諸位鄉親,吾乃縣尉麾下之將裴行儼,奉命前來驅除胡虜,護我百姓!」

  眾民齊聲呼喝,熱淚不止。

  南門事畢,東門亦然。

  兩支哨箭,劃破獷平的天空。

  ……

  「怎麼回事?!」

  獷平縣衙,烏桓此行主將鐵青著臉,緊盯著伍遠。

  「不……不應該啊……」

  伍遠嚇得瑟瑟發抖,只怕眼前這烏桓猛地,下一刻便會拔刀揮向自己。

  是以額頭冷汗直流,口中已說不出完整的話。

  此時還是陸強較為鎮定,立刻小心翼翼回道:「將軍有所不知,城外有諸多異人勢力,不遵朝廷律例,不聽縣中號令……許是見獷平生亂,此些異人想趁機撈些好處……」

  「將軍放心,那些異人不過刁民爾,其實力甚至比不上守備營那群雜兵。」

  「將軍手下兵將英勇,將軍您更是神威無敵,如此土雞瓦狗,若敢與您為敵,必然是以卵擊石!」

  話音未落,一聲刺耳哨響拖著長長的笛音,劃破長空。

  烏桓主將剛剛緩和的臉色,瞬間又變。

  哨箭!

  他與漢軍交戰數年,深知漢人習慣這種簡潔卻又有效的行動信號。

  自己面對的,絕不是雜兵!

  下一瞬,只聽得一陣陣憤怒喊殺聲,於城中各處響起。

  仿佛無處不在,又好像近在咫尺!

  親衛闖進,稟報緊急軍情。

  「城中突然出現一支強悍步兵,數量不明!」

  「突襲城門的騎兵此刻已全力進攻,敵方裡應外合,我方騎兵被困城中街巷,難以衝鋒馳騁,已節節敗退!」

  伍遠聽到那軍情,癱軟在地,臉如死灰……

  ……

  城內,是單方面的屠殺。

  楊再興、楊大眼、裴行三將,已經殺紅了眼。

  他們的心中,已不能用悲憤來形容。

  獷平數里外,就能聞到了血腥氣……

  來到城中,其慘狀更是直逼修羅地獄!

  前一天大家還都是活生生的人,現在已成了冰冷的屍體。

  都是漢人,被外族如此欺凌,他們怎能不怒?

  三員大將,皆有萬夫不當之勇!

  此時三人大開殺戒,當真是神擋殺神,佛擋滅佛!

  沒多久,軍心已亂的烏桓軍在重組反抗不成後,直接投降。

  烏桓主將跪伏在地,根本沒有再戰的勇氣。

  「你們沒有降的資格!」裴行儼的手在發抖,不是累,而是恨。

  「拿起武器,繼續戰鬥!」

  楊大眼想起被胡虜迫害的父親,兩眼圓瞪,幾欲突出,眸光中滿是怒火。

  楊再興並未發言,一雙寒眸,盯視對方,儘是殺意。

  烏桓主將抬眼望著三將,理直氣壯道:「漢室不斬降軍!」

  楊再興驅馬揮槍,二話不說,直接了結了對方性命。

  隨後,調轉馬頭,對麾下星火營冷喝道:「殺!」

  楊大眼之步兵營,亦是在其指揮下,就地斬降,追殺逃兵!

  裴行儼看著烏桓主將的屍體,搖頭冷笑:「漢室不斬降軍,可我等並非漢室之軍……」

  抬首間,雙眸已是一片冷然。

  舉槊,喝令。

  「一個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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