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借刀殺人

  他的聲音將林月夜和曲藍卿也驚醒，兩人驚坐而起，同時喝問：「什麼人？」

  「你是曲藍卿？」

  突然火光亮起，謝無為點燃了油燈，林騰終於看清他的長相。此人二十多歲的模樣，臉色蒼白，身形削瘦，臉上留著淡淡胡茬，看上去像個落魄江湖的流浪人，但雙眼烏黑明亮，使人不敢與之對視。

  他手裡提著一把劍，緩緩指向曲藍卿，「沒錯，就是你，這麼多年過去，你越發好看了。」

  曲藍卿心中害怕，往林騰懷裡縮了縮，問道：「你為什麼要殺我爹？」

  「因為我想殺他。」謝無為面無表情道：「當初若非他將我們帶到天山，我爹娘就不會被人逼死，你說他不該死嗎？」

  「可是後來我爹對你視如己出，甚至要將掌門之位傳給你，你為何又要恩將仇報？」

  謝無為神色落寞道：「掌門之位，能換回我爹娘性命嗎？他們沒有害人，只是想平平淡淡過日子，世人為何要逼死他們？」

  「可是這筆帳怎能算到我爹頭上？」曲藍卿萬分不解。

  謝無為點頭道：「這筆帳確實算不到曲震頭上，因為當初逼死我爹娘的村民，我已將他們全都殺了。」

  曲藍卿心頭一震，不禁感到脊背發寒。

  「以我之能尚不能殺死曲震，但卻能殺了她的女兒，讓他知道失去至親的滋味。」

  謝無為伸指撫了撫劍身道：「你不必害怕，死不會很痛苦，只是眨眼間的事情。」

  「且慢！」林騰知道不能再等下去，連忙喝止，「謝兄，你已讓很多人嘗到失去至親的滋味，當初你爹娘被人害死，曲門主自己想必自己也很自責，所以才會想要將你收入門牆彌補過失。更何況他從頭到尾都是想幫助你們，絕無害你們的想法，你怎會如此記恨他？」

  這聲「謝兄」似是觸動了謝無為，他緩緩放下劍，坐了下來道：「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他將我父母帶到天山才導致他們死去，心裡自然而然恨他，恨他我就要殺了他，否則心裡不痛快。」

  林騰不解道：「謝兄心裡的不痛快，比別人的命還重要嗎？」

  「難道不是這樣嗎？」謝無為不解道：「當初逼死我爹娘的村民，不就是為了一時痛快才去逼迫我們？對他們來說那只是幾句責難，但對我們來說，卻是無邊的痛苦。」

  林騰嘆道：「人有善有惡，不是所有人都為自己而活，這些年你又為雲姑娘付出了多少？」

  這句話打動了謝無為內心，他神色落寞，低聲道：「沒錯，這些年來我已看透了，人有善有惡，有的人欺行霸市，卻孝敬父母。有的人謙遜有禮，卻貪花好色。人就是這樣一個東西，我為雲姑娘付出，何嘗不是為了我自己？別人的痛苦，跟我又有什麼干係？」

  「那雲姑娘的痛苦跟你有關係嗎？」林騰問道：「若是雲姑娘傷心難過，你會跟著傷心難過嗎？」

  「自然會。」

  「我深愛著卿卿，你殺了他我會很痛苦，說不定我會殺了雲姑娘泄憤。」

  「那我就殺了你！」謝無為眼中金光爆射。

  「你殺了我，我的臣子會替我報仇，到處追殺你，那麼請問謝兄，到頭來，你能剩下什麼？」

  「我……我能剩下什麼……」謝無為喃喃一聲，突然覺得無比孤獨悲愴，忍不住哭道：「我……我什麼都沒有，我還是什麼都沒有！」

  他捂著臉嚎啕大哭，聲音悽慘，連曲藍卿和林月夜也覺得他有些可憐。

  「許多東西都是慢慢就有的，我剛開始也是什麼都沒有，但現在有我的愛人，有我的兄弟，謝兄，至少你有我這個朋友，還有雲姑娘。」

  「你當我是朋友？可你是皇帝……」

  「皇帝也需要朋友，玄冥派左護法是我朋友，驚雷堡送家人也是我朋友，皇帝也是人，謝兄，若是你願意，可以留在皇宮咱們把酒言歡，何必每天躲躲藏藏，不嫌累麼？」

  「我可以不用躲躲藏藏……」謝無為有些窘迫，「可每天我若是不睡在房樑上就覺得睡不著。」

  林騰知道這是嚴重缺乏安全感的表現，微笑道：「不如就從今天開始改變，謝兄，外面有張軟榻，你可以睡下來試試看。相信我，愛會比仇恨更讓你舒適。」

  「好！」

  謝無為對林騰已經頗為信服，將劍入鞘，起身走出臥室。

  三人都鬆了口氣，兩個女人擔憂的看了眼林騰，覺得將這樣一個危險人物放在外面實屬不智。

  林騰低聲道：「惹惱了他咱們都沒好果子吃，謝無為不同其他殺手，黎教刺客尚能提防，謝無為卻讓人防不勝防，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撕破臉皮，能做朋友當然是最好了。」

  話雖這麼說，但三個人依舊整夜沒合眼，一直挨到清晨，各自下床洗漱。

  林騰伸著懶腰走到屋外，見謝無為正躺在軟榻上，雙眼圓瞪。

  「謝兄，昨晚睡得怎樣？」

  「睡不著。」

  「慢慢來，今晚安排你在雲姑娘隔壁院裡睡覺。雲姑娘接下來要在關中進行巡迴演出，不知道你願否貼身保護她？」

  「我願意！」謝無為一下子坐了起來，躊躇道：「只是……我不知道她是否願意，若是她討厭我，那就作罷。」

  「放心，雲姑娘已經拜我為師，願意聽我的話，更何況她也不討厭你啊，哈哈，走，現在咱們就去找雲姑娘喝早茶。」

  「現在？我還沒準備好，雲姑娘不喜歡看見我的。」謝無為神色既期盼，又緊張，像是即將出嫁的小媳婦。

  「不試試怎麼知道？走吧！」林騰直接將他從軟榻上拽了起來。

  謝無為下意識縮了縮胳膊，最終還是被拽出了寢宮，不知不覺間他對林騰的警戒正在飛速下降，若在以往他是絕不肯被人抓住胳膊的，那樣太危險。

  一行人感到雲安夢的院落，遠遠就聽到悅耳的琵琶聲和歌聲，雲安夢正在唱林騰教給她的「單身情歌」。

  「好聽！」林騰剛進門就拍手稱讚。

  院內眾人紛紛下跪請安，雲安夢微笑道：「是陛下曲子做得好……」話說到一半看到謝無為，臉色不禁有些僵硬。

  謝無為心中忐忑，緊張的看著林騰，期待他給自己一些指示。

  林騰將謝無為拉到身前，拍拍他肩膀道：「今天我是帶他來向雲姑娘賠罪的，謝兄，你追蹤雲姑娘三年時間，讓她擔驚受怕，總得表示表示吧？」

  謝無為結結巴巴道：「雲姑娘，之前是我不對，我不該跟蹤你，我只是……只是太喜歡你，以後我不會再做這種事，請你原諒我好嗎？」

  他雖然有些緊張，但語氣誠懇，眼神真摯，雲安夢微嘆口氣道：「好吧，我原諒你就是，只是感情的事情強求不得……」

  「沒關係！」謝無為見她肯原諒自己，已經感到心花怒放，「你肯原諒我我就很開心了。」

  林騰適時說道：「謝兄武功高強，接下來雲姑娘在關中的巡遊演唱會，將由他全程保護，另外我會派一些女劍客從旁協助，你覺得怎樣？」

  雲安夢微微錯愕，本想拒絕，但見謝無為神色中充滿期待，又不忍拂了林騰好意，最終還是點頭答應。

  謝無為欣喜若狂，激動道：「雲姑娘，我一定會保護好你，不讓任何人傷害你。」

  林騰摟著他的肩膀道：「謝兄，黎教之人卑鄙無恥，有可能會對雲姑娘下手，以後見到黎教的人不用多說，格殺勿論！」

  「黎教？好，將來看見黎教的人，我見一個殺一個！」謝無為面容陰冷，所有敢跟雲安夢為敵的人，都將是他的敵人。

  林騰嘴角露出一絲笑容，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借謝無為之手，重重打擊黎教的囂張氣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