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叛徒

  「這條命已經不屬於我，我之所以拼盡一切活下去。是為了死去的人，更為了活著的人。」

  林騰露出個慘澹的笑容，他內心更加痛苦，只要輕輕扣動扳機，紀雲真就會香消玉殞，所以有些話他必須要說。

  「紀姑娘，其實從第一面開始，我就喜歡上了你，即便你幫助秦安士殺我，我依舊沒有太恨你，只是很難受，我以為你也喜歡我的。」林騰微微一笑，神色有些失落。

  「別說了！」紀雲真閉上眼睛，淚水無聲滑落。

  「不，我要說，因為過了今天，以後就再也沒機會了。」林騰強忍著淚水道：「即便咱們是敵人，我還是忍不住愛你，我想問，三年馬上到了，咱們的賭約還算數嗎？」

  紀雲真早已泣不成聲，她緩緩放下劍，搖頭道：「我做不到。」

  沈宣民勃然大怒，拔劍道：「你可知道此舉是背叛黎教，要被處死的？」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紀雲真仿佛解脫一般看向林騰，淒笑道：「對不起，我沒法履行咱們的賭約了。」

  她突然間返身朝沈宣民刺出一劍。

  這一劍凝聚她畢生功力，不招不架，有去無回，居然是同歸於盡的招式。

  儘管沈宣民已經是內勁高手中的佼佼者，但面對紀雲真這同歸於盡的招數居然無法可解，一來他沒想到紀雲真居然會突然襲擊，二來也是因為紀雲真天資卓絕，劍法之強出乎意料，這搏命一擊讓他壓根避無可避，雙方只能玉石俱焚。

  「叛徒！」沈宣民心中暗恨，只得拔劍出手，也是同歸於盡的招數。

  眼見兩人劍尖互指心臟，轉瞬間便要共赴黃泉。紀雲真最後朝林騰看了一眼，將他相貌深深記在腦海中。

  砰！

  一聲槍響過後，沈宣民胸口崩出血花，上身被子彈衝擊地向後倒去，手裡的劍擦著紀雲真肋下划過。

  紀雲真的劍卻透體而過，徹底洞穿沈宣民心臟。

  「你……」

  沈宣民嘴裡咕嘟咕嘟往外冒血，死死盯著紀雲真，用盡最後立即喊出最後兩個字：「叛徒！」

  紀雲真鬆手後退，只覺得脊背發涼，忍不住渾身顫抖。

  她想不到自己為什麼會這麼瘋狂，居然會下手去殺從小伴著自己長大的師叔。

  腦海中回想起沈師叔小時候教導自己的場景，那聲叛徒像尖刺一樣扎到她心裡，讓她痛的無法呼吸。

  「你受傷了！」林騰上前扶住她，伸手按住她肋下的傷口。

  「為什麼！為什麼我沒死！」紀雲真失聲痛哭，情緒徹底崩潰。

  林騰見她哭得撕心裂肺，心中憐惜，將她抱在懷裡道：「所有錯誤都因我而起，跟你沒關係，你是為救我才殺了他，無需自責。不要傷心，我會一直陪著你，我會一直陪著你……」

  他低聲安慰，不知不覺外面天已經黑下來，柴房也跟著陷入黑暗。

  紀雲真哭泣聲停了下來，只是在輕輕抽噎。

  外面已經沒有腳步聲和喧嚷聲，仿佛整個鄴城都變得寂靜無比。

  林騰知道鄭軍和趙軍多半已經退走，撫了撫紀雲真臉頰道：「你受傷了，咱們將傷口包紮一下，好不好？」

  「嗯。」紀雲真應了一聲。

  林騰起身點燃火堆，小小的柴房頓時亮了起來。

  紀雲真臉上猶帶淚痕，想要伸手去查看傷口，卻痛的直皺眉。

  「你別動！」林騰將她放倒在柴堆上，見她肋下血跡斑斑，但並未流太多血，想來傷口並不深，暗鬆口氣道：「我要解開你的衣服了。」

  紀雲真輕輕點頭，閉上眼睛，蒼白的臉上多了一絲血色。

  林騰慢慢解開她的外衣，為了避免尷尬，並未將她最後一層衣服解開。

  所幸傷口並不深，也不長，林騰掏出一個小巧的玉盒打開，裡面的膏藥散發出芬芳香味。

  「這是太醫祖傳金創膏，可以使傷口癒合後不留疤痕。」林騰將金創膏小心翼翼塗抹在她傷口上，隨即拆下自己腰帶替她包紮。

  肋下這個位置著實不便，包裹時難免觸碰到胸前，紀雲真羞得滿臉通紅，只是心中尚有悲痛，不想追究。

  「好了！」林騰重新系好衣帶，試探著拉起紀雲真的手，見她並未拒絕，心中暗喜。

  紀雲真呆呆看著火堆，不知在想些什麼。

  林騰率先開口道：「跟我去長安吧。」

  紀雲真搖頭，幽幽道：「今趟殺死沈師叔已經是大錯特錯，我不能再錯下去。黎教於我有養育之恩，如同父母，我不能背叛黎教，如同你不能背叛大臨。咱們的緣分……只能止步於此了。」

  「為什麼！」林騰痛苦道：「如果我願意和黎教講和呢？」

  「大臨和黎教已成死敵，教主不會和你講和的。」紀雲真伸手摸著他的臉頰，微笑道：「你肯原諒我，我已經很開心了，其實那次幫助秦安士策劃圍殺計策後我後悔的想自殺，那時我才知道自己多麼愛你。此趟回去後我便向教主請求閉關潛修，再也不會涉足世間鬥爭，咱們也不會敵對。」

  「不！」林騰心裡難受，「為什麼犧牲的總是你，大不了我……」

  他想說大不了自己不做皇帝了，但想起死去的將士和萬萬千千的大臨百姓，這句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我心甘情願的。」紀雲真臉上掛著笑容，但眼眶卻逐漸紅了，「咱們不在一起也沒關係，只要你開心，我便開心。」

  林騰知道她這句話言不由衷，偏偏卻無力改變，心中之慘澹抑鬱，無以復加。

  「時候不早了，我要走啦。」

  紀雲真慢慢站起來，見到躺在門口的屍體，沉默片晌道：「幫我葬了沈師叔。」

  「我會的。」林騰走到她身邊，安慰道：「你真的不必自責，即便今日你不在場，沈宣民還是會死。」

  他揮了揮手上的左輪手槍道：「這個東西是我新發明的武器，叫做手槍，無論一個人武功再多麼高強，都會一擊斃命。更何況先是我一槍打死他的，你的劍充其量就是不小心刺中了他的屍體，所以無論你今日是否幫我，他的下場都是一樣的。」

  「原來如此。」紀雲真覺得心裡輕鬆許多，問道：「剛才若是我想殺你，你是否也會殺我？」

  林騰微微一愣，不知如何作答。

  「對不起，我不該問。」紀雲真笑了笑，飄然離去。

  「等等！」

  林騰追到門外，將那玉盒放在她手上道：「記得換藥。」

  兩人相距不過寸余，林騰甚至聞得到她身上的香味。

  紀雲真眼中水光流轉，充滿柔情蜜意，又似戀戀不捨。精緻面容即便在黑夜中也格外動人。

  林騰朝著她鮮艷欲滴的紅唇吻了下去。

  紀雲真不知道此次分別是否還會再見面，慢慢閉上眼睛，只覺得自己渾身輕飄飄的，仿佛身處雲端。

  也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終於分開。

  紀雲真臉色微紅，說不出的明艷動人。

  她很想很想留下來，但終究是不能。

  「珍重！」

  林騰回過神的時候，耳邊只剩這兩個字，他追出門外，只見街上空蕩蕩的，沒有半個人影。

  夜色深沉，林騰呆立良久，正準備去城內尋找倖存的鐵林軍將士，突然間旁邊踉踉蹌蹌走來一道人影，他不知是敵是友，立即舉起左輪手槍，喝問道：「什麼人？」

  那道身影頓了頓，欣喜叫道：「陛下。」隨即跌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林騰忙上前將他扶起，擦燃火柴看了看，居然是羅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