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晚安

  夜晚，一根根點燃的蠟燭驅散了如霧氣般的黑暗。

  歌德跪在地上，用手指蘸著弟弟的鮮血畫著儀式。

  「哈德你會原諒我的，對吧？」

  「這是為了復仇！」

  「為了給祖父、父親母親、姑姑、叔叔們，還有布魯斯他們三個報仇！」

  「你一定會原諒我的，我的弟弟，哈哈哈。」

  年輕人黝黑的瞳孔中倒映的火苗攢動，他淚流滿面，嘴角卻帶著狂亂的笑意。

  更多的蠟燭被隨後點燃。

  年輕人開始默誦著咒語。

  瞬間，疼痛從心口傳來。

  咚！

  咚咚！

  咚咚咚！

  心臟劇烈的跳動著，仿佛要炸開一般。

  但是，年輕人咬牙堅持著！

  他必須要堅持！

  這是他傾盡所有後，才從好友那裡買來的『秘傳儀式』——能夠召喚一隻強大的、聽從他吩咐的『復仇之靈』。

  只要擁有了這隻『復仇之靈』他就可以找到那隱藏在暗處不停殺害他家人的兇手，為他的家人報仇，也能夠重新讓『韋恩』家族復興。

  一切只要擁有這隻『復仇之靈』就行！

  年輕人堅定著信念。

  哪怕心如刀絞，全身開始潰爛都不曾動搖。

  他無視著一隻只從身上潰爛處爬出的蛆蟲，只是一個字節一個字節的默誦著咒語。

  而當年輕人模糊的視野中，儀式的儀軌開始亮起了猩紅的光芒時，他越發的堅定了。

  尤其是當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出現在儀式中時，年輕人馬上抬起了手掌向著那道身影按去——『復仇之靈』是強大的，但也是危險的，必須在被召喚而來，最虛弱的那一刻，用鮮血完成『血契』才能夠控制。

  年輕人已經儘量加快了，但是那速度卻是不敢恭維。

  畢竟，一個全身潰爛到深可見骨，內臟被蛆蟲啃食的人，還能夠行動已經是出乎人意料的事情了。

  而站在儀式中的趙無眠正驚訝於眼前的虛幻與光輝時，突然看到一個血肉模糊，仿佛是喪屍般的怪物向著自己撲來，完全是下意識的掄起了手中的大烏蘇，徑直砸了下去。

  啪！

  還有半瓶啤酒的酒瓶碎裂。

  酒液、玻璃碎片四處飛濺。

  早已達到極限的年輕人直接倒地不起，沒有了聲息。

  趙無眠看著倒在腳下的怪物，一臉懵逼。

  「我明明在擼串喝酒，現在是……什麼情況？」

  而更讓趙無眠懵逼的是，就在怪物倒地的下一刻，怪物的屍體就化為了飛灰，就如同是手指夾著一根燃燒過半的香菸，突然手一抖，前半截菸灰落地，散落一地的模樣。

  呼！

  沒有等趙無眠反應，儀軌上的光輝再次閃爍，那灰燼就好似被一陣風吹起般，就這麼的纏繞到了他的身上。

  然後，一段段記憶，猶如是放電影般的開始出現。

  歌德，無憂無慮的童年，疼愛他的父母、祖父。

  還有……

  與女家庭教師的學習姿勢。

  去花園俱樂部的實踐姿勢。

  生活多姿多彩。

  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讓人羨慕。

  但是，後半段卻是驟然改變。

  一個月不到的時間，祖父突然染病死亡，父母隨後失蹤，就在歌德悲痛的時候，三個叔叔連帶著嬸嬸和三個堂弟也在一夜之間消失不見。

  而唯一的姑姑則是在前去警局的路上也失蹤了。

  然後，本來富裕的家庭，卻爆發出了大規模的債務。

  親人死亡、失蹤，經濟一下子陷入困頓，立刻讓歌德這個原本無憂無慮的青年陷入了茫然不知所措的境地。

  接著，歌德的『好友』伸出了援助之手，說是能夠幫助他，只需要完成一個儀式。

  趙無眠看著歌德用銀質的燭台砸碎了自己弟弟後腦勺的畫面，忍不住地一撇嘴角。

  「為了恢復到原本的美好，毫不猶豫的選擇犧牲他人……是個狠人，但卻選擇犧牲了唯一可以相信的人，也真的是蠢貨！」

  「果然只有這樣的蠢貨，才會看不到那所謂的『好友』是居心叵測的。」

  「不對！」

  「估計也猜到了，只是願意相信自己所相信的。」

  「嘖。」

  「所有人都心存僥倖。」

  「所有人都認為自己是幸運兒。」

  「即使死到臨頭也不願意相信事實。」

  趙無眠眼中浮現了不屑，心底則是對歌德給出了評價。

  隨後，他搖了搖頭，此刻腦海中的畫面已經到達了最後階段，理智告訴他，他應該更加關注自己糟糕的處境——曾經在家鄉的經驗可是早已經告訴他，想要在陌生的環境生存下去，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只是瞬間灌入如此多的記憶，讓趙無眠感到太陽穴發脹，很難有效的思考，他只能是抬手揉著太陽穴，希望緩解脹痛。

  這個時候，儀式的光輝散去，燭火的光輝重新照耀著整個房間。

  突然，眼角餘光瞥到了鏡子的趙無眠，揉著太陽穴的手就是一頓。

  他瞪著雙眼，看著鏡子中赤膊身體，黑髮披肩，面色略帶蒼白，卻依舊難以掩飾英俊模樣的少年人，忍不住的目瞪口呆。

  那不是他。

  是，歌德。

  而隨著他張開嘴，鏡子中的少年也張開了嘴。

  「這……」

  趙無眠愣住了。

  他說出的不再是家鄉的話語，而是眼前這個世界的話語。

  根據歌德的記憶，他能夠確認這一點。

  而還沒等趙無眠回過神，在他的眼前就開始浮現出一行行奇怪的文字，不是他所知道的，也沒有在歌德的記憶中見到過，隨後，這些奇怪的文字變為了他最熟悉的家鄉文字——

  【……】

  【……】

  【文字轉化，判定中……】

  【判定成功！】

  【感激你終結了『瘋王』血脈，我們將會祝福你！】

  【祝福將以你最能理解的方式存在！】

  ……

  文字在這略微一頓。

  隨後，更多的文字開始湧現——

  【人物：歌德（趙無眠）】

  【年齡：19（31）】

  【種族：人類（復仇之靈.偽）】

  【性別：男】

  【狀態：健康】

  【稱號：瘋王血脈（偽）、弒親者（偽）】

  【天賦：無】

  【屬性：心：0，技：1.2，體：1.4】

  【專長：無】

  【技能：徒手格鬥（入門）、冷兵器.匕首（入門）、火藥武器.手槍（基礎）、急救（基礎）】

  【物品：血腥榮耀X1】

  （標註：很明顯，你不是一個炮灰，但你並沒有真正的強大！）

  ……

  【徒手格鬥（入門）：掌握了真正基礎的你，又經歷諸多實戰後，體質、技巧進一步加強，在面對業餘拳手時，也變得遊刃有餘；效果：體+0.2（基礎0.1，入門0.1），技+0.1（入門0.1）】

  【冷兵器.匕首（入門）：你用匕首經歷過多次實戰，經營豐富，還能用匕首表演出一些令常人眼花繚亂的把戲；效果：技+0.1（入門0.1）】

  【火藥武器.手槍（基礎）：你已經熟悉了手槍，面對10米之內的固定靶時，有著較高的命中率】

  【急救（基礎）：你懂得一些急救知識，且結合了實際】

  ……

  【血腥榮譽（破碎的啤酒瓶）：這是一截殘餘的，曾經冰鎮過的啤酒瓶，生產日期十分可靠，所以，它所盛著的酒液十分清爽，但那是之前了，此刻的它只是沾染著瘋王血脈鮮血的兇器，在成百上千的女巫們看來，這是無上的慰藉，在漫長的百年時間中，她們祝福著每一件這樣的兇器，而獲得了女巫們感激的你，將可以更好的使用這樣的祝福；效果：當使用這份祝福後，你可以快速學會某項已經知道但是卻不足以固定到技能欄的技能，或者是提高現有技能等級。】

  （標註1：當你觸碰產生血腥榮譽的兇器時，你將自動獲得血腥榮譽）

  （標註2：產生血腥榮譽的兇器，失去血腥榮譽後，並不會發生任何改變）

  ……

  趙無眠的注意力被眼前的文字所吸引。

  「我理解的方式？」

  「遊戲類的屬性欄。」

  「『瘋王血脈』？弒親者？」

  「還有……」

  「血腥榮譽！」

  看著眼前的文字，趙無眠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

  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屬性欄】，讓他有一種被扒光的感覺，要知道這些技能都是他掌握的，並不是歌德！

  這種被『洞悉』的感覺，令趙無眠很不自在。

  他討厭這種感覺。

  不過，趙無眠迅速的調整著，習慣著——在陌生的危險環境中，每多出一份助力都是應當珍惜的，哪怕其中可能有著危險，也是一樣。

  因為，他並沒有更多的選擇。

  眼前的【屬性欄】已經存在了，怎麼剔除？

  他並不知道。

  只能是心懷警惕的向前而行。

  「糟糕的局面。」

  趙無眠心底嘆息著。

  而就在這時——

  咚、咚咚！

  「歌德，怎麼樣了？」

  「儀式結束了嗎？」

  伴隨著敲門聲，一陣試探的話語聲傳來。

  是歌德的那位『好友』。

  這裡也是對方替歌德租下的公寓。

  被債主追討的歌德，早就無家可歸了。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對方不懷好意！

  更重要的是，他現在頂著『歌德』的臉……不，是已經變得和『歌德』一模一樣了。

  而且，他站在這裡。

  那位『好友』推門而入的話，只可能會把他當做『歌德』。

  至於解釋？

  趙無眠的腦海中根本沒有這個選擇。

  因為，換做是他的話，也不可能相信。

  而以對方的表現來看，是為了要『他』命而來的。

  「該死！」

  「完全就是陌生環境中最糟糕的情況了！」

  想要在陌生環境中活下去，雖然很困難，但是咬牙堅持還是有很大成功率的，可如果陌生環境中出現『惡意』的話……成功率會直線下降。

  但這並不代表趙無眠會放棄。

  他目光掃視房間尋找著可以幫助他的東西。

  然後，他直接沖向了窗戶。

  一把拉開窗簾後，推開了窗戶。

  深夜的街道靜悄悄，點點燈火，趙無眠站在四樓的窗戶只是掃了一眼就沖回到房門一側。

  根據合頁來看，眼前的門是由外向內推開的。

  趙無眠站在一側，外面的人進來時，趙無眠的身形剛好會被門擋住。

  而就在趙無眠剛站好的剎那，鑰匙插入、轉動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下一刻，一道身影先是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不過，當看到開著的窗戶，被夜風吹起的窗簾時，立刻就沖了過去。

  這道身影雙手撐著，探出了頭顱向著街道四處張望，顯然想要找到歌德的身影，但是空無一人的街道，讓對方變得氣急敗壞。

  「混蛋！竟然跑了……」

  噗！

  鋒銳的破碎酒瓶直接插入了對方後腰，疼痛讓對方的咒罵戛然而止了。

  「啊！歌德你！」

  對方慘叫著，扭過頭看到趙無眠時，發出了遠比之前慘叫還有響亮的尖叫聲，那聲音中充斥著不可置信。

  而趙無眠根本沒有答話，在剛剛，他的右手將破碎破酒瓶刺入對方後腰的時候，左手已經抓住了對方的褲子，這個時候向上一提。

  對方徑直摔出。

  「啊啊啊啊！」

  砰！

  一連串的慘叫聲後，大頭衝下的『歌德好友』在一聲悶響後，直接沒有了聲息。

  站在窗戶口的趙無眠看著街道上『歌德好友』的屍體，面無表情地揮了揮手——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