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深宮夜語

  林騰摸不清這人來路，有心想要呼救，但想到此人能悄無聲息摸到皇帝寢宮，武功必然深不可測，只怕自己剛喊出聲就已經被他殺死。

  見他暫時並無殺意，林騰順著他的話道：「雲姑娘喜歡音律，若你能潛心學習研究音律，自然和她有共同話題，那時你們有對話機會，至少不必跟蹤。」

  那人嘆口氣道：「我也不是沒嘗試過，若論武功劍法，這世上沒幾個人是我對手，可音律這種東西我一竅不通，學了很久，也還只是勉強用笛子吹幾首曲子而已，我天賦太差。」

  氣氛陷入沉凝，林騰有些無奈道：「感情的事情強求不得，並非付出的多就能得到心上人的愛。否則人人都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這世上還怎麼會有這麼多悲歡離合。」

  「為什麼會這樣？」那人聲音痛苦，低聲咆哮，「我怎麼會愛上她，我想忘了她，可是怎麼也辦不到，這幾年來我每天都在受折磨，為什麼我要愛上她！」

  林騰見他情緒如此激動，只怕稍有不慎就要殺了自己泄憤，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深吸口氣道：「我有個故事講給你聽，或許能給你一些答案。」

  那人聞言安靜下來，似乎在傾耳聆聽。

  林騰緩緩說道：「從前有個書生，在上京趕考時和未婚妻約定，等考取功名後便回來和她成親。但等他高中狀元回鄉後，卻發現未婚妻已經嫁給了別人。」

  那人怒道：「這世上還有如此無情無義的女人？」

  林騰沒有理會他，繼續道：「書生心碎欲絕，一病不起，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彌留之際，有個雲遊僧人突然登門造訪，拿了一面鏡子給他看。鏡子上出現一片茫茫大海，海灘上躺著一具女子屍體，渾身不著寸縷。很快有人路過海灘，但那人看了眼女屍，搖頭離去。

  「不久又有一人路過，這人見女子可憐，於是脫下衣服蓋在她身上，也走了。天慢慢黑下來，一個漁民出海歸來，見到女子屍體，心生憐憫，於是將她妥善掩埋。

  「書生不解，詢問僧人何意，僧人解釋道：『海灘上那具女屍，就是你未婚妻的前世，你是第二個路過的人，給她蓋了一件衣服。她今生與你相愛，只為還你一個情。而她最終要報答的是將她掩埋的那人，也即是她現在的丈夫。』僧人說罷，書生豁然頓悟，大病痊癒。」

  故事到此結束，房間再次陷入沉默。

  過了許久，黑暗中那人長出口氣，低聲道：「我便是給她蓋衣服的那個人罷？」

  林騰暗鬆口氣，寬慰道：「愛從來都不是得到，你愛雲姑娘是你的事，雲姑娘是否愛你是她的事。我問你，若雲姑娘哪天毀了容，變成醜八怪，你還會愛她嗎？」

  「會！」那人毫不猶豫回答。

  「那假如有一天她和你成親，卻又背叛了你，還和別的男人聯手陷害你，你還會愛她嗎？」

  那人似是被問住了，搖頭道：「我……不知道。」

  「真的愛一個人，會愛她身上的一切，她的善她的惡你都不會在乎，這是真的愛。若只是因為被愛人傷害就對她產生恨意，這不是真愛，是假愛，這世上多半都是假愛，你明白了麼？」

  「我明白了，謝謝你！」

  房間再次陷入沉寂，林騰等了半天也沒聽到他離開的聲音，見桌邊似乎已經沒有人影，連忙上前點上油燈，屋內空無一人，仿佛剛才只是做了個夢。

  林騰倒吸口涼氣，心想這人神出鬼沒，只怕曲震親來也不過如此了吧！

  「不好！」

  他想起雲安夢還在宮中，忙穿上衣服，衝出門外。

  四名值守侍衛站在門口，見皇帝突然衝出來，忙躬身行禮，「陛下！」

  「剛才有沒有看到人出來？」

  「沒有！」四人面面相覷，他們都沒看到有人進去，怎麼會有人出來。

  「跟我走！」林騰帶著四名侍衛，路上又讓人通知調集了皇宮內五百名武功高強的侍衛過來，浩浩蕩蕩趕到雲安夢住所。

  院子裡面燈火通明，宮女聚在門口，雲安夢被圍在中間，看樣子並無大恙。

  「陛下！」眾多宮女見皇帝親臨，立即下跪行禮。

  「平身！」

  林騰快步走到雲安夢面前，「雲姑娘沒事吧？剛才是否有人來過？」

  「我沒事，方才確實有人來過，不過已經走了。」雲安夢臉色發白，心有餘悸道：「那個人就是跟蹤了我三年的男人，無論我走到那裡他都陰魂不散的跟著，也不與我說話，不過今天他跟我說了。」

  「說了什麼？」

  「他說……」雲安夢看向林騰的目光有些異樣，「他說剛才見過陛下，並且想殺了您。」

  林騰一陣後怕，長出口氣道：「好險，這人應該是心理有問題，對付這種人就要順著他們的思路走。」

  雲安夢好奇道：「只是他後來又說陛下是他敬佩的人之一，你們已經成了朋友。」

  「什麼？」林騰十分納悶的攤手，「我壓根就不知道他姓甚名誰，也沒跟他交朋友啊！他還說了什麼？」

  雲安夢輕咬嘴唇，臉色有些不自然，「他還說他喜歡我，問我是否喜歡他，我說不喜歡。他也沒生氣，又問我是否討厭他，我說不知道，他很高興的走了，臨走時還說以後會保護我，陛下，現在我該怎麼辦？」

  「靜觀其變。」林騰搖頭道：「這種人連皇宮都能隨便闖，防又如何防得住，最好他再來找我，下次我跟他好好聊聊，這人身上弱點很明顯，能收為己用當然最好。不過他既然這麼喜歡你，理當不會做出出格舉動，否則怎會跟蹤你三年什麼都不做，放心吧。」

  「嗯，謝謝陛下關心。」

  「時候不早了，早點休息。」林騰正準備回宮，突然間想起什麼，回頭問道：「我曾經見過一個女子，琴藝也很高超，仿佛能夠蠱惑心智，不過她是黎教的人，當時我只看到她的背影，和你有七八分相似，你認識她嗎？」

  雲安夢臉色微變，猶豫片晌道：「她是我的孿生妹妹，叫做雲憶夢，我爹被害後性情大變，心裡只想著報仇，後來投身黎教，就再也沒了消息，我已經很久沒見過她。」

  「你爹是被何人所害？」

  「李逢時，我爹曾做過一首曲子暗諷李逢時荒淫無度，被他抓起來凌遲處死。起先我也想報仇，後來覺得報仇毫無意義，便作罷了。」雲安夢神色黯然，「有時我也想這樣做是否不對，但我爹不希望我們為他報仇，更想讓我們過的開心些。」

  「這個仇我會幫你報，安心休息吧。」

  林騰離開雲安夢的院子，迎面見到曲家姐弟和林月夜也帶人過來，兩人急切詢問：「陛下，發生什麼事了？」

  「遇到個刺客，已經沒事了。」

  林騰將先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曲藍亭疑惑道：「那就奇怪了，此人武功只怕能和我爹一較高下，還是個年輕人，江湖上知名高手就那麼幾個，這人應當不是無名之輩才對。」

  正在這時曲藍卿突然間渾身一震，雙眼圓瞪，神色驚恐的看著遠處。

  林騰忙回頭看去，見遠處空空如也，只有冰冷的高牆。

  「是他！」曲藍卿聲音發顫，「是那個人，藍亭，快給爹爹寫信，那個人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