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1章 酒後亂語

  他和維婭對望一眼，兩人臉上都露出掩飾不住的歡喜笑容。

  「別秀恩愛了，趕緊開始吧。」

  林騰到旁邊坐了下來，身邊八個女人，抱著七個孩子，將整張桌子都占滿了。

  禮部尚書親自出面主持婚禮，指揮兩對新人拜天地，直到夫妻對拜的時候，楊錚仍舊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這一天的大起大落，比到西歐打仗還刺激。

  對拜結束後，楊錚起身道：「今日還有個人我必須要拜！陛下是千古以來最偉大、最開明的帝王，我楊錚從未對哪個人有如此敬仰之心，此情此景，只想跪拜以謝陛下聖恩，」

  說罷快步走到林騰面前跪了下來，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

  維婭也跟跪下來拜了三拜，羞澀道：「陛下確是千古以來最好的皇帝，方才我衝撞了陛下，很對不起。」

  林騰笑道：「不足掛齒，你們今後要好好相處，別辜負了這段同甘共苦的經歷。」

  「遵旨！」

  楊錚意氣風發，起身叫道：「給我關上門，今日咱們一醉方休，誰也不能走著出去！喝不到桌子底下不罷休！」

  這場婚宴持續到了晚上，文武百官一個又一個被抬回家，殿裡只剩下寥寥幾人。

  宋澤果然被喝到了桌子下面，楊錚已經讓人抬走，也不知道今日是否還能洞房。

  林騰晃晃悠悠站了起來，在親兵攙扶下出門離去，整個朝廷，終究只有皇帝是走著出門的。

  十月已經是初冬，天氣微寒，冷風一吹酒便醒了大半。

  林騰乘馬車回到皇宮，覺得氣悶，於是下車到御花園逛了起來，沒走幾步見到涼亭里坐著個高大人影，居然是太祖林探霄。

  林騰知道太祖向來是來無影去無蹤，也沒在意，跟著到涼亭裡面坐了下來。

  林探霄笑道：「咱們林家人酒量都不會太差，當初我在軍中時也能喝倒一大片人，你與我有很多相似之處，不愧是林家子孫，改天咱們較量較量。」

  林騰哈哈笑道：「何須改天。」當即讓人從御膳房搬了酒菜過來。

  「老祖宗嘗嘗我新釀的悶倒驢，十分夠勁。」

  林騰倒上兩盅酒，兩人舉杯乾了，林探霄大笑道：「果然夠勁，好酒。」

  酒過三巡，林騰感覺自己已經醉的不行了，但太祖卻似乎沒有半點醉意，不禁暗自敬佩。

  林探霄又灌了一杯酒，隨口道：「聽說這趟大臨軍隊打到西歐去了？怎麼沒有派人將西歐和羅馬占領？假若將這兩個國家納入大臨版圖，中間幾個小國不足為慮，隨便就能收拾了，到時天下幾乎已經有大半落入囊中。」

  林騰醉意熏熏，腦袋多少有些不清醒，擺著手道：「疆域廣大未必就是好事，我的老祖宗，想要征服一個國家很容易，但想要統治它卻很難。您說的屠殺世上除臨人外的所有人，這有傷天和。」

  「有傷天和？」

  林探霄嗤笑道：「不要相信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沒有所謂的天和地，這世界很簡單，只有人，人死了，它就消失了。生存的規則也很簡單，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眼下大臨已經發展的足夠強大，完全能夠擊敗其他國家，有叛亂殺乾淨就是。

  「人這種東西，死了一批，就會再生出一批。和牲口差不多，你看豬羊也在不斷殺，但它永遠也不會滅種，因為我們人在操控它，操控百姓也大抵如此，這世上掌權的是一小部分，這一小部分人就是天，就是神，咱們能夠決定人類的命運。」

  林騰抬頭望著太祖，後背有些發冷。

  他沒想到太祖居然也存在如此危險的思想。

  林探霄察覺到林騰的目光，淡笑道：「你書讀多了，反而會蒙蔽雙眼。其實這世界的本質就是弱肉強食，人和豬狗有什麼區別？沒什麼區別，豬狗也有感情，甚至狗對人類的忠誠超過人對人的忠誠，但依舊無法逃脫被宰殺的命運。

  「獅子老虎吃肉是為了生存，但人吃肉卻是為了享受，你說人有多殘忍？虎毒尚且不食子，人卻會易子而食。野獸只需要有自己的地盤就會安分，人卻不滿足於現狀，有了自己的地盤還要覬覦別人的地盤，互相傾軋，好比西歐和羅馬。

  「這麼多年我已經看透了，人心是貪婪的，想要約束貪婪，就要構建一個強有力的機構來制定規則，力量強大到足以殺光任何人。鐵林軍足以擔此大任，到時候由你來製造規則，你就是神，世界會達到絕對的和平，因為沒人能反抗神的力量。」

  林騰陷入沉默，他想起前世被屠殺的三十萬同胞、乃至飽受摧殘的中華兒女，只怕那時候倭國天皇也是如此想法。

  他心裡有股難以發泄的怒火，忍不住拍桌而起，大聲道：「憑什麼要犧牲一部分人去成全另一部分人？另一部分人更高貴些嗎？人無貴賤，我一直在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努力讓每個百姓都活得有尊嚴，讓每個生命都得到公平對待，沒人希望被踩在腳下，所有人都互相尊重，這才是正常的人類。」

  林探霄皺眉道：「而你現在正在將別人踩在腳下。」

  「會改變的。」

  林騰深吸口氣道：「我會讓天下統一，但不是通過你的辦法，人們不會尊重一個隨意踐踏自己國家的領袖，只會痛恨。人雖然有惡的一面，但也有善的一面，這才是人的本質。

  「當初大臨戰亂的時候還不是叛軍四起，同文化下的人尚且互相傾軋，更何況不同文化的人。就算現在大臨能統御世界，千百年後呢？連人都有可能滅絕，更何況一個朝代。」

  說罷頭也不回的離去。

  林探霄望著他離開的背影，眼中精光閃爍。

  顯然他並不贊同這番話，只覺得這個子孫似乎並不完美。

  假若他真的要一意孤行，那就只能採取別的手段了。

  林探霄握了握拳，眼神逐漸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