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給精靈王洗個腦

  第二天清晨，塞德仁帶著諾多們回來了。

  「李昂閣下，您的計劃很不錯，我覺得這附近應該沒有敵人了。」

  塞德仁的臉色很不錯，看樣子那些迦圖人大多都沒跑得掉。

  「但我覺得你可能沒法休息，我們應該馬上去你所說的武器工場看看，但願那裡沒遇到什麼麻煩……」

  李昂往東邊指了指。

  塞德仁點了點頭：「我當然沒問題，但您不需要休息嗎？」

  「我的部隊剛才已經睡了一覺，所以這些屍體我沒有收拾……那些傷員在南邊五里的一個山谷，把你的士兵留在這裡，讓他們收拾戰場並照顧傷員，伱和我一起去東邊看看——如果你不在，我可不敢靠近你們族內的聚居地……」

  領主大人說完就開始整軍，打算馬上出發。

  李昂當然不會在這裡耽擱太久，他打算見到芬威家族的高層。

  但他要是帶著軍隊出現在諾多的聚居地附近，多半會被攻擊的，所以必須讓塞德仁為他引薦。

  東邊六十里都是深山老林，即便有塞德仁帶路，這一路還是走了整整一天。

  趕到芬威家族這個聚居地附近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馬上就到了，您先在這裡等一會，我去打個招呼，免得產生誤會。」

  塞德仁讓里昂先停下，隨後打算單獨穿進前面的樹林。

  這位暮光騎士當然也知道如果人類部隊靠近肯定會引起誤會，他當然得先一步去通報一聲。

  但李昂抬頭看了看前方，卻皺起了眉頭，一把拉住了塞德仁：「等等！」

  隨後，他找了個樹木相對稀疏的地方，看了看天上。

  「塞德仁，等等！諾多們製作武器應該也是要用火爐的吧……」

  「冶鍊金屬當然要用爐子，李昂閣下……您是說……」

  塞德仁跟著看了看天上，回過頭來，臉色凝重。

  「天上既沒有煙，也沒有鳥……塞德仁！這裡遇到情況了，而且是剛發生不久！所有人，準備作戰！」

  李昂指揮著士兵們聚攏，開始原地穿戴裝備——行軍的時候部隊是沒有穿鎧甲的，要不然根本沒法在這種深山老林行動。

  「什麼人！出來！」

  就在此時，塞德仁似乎發現了什麼，朝著林子裡喊了一聲，隨後開始左右觀察。

  沒人回應，但幾秒後，「嗖」的一聲，側面的林中一道光影掠過，直奔李昂的後背。

  「噔！」

  里薩迪蘭舉著盾站到了李昂身後，擋住了那道光影。

  盾面上嵌著一支箭。

  「在那邊！」

  里薩迪蘭站著沒動，箭尾指向的地方肯定就是射箭之人躲藏的位置，塞德仁從背上摘下了弓，用極快的身法竄進了那個方向的密林中。

  里薩迪蘭看了一眼自己的盾，並沒有跟著往前沖，反而護著李昂往後退了幾步。

  盾面上插著的不是諾多箭，而是一支有著花紋箭羽的木桿箭矢。

  「大人，這是辛加爾箭……這箭羽是用鴕鳥的毛製作的。」

  里薩迪蘭低聲對身後的領主大人說著。

  「辛加爾人？他們怎麼會跑到這裡來……」

  李昂相當意外，辛加爾在名義上屬於德夏公國，位於大陸西南方的沙漠，與諾多森林隔著大半個大陸，至少也有兩千多里地。

  「可能是辛加爾捕奴隊……」

  里薩迪蘭小心謹慎的左右看了看，將盾交給李昂，取下了背上的弓箭。

  多年前，這位精靈殺手就是在辛加爾『出道』的，他的第一筆業務就是在辛加爾最大的酒館裡看到了公開張貼出來的謀殺契約。

  是的，公開張貼的謀殺，就像懸賞一樣，但卻不是為了追索有罪之人，而是純粹的將人命明碼標價。

  當時急需謀生的里薩迪蘭帶回了其中一顆人頭，然就就這么正大光明的在酒館吧檯上拿到了他進入人類社會以後的第一筆收入……

  里薩迪蘭對辛加爾還是比較了解的，所以他表現得很謹慎。

  安森看起來也比較了解——他的老家艾希科曼現在也屬於德夏公國，他肯定聽說過辛加爾的情況，因此現在臉上寫滿了緊張。

  尤其是聽里薩迪蘭說起『辛加爾捕奴隊』之後。

  「啊……」

  一聲慘叫從塞德仁進去的密林方向傳來。

  十幾秒之後，塞德仁拖著一個腿被射穿的男子返回李昂所在的位置。

  「我只看到這一個人……可只有一個人，為什麼會襲擊軍隊？」

  塞德仁將那傢伙拖到了李昂身邊，劈頭一巴掌終止了那人的慘叫聲。

  那確實是個辛加爾人，看起來是一名騎手，但他一直沒說話，只是躺在地上用憎惡的眼神盯著塞德仁。

  「給你一分鐘，說點有用的。」

  李昂看了看依然在穿戴裝備的士兵們，用劍身拍了拍那個俘虜的臉。

  那傢伙沒什麼反應。

  「大人，這活兒我來干吧……」

  安冬嘉提起了她的凜鴉境長劍，用手指颳了刮劍刃，還用劍往旁邊的樹上砍了一下——連樹皮都沒砍透，看樣子側面的刃挺鈍的。

  然後她走到那個辛加爾旁邊，也不說話，就那麼看著對方，然後一腳踩到俘虜中箭的大腿上，用那劍刃開始割那名俘虜的小腿。

  『格……格……』

  鈍刀子割肉的場面相當難以忍受，那俘虜終於開口了：「別……別這樣！給我個痛快！」

  安冬嘉依然面無表情，一句話也不說，只是認真的，不斷的切割著他的小腿。

  皮護腿已經被割爛，小腿上已經割出來一道血槽，血糊糊的肉正在和劍刃摩擦，發出『格格格』的聲響。

  「我是弗魯茲大人的部下！被僱傭到這兒抓諾多精靈，但我和大部隊失散了……」

  什麼也沒問，這傢伙就開始自己交代了……

  看來迷霧山的拷問方式很不錯。

  「你們的大部隊有多少人？是從哪裡進入森林的？」

  李昂開始問話。

  「一千五百人，我們從登吉爾山的南面進來的，從一個被燒毀了的城堡那邊……哦，盾風堡壘！那裡以前是盾風堡壘！」

  看來這是燒毀了盾風堡壘的後遺症，這麼大規模的部隊從登吉爾山脈以南過路，居然沒有被任何勢力發現。

  「你們的大部隊往哪兒去了？」

  塞德仁問道。

  「往南返回了，我們前天就已經得手了……我是走散了，聽到諾多的聲音，我以為我被發現了才射了一箭……」

  「什麼？得手了？」

  李昂和塞德仁齊齊的一驚。

  如果是前天，那就比馬場遇到迦圖人和迷霧山人的時間還要早一天，這應該也是伊思蘭迪爾正往這邊行軍的時候。

  他們襲擊完之後向南返回，大概是半路遇上了伊思蘭迪爾的軍隊，所以伊思蘭迪爾被這一千五百人的大軍拖住了，沒能到這裡來。

  「我們到這裡的時候，這裡的諾多看起來正準備搬遷，所以我們躲在林子裡伏擊了他們，他們幾乎沒有一點防備……所以很容易的就被我們擊潰了，俘虜了二十多個，其中還有三個少女遊俠……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了，求你，給我個痛快！」

  那個辛加爾人的小腿骨已經開始磨劍刃了，發出了『嗤格嗤格』的摩擦聲，安冬嘉手上一直都沒停。

  所以辛加爾人語速變得飛快，他現在已經全身發抖，只求一死。

  「好了安冬嘉，停手吧，把他帶上……」

  看了看兄弟們已經整裝完畢，帶著部隊趕緊往武器工場而去。

  不久之後，領主大人來到了芬威家族的聚居地。

  許多樹屋建在最外圍的一些大樹上，但全都已經空無一人。

  再往裡面走，是一個比馬場還要寬敞點的地方，是被密林包裹著的一大片平地。

  幾個寬大的工坊建在最中央，工坊周圍兩百米範圍內一棵樹都沒留。

  一群人分頭檢查著所有的房屋與工場內外，但最終一無所獲——所有的人和武器裝備都不見了，現場只剩下了十幾具被剝得乾乾淨淨的屍體。

  「這裡原本應該有多少人？」

  李昂皺著眉頭問塞德仁。

  「至少有一百多人，他們大概和我在馬場那邊一樣，也是準備將物資轉運到城裡……大概就像您說的那樣，敵人躲在附近，等戰鬥人員都開始運送物資的時候突然襲擊……」

  塞德仁喃喃的說著：「我得找到敵人！」

  但現在誰也不知道敵人在哪兒，森林這麼大，就算是上千人的大部隊，在這片森林裡也很難找得到。

  而那個俘虜既然會與大部隊失散，自然同樣是找不到他的同夥的。

  再說塞德仁兩天沒睡了，李昂的部隊也已經走了一整天的路，只能在這裡暫時休整。

  半天后……

  『嗚……嗚……』

  一陣奇怪的笛聲響了起來。

  「有我們的部隊來了！」

  塞德仁正在睡覺，聽笛聲後立刻翻身而起，往箭囊里找出了一支沒有箭頭的諾多箭，舉起手裡的弓朝天上射了出去。

  那是一支響箭，或者說哨子箭，也帶著『嗚嗚』的笛聲飛上了天空。

  看來這是諾多部隊傳遞信號的方式，應該在示意自己人的方位。

  不久，一支諾多部隊來到了這裡。

  塞德仁看到領軍者後立刻低下了頭，手撫在胸口行禮：「陛下！」

  「塞德仁，你怎麼在這兒？這些人類是怎麼回事……」

  領軍的是個看起來已經步入中老年的諾多，戴著枝葉花環形狀的王冠，這顯然是芬威家族的精靈王費爾葛斯安爾。

  事實上諾多精靈很難被看出年齡，因為他們的壽命太長，以至於看上去總是會保持著年輕的樣子。

  以諾多的壽命而言，如果看起來是中老年人的樣子了，那恐怕就真的算是高齡了。

  「陛下，這位是白鹿堡的李昂閣下，他幫助我幹掉了超過五百名敵人。李昂閣下，這是我們的王，費爾葛斯安爾陛下。」

  塞德仁開始介紹。

  事實上領主大人還不能被稱為『白鹿堡的李昂』，因為他的封地依然只是麥香領。

  但李昂也並沒有糾正這個說法，他的所有心思都在精靈王身上。

  這是他來諾多森林中的主要目的——他要得到精靈們的支持。

  「李昂……」

  費爾葛斯安爾看了看領主大人，似乎想起了什麼，但卻並沒有表現出來，只是和善的點了點頭：「感謝你的幫助，小朋友，希望以後我的家族能有機會報答你……但現在，塞德仁，我們得把被抓走的族人救回來！」

  看來兩天前逃走了不少諾多，並且立刻到精靈們的城堡匯報了情況——這是正確的選擇，無論是為了保命還是為了其他族人的安全，都只能往精靈王所在的地方跑。

  如果當時他們往馬場逃的話，會把敵人也引到馬場的。

  「陛下，您竟然要親自領軍追擊敵人？」

  塞德仁看起來很驚訝。

  「不，陛下只是來這裡重建工場……我會負責帶兵追擊，那些被抓的孩子都是我的學生。」

  一名女遊俠走上前，冷漠的看了看李昂，轉頭對塞德仁說道：「你不該相信人類……」

  這是一位容顏絕美的成熟女性，但不知道為什麼，李昂總覺得應該用『彪悍』這個詞來形容她。

  而里薩迪蘭在看到這位女遊俠之後就縮起了頭，似乎相當畏懼她。

  塞德仁搖了搖頭：「文達蒂爾，李昂閣下已經證明了他的善意，你不能這麼無禮的對待朋友。」

  「朋友？」

  文達蒂爾輕蔑的笑了一下，直接走到了李昂面前：「好吧朋友，你來諾多森林裡，是為了什麼？」

  「為了給自己找個靠得住的盟友而已……」

  領主大人搖了搖頭：「不過，看你們現在的樣子，似乎並沒有資格成為我的盟友！我原本以為諾多這樣古老的族群意味著高深的智慧，但我這一路上看到的卻並非如此……倒更像是一群被欺負以後只會轉頭欺負弱小平民的無能之輩。」

  領主大人當然是故意這麼說的，這是他一貫的路數，先激起對方的談話興趣——不滿或憤怒其實更好。

  李昂的話聽起來就像挑釁，文達蒂爾顯然被激怒了，眼裡有了凶光，似乎要拔劍。

  但費爾葛斯安爾卻走了過來，深深的看了李昂一眼：「幾十年前也有一個人類這麼說過……孩子，說說看，你為什麼會認為諾多失去了智慧……」

  「千萬年之前，你們的文明勝過人類萬倍，但你們卻從沒想過用知識與文化來俘獲人類的心，讓人類成為你們當中的一員，卻反而將人類當作了野生動物……到了現在，人類已經創造出了絲毫不遜於你們的文明，但你們卻依然如此……」

  「你們原本擁有數不清的優勢，強大、長壽、擁有先進的技術傳承。其實在最開始的時候，原本僅僅只需要低下你們高貴的頭顱，只需要你們將人類也視為平等的智慧生命，你們不僅能與他們和平共處，甚至還能讓人類崇拜你們……」

  「三百年前，你們擊敗了入侵森林的人類大軍後，原本已經擁有了最大的威懾力，可你們卻並沒有合理的利用這種威懾力，反而殺光了森林周邊那些原本想與你們保持親善的人——失去了商路，失去了與人類的溝通渠道，你們從那時起就已經親手毀掉了你們重新崛起的希望！」

  李昂搖著頭笑了笑，但他的話並沒有說完：「過於漫長的壽命再加上曾經作為辛達瑞精靈奴僕的宿命，讓你們失去了創造力，而且也不具備快速學習的能力。想必這千百年來你們都沒有新的發明創造了吧？大概還失去了很多原本的遠古傳承對吧？」

  「但如今，你們卻把所有的優勢都變成了弱勢，是你們自己的傲慢，導致人類對你們的喜愛變成了捕捉你們的理由，可你們卻將之視為仇恨——你們應該仇恨你們自己，以你們的壽命，三百年前的戰爭你們應該參與過的對吧？那時候只要你們稍微有點腦子，就應該和人類談判，約定一個可以兩族混居的地方，並且要求你們的族人與人類平等對待和睦相處……」

  「現在你們不過就是一個沒有了創造力，也不具備快速學習能力，甚至沒有任何發展前景的武裝部落而已，一直在吃老本，還一直死性不改……」

  「說你們是武裝部落都有點高看你們了——你們甚至連個目標都沒有，只知道等待、觀望，或是在被人入侵之後去殺平民報復……」

  李昂終於結束了他的吐槽，攤開了手：「我不明白，你們這樣子活著的意義在哪兒？這種生活，叫做智慧嗎？」

  「李昂閣下……」

  塞德仁沒有想到李昂會在芬威家族的精靈王面前說這些，他有些接受不了。

  而原本對人類沒有好感的文達蒂爾卻皺起了眉頭開始思索。

  但費爾葛斯安爾卻微笑起來：「你說得對，孩子，但你不了解，越是歷史悠久的族群，越難以被改變……我知道你說的是對的，但想要改變人的觀念是很難的……」

  「這不難，只是要付出一些犧牲——可惜，你們並不具備犧牲的勇氣。」

  李昂再次搖了搖頭，他已經做好了給精靈王洗腦的所有準備。

  費爾葛斯安爾愣了一會，點了點頭：「也許你說得對，但我們犧牲不起……」

  「我說的犧牲可不是死人……」

  李昂咧嘴笑了起來：「我是說，您應該讓您的一部分族人試著融入到對你們抱有善意的人類中。犧牲掉你們高傲的性格，犧牲你們所謂的傳統，犧牲那些傳自辛達瑞精靈的所謂純正血脈。文明的傳承不是依靠奴性與血脈來繼承的，而是要讓人類與精靈族群利益相連，這樣人類不僅會保護諾多精靈，還會自然而然的幫助你們將精靈的文明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