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狂熱（第4更）

  一個年輕法師，奴役兩層樓那麼高的魚人，擊敗了海怪……海神之子？

  他讓一個會說人類通用語的小魚人，放了那些冒險者？

  他一抬手，發出湛藍色的光芒，那麼多屍體就消失了，變成了手上閃耀各色光芒的卡牌？

  無罪鎮的人們覺得，他們一輩子見到的怪事，都沒有今天多！

  被釋放的冒險者們，一個個都不敢多說什麼，站在了高文的旁邊，很恭敬。

  比起大多數鎮民，他們這些常年在外闖蕩的冒險者，顯然更有見識！

  他們甚至有人翻越神斷山脈，去過西部區域，知道所謂的「海神之子」，實際上就是普通的海怪，根本不是神，也不是什麼海神之子。

  但這不妨礙海怪的強大。

  任何一頭海怪，都是名副其實的傳奇生物，最少7階，實力之強超乎想像。

  強到就連千島公國，也不願招惹它們，海皇號也不曾來過這裡。

  整個贖罪島明面上，也沒有多少人是海怪的對手，更何況今天出現的這頭海怪，分明是海怪中的佼佼者，一頭成年海怪，最起碼9階，甚至10階、11階！

  這樣的存在，居然被一名年輕法師擊敗了？

  這怎麼可能？

  難道他是大法師，甚至傳奇法師？

  總不能是那位「血月之眼」羅伊大師親自出手了吧？

  真正的強者，必然會得到足夠的尊敬。

  在一名至少大法師、甚至傳奇法師面前，這些冒險者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更何況人家剛剛救了他們的命。

  鎮民們寂靜無聲。

  他們的心靈遭到了衝擊，一貫的認知被推翻。

  原來，海神之子是可以被擊敗的！

  那麼，它憑什麼得到我們的敬畏和信仰？憑什麼讓我們每年準備那麼多祭品，死傷那麼多人，甚至人祭？

  人們的心，變了。

  「你，你傷了海神之子？」

  忽然，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響起。

  大祭司站起來，拄著權杖，死盯著高文，面目猙獰，聲音尖利：「你傷了海神幼子！整個無罪鎮會因為你的罪惡，遭到成千上萬海怪的進攻！成千上萬的人會死！都是因為你！」

  人們的臉色再次一變。

  他們的心也跟著變。

  是啊，擊敗了海神之子又怎麼樣？

  據說在海洋深處，盤踞著成千上萬海神之子！

  這個年輕法師傷了海神之子，觸怒了海神。

  他可以一走了之，但整個無罪鎮，都會因為他的所作所為，被摧毀的！

  「杜爾大人！快抓住他！我們必須用他的死亡，來平息海神的憤怒！」大祭司舉起權杖，指著高文，權杖頭部的觸手迅速蠕動，看起來恐怖而又噁心。

  杜爾沒動。

  他早年在外冒險，去過西部區域很多次，也去過贖罪港，有見識。

  所謂的「海神之子」究竟是什麼東西，他很清楚。

  但能怎麼辦？

  對付不了海怪，就只能妥協，只能遵從。

  如果殺了眼前的法師，真的能平息海怪的怒火，那麼他肯定會那麼做，因為……

  無罪鎮和周邊村落的上萬人，要比一個法師更重要！

  但他不敢。

  因為能擊敗海怪的法師，不是他有資格對付的。

  整個無罪鎮唯一有可能和那個年輕法師對抗的，只有鎮長。

  杜爾看向鎮長，鎮長無動於衷。

  就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你們怎麼了？你們難道就想等死嗎？等海神的怒火殺死我們所有人？你們怕他幹什麼？我們上萬人，難道還怕一個法師？」

  大祭司尖叫：「給我上啊！我聽到了海神的神諭，殺了這個法師，就能平息海神的怒火！而我們，也將得到海神的眷顧，我們的漁船將不會受到魚人和納迦的襲擊，我們每一次出海都會滿載！」

  人們蠢蠢欲動。

  一個法師再怎麼強，也殺不死幾千上萬人，但卻可以殺死領頭的人。

  槍打出頭鳥，沒人是傻瓜。

  不……

  真有傻瓜。

  「殺了瀆神者！殺了無信者！」

  十幾個人，忽然從人群中衝出來，什麼武器都沒拿，就直接沖向了高文。

  一邊沖一邊吶喊。

  他們是狂信徒，陷入了狂熱狀態，比虔信徒更可怕，願意為他們的神奉獻一切，包括生命。

  高文嘆了口氣。

  他現在一個狂信徒都沒有，看到這些傢伙，真的有些羨慕。

  一個狂信徒每天產生的信仰力量，能抵得上十個虔信徒。

  但他很清楚，這些人不能留。

  他們已經被徹底洗腦，無法改變。

  而且他們的所作所為，很快就會激起其他人心中的狂熱，鼓起他們的勇氣，到時候自己真的會變成大反派，陷入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

  怎麼可以！

  我明明是以救世主的姿態出現的好麼，頭上還聽著光環呢！

  這種苗頭，必須立刻掐滅！

  高文沒有出手，身後的那些冒險者卻出手了！

  他們都是職業者，哪怕失去了所有裝備，屬性還是至少2階，而那些狂信徒都是普通人，怎麼可能是他們的對手？

  不到30秒鐘，就被全部控制。

  「就是你推老子最用勁！」

  一個冒險者面目猙獰：「想把老子餵海怪？來救你們的命？愚蠢！自私！」

  「你們死了，更多的人就能活！你們應該主動犧牲！而且被海神之子吃了，就能升入神國，這是你們的榮幸！」狂熱者依然狂熱。

  「傻逼！」冒險者氣極反笑：「傻了吧唧！那你怎麼不主動去餵海怪？」

  「你們是海神指定的祭品！這是海神的恩賜！而我們是海神最虔誠的信徒，我們註定要升入神國的，我們還要留在世間傳播海神的福音！」狂熱者振振有詞。

  冒險者氣結。

  和狂熱者講理，自己腦子被驢踢了吧？

  高文沒理他們。

  他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掃過，看到了他們一個個的心靈。

  這些人中的大多數都被鼓動，他們都認為這些冒險者都該死，因為他們死了，更多的人就能活。

  用二十多條命，換幾千上萬條命，值得。

  是的，算法很正確。

  如果是那二十幾個人這樣想，然後主動犧牲，那叫偉大；

  然而不是。

  所以，只能叫「自私」。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惡，但只要不浮現出來，就不會為惡。

  現在，他們心中的惡卻被恐懼和希望勾引，放大。

  這些人都是普通人，他們平時不做壞事，更不會殺人放火。

  但現在他們被鼓動，再加上盲目的從眾，卻要變成殺人者。

  可悲而又可憐。

  狂熱者被控制，並沒有讓大多數人恢復冷靜，大祭司還在高聲鼓動，對於海怪的恐懼助長了一切。

  一個法師，又怎麼能和成千上萬海怪比？

  這些人神情躍躍，很快就會衝過來。

  局勢危機。

  講道理沒有意義，沒有人會聽。

  因為現在的他們，都想用二十幾條命，來換他們的命。

  大祭司的臉上露出得逞的冷笑。

  治安官杜爾臉色鐵青，因為他手下的無罪衛隊也開始騷動，不受控制。

  鎮長依然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反正不算怎樣，都輪不到他去當祭品。

  一切似乎不可挽回。

  高文卻忽然看向了某個鎮民：「你叫喬恩？你23歲娶妻，家裡還有一個7歲的女兒，和一個5歲的兒子？」

  「你，你怎麼知道？」

  那個一臉狂熱的鎮民，忽然愣住了，不過很快情緒低沉：

  因為他的妻子死了，兩年前忽然消失不見了，誰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你的妻子前年3月18號消失了，這一天你永遠都不會忘記。當然你更不會忘記，她有一條綠寶石項鍊，因為那是你送給她的。」

  高文聲音平靜：「也許你能在海神神殿的大祭司房間裡，找到它。對了，那個房間有個暗門，暗門後面是一間密室。」

  「什，什麼？」喬恩呆住了：「你說什麼？」

  「住嘴！快殺了他！殺了他！」大祭司忽然暴怒。

  高文沒理他，看向另外一個鎮民，聲音在魔法的幫助下，傳遍每一個角落：「你叫海勒姆，你的妻子三年前7月15號去海神神殿祈禱，回來後神情恍惚，不到兩個星期就死了，你整理遺物的時候，發現一枚戒指不見了？」

  「你叫霍勒斯，你15歲的女兒有一天晚上沒回來，後來再也沒回來，她有一條很漂亮的紅裙子，對嗎？」

  「你叫路加，你的兒子今年16歲了，不過三個月前開始，你就覺得他有點兒不對勁，以前很少去神殿，現在每個星期都要去一趟，對不對？嗯，他有一把木劍不見了，對嗎？」

  ……

  高文一連說了十幾個名字，然後不再看這些鎮民，而是看向驚慌失措的大祭司，聲音漸冷：「也許，你們都應該去神殿大祭司房間看看，看看你們的大祭司，究竟是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