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絕望

  「這裡挖深，加固你們身前的土牆。」

  「檢查彈藥儲備，清理戰場！」

  「這裡有傷員！軍醫！軍醫！快來！」

  第二旅第二團的臨時陣地上，各種叫喊交織在這塊地方的半空，放眼望去，可以看見許多脫下軍陣露出裡面白色內衣的士兵揮舞鐵鏟等各種工具，挖掘出一條條一人高的壕溝。其中還有一些士兵抬著臨時趕製的擔架，將奄奄一息的傷兵抬向軍醫所在的方向（所謂軍醫就是隨軍牧師了，在理察的要求下，所有擔任隨軍牧師的人必須要學會醫術，不管是內科還是外科，反正必須得擁有一項技能）。

  除此之外，部分士兵也在軍官的命令下將火焰已經熄滅的補給馬車殘骸拖到陣地前面，作為防禦工事的一部分，炮兵的自爆讓和火炮連在一起的補給馬車也跟著殉爆，大部分都成了碎片，也只有少部分沒有嚴重受損，還能拖過來廢物利用罷了。

  隨著時間的推進，各種壞消息也都傳到愛德華耳中，因為補給馬車悉數殉爆，士兵們也在之前的戰鬥中消耗了身上所攜帶的大部分彈藥，所以目前剩下的彈藥僅僅能夠讓士兵們再打一場小規模戰鬥，若是這剩下的彈藥都被打光，他們也就只能挺起刺刀，和敵人肉搏了。

  好在他們還能從那些已經陣亡的士兵的身上搜到一些還沒被使用的彈藥，以及團內的擲彈兵能夠在關鍵時刻扔出自己攜帶的手雷，起到力挽狂瀾的作用（希望如此）。每個士兵都還懷抱希望，在他們看來，旅長巴特斯一定會帶著戰無不勝的援軍前來拯救他們於水火。

  然而想像很豐滿，現實很骨感，他們幻想中的援軍已經化為一地死屍，被埋葬在草草挖好的大坑裡，巴特斯·斯多齊本人更是頭顱被殘忍斬下，用石灰醃製防腐後作為戰利品被庫爾班首領收藏起來。而他們派出的那小隊卡賓槍騎兵也被追擊的蠻族騎兵利用騎射挨個點名，悉數死在路上。可以說，第二團已經陷入絕境，他們的覆滅是註定的，只不過是時間長久的問題罷了。

  在第二團士兵們的期盼中，援軍終究還是沒有到來，取而代之的是氣勢洶洶的蠻族騎兵和盧米王國軍隊混合而出的敵軍主力，看著那幾乎占滿整片地平線的敵人，陣地上的溫斯特士兵們都陷入了深深的絕望，他們並不是傻子，既然來的不是援軍，而是敵人的主力，那就說明還在伊盧貝里斯的友軍已經凶多吉少了。

  想清楚這一點後，士兵們在絕望之餘也出現了小規模的騷亂。

  「進入各自的崗位，不要慌張！」

  見那些士兵陷入混亂，各級軍官連忙出聲安撫，但在死亡的威脅下，軍官的安撫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呢？那些士兵雖然表面上平靜下來，但雙眼中的絕望和顫抖的四肢都暴露了他們內心的極度恐懼。

  看著這一切，安德烈·卡倫也是絕望的一批，還沒等他下達命令，身旁的副官就先行開口，聲線顫抖地說道：「突圍吧，長官，我們無法和敵人交戰。」

  「是啊，長官，我們還是突圍吧！趁著敵軍主力還沒趕到。」

  咽下口腔內囤積的唾液，愛德華深吸一口氣，將心中的恐懼壓下，故作鎮定地回應著自己的副官們：「你們覺得我們現在還能突圍出去嗎？敵人的騎兵已經死死的盯住我們了，如果我們敢離開陣地，那些該死的騎兵就會毫不猶豫的衝過來，將我們所有人統統砍死。」

  「那我們就要在這等死嗎？」一個軍官質疑道，愛德華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的雙腿劇烈顫抖，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是一位剛剛從軍校畢業的小貴族，從未面臨如此絕境。

  這名軍官的話引起了其他人的附和，看著他們的樣子，愛德華不由得苦笑幾聲，現在王國軍中的中下級軍官除了那些經驗豐富戰功赫赫的老兵擔任之外，其餘的大部分是從軍校畢業的空降下來的年輕人，他們紙上談兵，很少參加過戰爭，對於戰場的形式也就沒看的那麼透徹了——這需要時間讓他們積累經驗，然而這些倒霉的軍官已經沒有機會能夠積累經驗了。

  「突圍，一定要突圍，但是我們必須先解決遠方的敵軍騎兵。」愛德華對著幾名軍官說道，他的雙眼閃過一絲決絕，就好似下定什麼決心一般，道：「留下兩個大隊的兵力守在陣地內，阻擋追擊的敵軍，其餘人趁著這個時候加快速度向南方撤離！」

  「什麼？！」眾人大驚，他們還沒來得及說出質疑的話，愛德華就大眼一瞪，呵斥道：「不要多做猶豫，馬上去傳達命令！」

  「……」幾名軍官猶豫了一下，才齊聲應諾，各自將愛德華的命令傳遞下去，他們都是從軍校畢業出來的人才，自然懂得愛德華的用意，他們雖然有些不忍，但為了各自的性命，還是沒有反對。

  很快，愛德華的命令就被傳遍全軍，折損最輕的兩個大隊被「自願」留下來充當壁虎的斷尾，為了能夠讓他們支撐久一點，幾乎每個撤離的士兵都將身上的彈藥都留給了他們，還有那些代表著大隊精銳的擲彈兵也和他們的手雷一起留了下來，系統兵的堅韌居然在這一刻體現的淋漓盡致，或許他們在之前因為騎兵的衝鋒表現的很是不堪，但是現在，為了更多戰友能夠安全撤退，他們都向上帝宣誓，要紮根在這陣地之上。

  接下來，在蠻族騎兵的注視下，第二團大部分步兵以連隊為單位，在愛德華的領導下向南方移動，在撤退步兵的後面還有著數百人堅守在陣地上，見狀，為首的指揮官害怕他們逃跑，自己會被庫爾班首領治罪，連忙一邊派人去向即將趕到的首領匯報，一邊親自領著麾下大隊騎兵邁開馬蹄，朝溫斯特人的陣地沖了過去。

  大隊騎兵同時策馬奔騰，原本平靜的地面再次震動起來，那些撤離中的步兵即便知道身後有人掩護，但還是下意識陷入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