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花不足以擬其色

  說到這裡的顧崢，用最誠心實意的目光看向王繼恩，繼續說道：「更何況，我家中因為我這般的俸祿之高，竟是能換了破屋，住到普通平民的XC區內居住。」

  「我的弟弟妹妹, 雖然也要做一些家務活，卻不再會因為吃不飽穿不暖而有夭折的危險。」

  「我多病的母親，在體虛的時候能夠抓上最平常的藥湯喝喝。」

  「這何嘗不是一種幸運呢？」

  「再說了，我只入宮了三年，總有一天，我顧崢, 會如同那些創造過驚天偉業的先人一樣，在史書上留下一筆。」

  「哪怕是一句話, 也是要站的堂堂正正，不因身體殘缺而自卑自憐，不因職位特殊而心存遺憾。」

  「我要向世人證明，就算是宦官之中，也是有那正正經經任職，忠心於這個皇朝之人。」

  「而我每多做一份工，也是為後人多留存一份力。」

  「只要你付出了，總不會被輕易的抹殺的！」

  看到顧崢說的如此的動情，王繼恩也被感染到了，他用力的撰住了顧崢的手，像是發誓一般的也說出了自己的決心：「那好！我也要努力的伺候好皇帝陛下。」

  「咱們兄弟兩個，你主外，我主內，捧一代聖明之主，絕現在的亂世之像！」

  「好兄弟！」

  把自己都說激動了的顧崢，與王繼恩一前一後的攜手共赴宴會而去。

  而就在他們前腳離開不久, 就有一個一臉平靜的小黃門從不遠處的小徑中，端著一盤盤的瓜果而去。

  他們當中有一個耳聰目明的內侍，抖了抖自己的耳朵，將自己剛才利用自身特殊的本事而偷聽來的顧崢與王繼恩的對話，給用心的記錄了下來。

  待到他將宴會用的盤子擺放在了案幾之上的時候，這則十分小卻是與皇帝爺有關的消息，已經傳到了趙匡胤的私榻辦公桌前。

  這位帝王，因為前期的陰謀，到底是怕了。

  一個名為皇城司的產於心腹內侍的組織，終於還是出現了。

  作為一個檢驗對於皇帝的忠心程度的消息匯總檢查中，顧崢與王承恩完美的通過了這一關。

  這讓原本因為要見到那個可惡的孟昶而心情並不怎麼美好的趙匡胤，嘴角都翹了三分。

  他一個翻身，從矮榻上跳了下來，伸開雙臂，就吩咐出了下一個命令：「來人，更衣。」

  一場屬於亂世中的王者的交鋒，即將要開始。

  對於趙匡胤的內心所想，顧崢卻是有些看不明白。

  這個就算是過去了三年也沒有增加多少人口與美女的內宮中，今天難得的竟是花團錦簇的被布置了起來。

  這用來擺宴的延福宮內，現在也是修葺一新。

  在露天的花園當中，竟是用最柔軟的大紅色的絹帛作為地毯，鋪滿了這個長條形狀的設宴的中心。

  當中一塊方形的矮台，用塗上了黃油漆的木板搭建而成，一看就是為宴會中的女姬們表演歌舞所準備。

  至於這紅色的絹帛的兩旁，則全是擺上了烏紅色的桌案，上邊依次擺放好了，瓜果小食，四色條瓜，醃漬蜜餞，以及八種之多的滷味拼盤。

  以做主菜尚未擺桌前的佐酒墊肚之用。

  在這場宴會上，顧崢是沒有座位的，他站在趙匡胤的右前方下手處，替這位皇帝爺仔細的觀察場內的情況。

  以在後來的回溯過程中，查缺補漏。

  因為顧崢的仔細與見微知著，已經讓趙匡胤習慣了他手下，有這麼一個好用的人物了。

  就算是當時被遺漏的細節，這個就如同是裝了錄影儀一般的顧崢，也能三言兩語的將當時的情況給描述出來。

  至於王繼恩？

  則是更加的沒有人權，他要站在皇帝爺的身後，端茶遞酒，捧巾子，痰盂等一應用品。

  仔細到了缺了王繼恩的服侍，這趙匡胤都覺得渾身不自在了。

  當這哥倆如同好兄弟一般的來到宴會廳的時候，顧崢則是安安靜靜的如同隱形人一般的往旁邊一戳，而王繼恩則直接朝著延福宮的大門處奔著而去。

  他還要去接皇帝老子呢，好兄弟的職責，讓他們就此分道揚鑣了。

  誰成想這邊顧崢剛剛站定呢，那邊壓低聲音的通報聲，就傳入到了延福宮的宴會廳內。

  「秦國公孟昶到。」

  待這一聲提醒的聲音落下的時候，就由一個一身青衣的小黃門，領來了一隊人馬，進入到了這個空蕩蕩的宴會區內。

  按照原本就安排好的位置，為了顯示親厚，這孟昶的位置就安排在了趙匡胤下手的第一排的桌案之上。

  而顧崢就站在了他們兩人的桌子的中間。

  看到這種情景，顧崢下意識的就退到了貼近花木的一側，讓這兩個人在互相對視的時候，視線中萬望別出現自己的身影。

  那可是太煞風景了。

  待到顧崢找准了一個隱蔽的位置，再一次的站定，看向孟昶的方向的時候，這才發現已經在座位上坐定的孟昶，竟是一個難得的翩翩美男。

  這位比趙匡胤還大上幾歲的後蜀的前君王，因為他慣會享受的作風以及養尊處優的生活，讓他看起來像是一個三十歲剛出頭的男子一般，正是好時光。

  更何況他丹鳳上挑，眉宇飛揚，若不是鼻子底下蓄著長須，影響了他的美貌，還能再寫意風流上幾分。

  性格影響命運這還真的是準確。

  就算是到了如今的地步，坐在這個位置上的孟昶，也只是興致勃勃的看著這宮宴場地內的布置，饒有興趣的還和他身旁的一位隨他一同入宮的美人，低聲的議論著什麼。

  對此，顧崢就好奇的偷望了一眼，這座下的美人。

  是何等的魅力，讓孟昶在這種宮宴上還不忘記將她給一併帶了出來。

  誰成想，只是一眼的功夫，顧崢就是目眩神迷。

  他自詡見過的美人無數，春蘭秋菊，各有特色。

  但是這座下的女人只是將將的將身子在案前一側，露出了她的真容之後，這擺宴的現場，還在忙碌的端盤伺候的內侍宮女們，竟是連腳步都虛晃了三分。

  若是面貌美艷驚人也沒什麼，最可怕的是，一股悠然的花香，隨著這位女子的入座，竟是難以掩藏的在整個露天的花園中飄蕩了起來。

  壓過了芍藥三分艷，勝過了茉莉一分雅。

  真是冰肌玉骨清無汗，水殿風來暗香滿

  這是一個自帶體香的絕世美人！

  所以顧崢又驚又疑的再看向這個女人的面容的時候，卻是一陣的失語。

  真是應了一句，花不足以擬其色，蕊差堪狀其容。

  不用猜了，這必然是響徹了五代十國，各個國家都鼎鼎大名，傳唱不已的花蕊夫人徐貴妃了。

  這孟昶原配不帶，偏偏帶上了花蕊夫人前來，可見這位夫人是多麼的受寵了。

  她迎著孟昶的照顧，偏坐在一旁，享受著秦國公的伺候，竟是心安理得，巧笑嫣然，並未曾覺出任何的不妥。

  真正是一個絕世美女玩男人與鼓掌之中的大將之風啊。

  唉，為何是個太監，真是遺憾之極……

  顧崢來到了這個世界之後，第一次感受到了只能看不能吃的痛苦，他這邊正哀悼他弟弟的青春逝去呢，那邊一聲高亢的尖嗓子，就把他的思緒又給拉了回來。

  「皇帝駕到！」

  隨著這一聲的落下，從主宴會的花園深處，趙匡胤就攜著一隊的人馬浩浩蕩蕩的奔著這邊而來。

  在他的身後，有自己僅存的弟弟趙廷美，還有幾位趙氏的宗親。

  有負責外交的外朝大臣，也有彼此相近的家眷愛妻。

  總之這是一場其樂融融的家宴，以體現皇帝對於降臣的親近。

  這麼多的人，卻是在看到了場內那唯一的入座的孟昶的那一桌之後，都陷入到了詭異的沉寂當中。

  美，實在是美。

  而且美得實在是太有性格了。

  哪怕是上首的穿著玄色為底，金線為輔的絳紗龍袍，頭戴金黃色的通天冠，腳蹬金線黑舄圖的趙匡胤，都覺得自己的這身打扮，是不是太過於隨意了。

  否則底下的大美女，為什麼只是輕描淡寫的瞄了一眼朕，就不再注意了呢？

  朕應該穿皇帝朝服來赴宴才是啊！

  你說，若是碰到了這樣的一位美女，怕是想要將最好的東西都奉獻到她的眼前，就算是最節儉的帝王，也是扛不住的要奢靡了吧。

  到底是趙匡胤，還分得清事情的輕重緩急。

  待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卻是發現這紅絹帛之上的其他人，現在還保持著呆愣的模樣呢。

  作為一國之君，自然不能墮了威風，他輕咳一聲就嚇了讓大家清醒清醒的命令：「諸位愛卿，都坐吧！莫要誤了及時！」

  而趙匡胤的這一聲令，也讓場地內的諸位……紛紛的清醒了過來，或是羞臊的速速入席，或是饒有興味的一邊走著，一邊拔不下眼睛。

  孟昶像是經常的享受這種待遇一般，他不怒反樂，朝著這周圍的羨慕嫉妒恨的眾人一拱手，轉頭在花蕊夫人的身旁低語調笑了幾句，不知道是哪一句，惹到這位美人，也跟著咯咯的輕笑了起來。

  而這一聲笑，若仙音繚繞，若玉珠落盤，就算是坐在最末席的官員，都能清晰的入耳。

  這一輕笑，讓上首的趙匡胤又是迷醉了一瞬，卻是在眼睛眯起來的時候從中露出了一絲勢在必得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