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3章 對卜

  潮濕的山洞裡水滴不斷從頭頂滴落，五個人正坐在一起，當中文士打扮的男人手裡捏著三枚銅錢。

  若仔細看去，便能發現他只有右眼在活動，左眼一動不動，仿佛死物。

  此人便是林騰苦苦追查的范養真，看不出本來年紀，頭髮烏黑，面白無須，嘴唇又是鮮紅色，看上去頗有幾分詭異。

  「早上的時候卜了一卦，卦象不詳。」他搖了搖手裡的銅錢道：「現在我要再卜一卦，給咱們尋一個安全的方向。」

  在場之人無人說話，他們都知道範先生的本事，他的占卜本事出神入化，沒人會懷疑他的能力。

  范養真雙手晃動銅錢，閉上雙眼，拋開所有雜念，精神高度集中，腦海中不斷回想著自己所求的問題，接連將三枚銅錢拋了六次。

  將六爻記了下來，便形成一個卦象。

  「這次麻煩了，往其他地方去都是死局，只能往西邊去。危機中蘊藏著極大機遇，要麼萬劫不復，要麼困龍升天，至於能否把握住，就看咱們運氣了。」

  范養真目光閃爍，有些興奮。

  坐在旁邊的黑衣人皺眉道：「往西邊去，豈不是引狼入室？」

  范養真淡笑道：「是引狼入室還是羊入虎口，尚未可知，謝家固然高手無數，但咱們勢門豈是吃素的，更何況此番還有黎教相助，至於為何往西去會蘊藏如此機遇，甚至能打破現在的困局，著實讓我不解。」

  那黑衣人道：「說不定追兵之中有什麼重要人物，足以左右咱們的大計。」

  「重要人物……會是誰呢？」

  范養真陷入沉思。

  ……

  謝雲川早已經派出手下，帶著李澤清的信回到武陽城去請教徐昭，眾人不知該往哪裡追，索性就停在官道附近的樹蔭下歇腳。

  很快派去的人快馬加鞭趕了回來，帶來的紙條上寫了一行字：「向西，兇險之中蘊藏機遇，各自保重。」

  謝雲川已經對徐昭的能力頗為信服，其中機遇兩字在他腦海中徘徊許久，當即和謝雲偉商量起來。

  「這位徐大師提到了機遇兩個字，說不定這次除了追查到范養真，還能獲得一些好處。但其中兇險顯而易見，咱們必須繼續增調人手過來。」

  謝雲偉也擔心自己帶來的人出現意外，表示贊同，立即派人回武陽城，放了信鴿求援。眾人休息片刻後繼續上馬向西行進，傍晚時分在路邊一處客棧歇腳。

  謝雲川特意詢問掌柜，問他有沒有看到有五個人來這裡吃飯。

  那掌柜搖了搖頭道：「沒你說的這些人，今天吃飯的人不多，我都有印象。」

  謝雲偉心裡又有些懷疑，皺眉道：「這個算卦的靠譜嗎？會不會之前他算卦只是靠運氣？」

  謝晚雲瞥了他一眼道：「人家若是算得不准，咱們現在還不知道在哪瞎轉悠呢？若是算得不准，怎知范養真是水遁？再說范養真此人狡猾無比，他豈能輕易透露行跡，擺脫你多動動腦子思考行不行？像你這種的行走江湖早不知死多少次了。」

  謝雲偉冷哼一聲道：「要不然謝家養你做什麼？我們是運籌帷幄之人，誰整天跟這些江湖上的粗鄙人物打交道？」

  「哈哈。」

  謝晚雲正準備嘲諷，卻感覺自己的腳被林騰輕輕踢了一下，當即閉口不言，只是冷笑。

  眾人吃過飯後各自回房休息，為了安全起見，除謝晚雲外其他人都是兩人住在一間房內。

  林騰和李澤清住在一屋，兩人正在聊天，門外傳來謝晚雲的聲音：「李公子，能不能出來一下？」

  林騰起身出門，見謝晚雲推門進了她自己的房間，於是也跟著走了進去，

  謝晚雲的房間算是整個客棧條件最好的，外面是客廳軟榻，裡屋才是臥房，牆邊放著個屏風，屏風內有泡澡木桶，裡面熱氣騰騰。

  林騰心頭一跳，暗想謝晚雲不會是邀請自己來一同入浴吧？

  「方才小廝送水的時候探頭探腦不安好心，有勞公子幫我把著門。」謝晚雲走到屏風後面，開始解衣入浴。

  「沒問題，我到外面幫你看著。」

  林騰放下心來，準備到外屋，卻被謝晚雲叫住，「別走，陪我說說話好麼？」

  「好。」

  林騰在桌邊坐了下來，泡壺熱茶慢慢品嘗。

  屏風後面時不時傳來水聲，卻聽不到謝晚雲說話，林騰疑惑道：「你不是話挺多嗎？今天怎麼這麼安靜？」

  謝晚雲長出口氣，問道：「我是否真會死。」

  林騰愣了愣，這才知道謝晚雲並非真的怕死，恐怕先前是不太相信徐昭的算命本事，現在見到事事應驗，自然開始胡思亂想。

  他沉思片刻道：「我認識一個少年，他不會算命，但卻時常能預見一些東西，有一次我要去襄陽，他寫信告訴我去襄陽死路一條。後來我的確陷入絕境，但最終卻沒死，可見有時命運是算不得準的。」

  謝晚雲問道：「那你是否做了很多好事，才有這種大難不死的福報。」

  「好事……算是吧。」

  林騰慢悠悠道：「一個人地位越高，所能產生能量越大，有時一句話便能殺生無數，造出滔天惡業。一句話也能造福百姓，創下無邊功德。所以能力越大的人越要謹小慎微，避免一個衝動之舉造下大惡業。」

  謝晚雲道：「原來你是個很有地位的人？你是否是將軍？」

  林騰心中警醒，暗想自己怎麼說漏嘴了，莫非是對謝晚雲已經沒了警惕之心？

  謝晚雲笑道：「你不要害怕，我不會到處亂說，我早看出你不是普通人，我不關心你是什麼身份，只想能多和你呆一會。」

  林騰陷入沉默之中，心裡很不是滋味。

  謝晚雲嘆口氣道：「那以後我便不殺人了？」

  林騰搖頭道：「殺人無罪，區別只在於殺什麼人，發什麼心。你殺好人、殺無辜的人是造罪，但殺那些作惡無數的惡霸便是向善，你是為了私慾和仇恨殺人，還是為了救人而殺人，這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