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另有所圖

  若林騰剛落腳天山劍門，或許曲震還不會如此袒護，但現在就完全不一樣了。

  「我也去，此事全與我大臨有關，我理當出面。」林騰站了出來。

  湯容海遲疑道：「只怕陛下出面徒增變數……」

  「無妨，這些人已經入了咱們劍城，不怕他們明搶，一起去吧。」曲震帶頭往山下走去，路上吩咐眾弟子匯聚，防止這幫人動手。

  天山劍門接待客人都在外門四方廳內，大廳面積大，足以容納數百人。

  林騰進門的時候廳內已經聚集數十人，林克龍赫然就在其中，他斷了一隻手臂，袖子空蕩蕩的，身上似乎還有其他傷勢，臉色憔悴，看上去老了十多歲，身後帶著幾個身著便服的男子，應當是他的保鏢。

  除此之外尚有另外兩撥人，但林騰卻一個都不認識。

  「曲門主！」

  見到曲震進門，這些人紛紛起身施禮。

  曲震拱了拱手，也不說話，徑直到首位坐下來，林騰就坐在他身邊，泰然自若，直接忽視了滿廳虎視眈眈的眼神。

  「各位來意我已經聽說了，皇帝現在是天山劍門的客人，出了天山劍門我管不著，但在天山劍門，誰也動他不得。」

  曲震態度強硬，不給任何商量的餘地。

  許多人臉上頓時浮現怒意，對曲震的態度很是不滿。

  坐在左手邊一人突然說道：「曲門主，我們誠心誠意與你來談，可不是來吃閉門羹的，還望門主考慮清楚。」

  曲震朝那人看了一眼，見他穿著一身儒衫，頭戴綸巾，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樣，問道：「怎麼稱呼？」

  那人拱手道：「在下黎教右護法沈宣民。」

  曲震恍然道：「原來是黎教的好漢，黎教在江湖上名氣極大，卻都極少有人行走江湖，要麼隱姓埋名，要麼龜縮不出，我一時之間倒認不出來，恕罪恕罪。」

  他雖客氣道歉，言語中卻不乏嘲諷。

  沈宣民也不生氣，微笑道：「我們黎教以匡扶天下為己任，不像天山劍門，偏安一隅，不關心天下百姓死活，只看自己利益。」

  「匡扶天下百姓？」曲震呵呵一笑，「倒也不見得，前些日子貴教有個年輕後輩追殺陛下，卻將我女兒也算了進去，陛下極力維護小女，你們黎教的人卻死活要跟她為難，若非我及時趕到，後果難料，若黎教真關心天下百姓，何故連一個小女子也不肯放過？」

  「這便是我們此來的目的，曲門主醉心劍道，對天下大勢、國運氣數卻不甚了解，皇帝關乎天下格局，至關重要。令愛又與皇帝有染，我們也是不得不出手，但我相信我們黎教子弟絕不會跟天山劍門為難。」

  「那就最好了。」曲震淡然道：「我曲震確實沒有在座諸位目光遠大，只著眼於天山這一小塊地方，這是我的家，隨便什麼阿貓阿狗都來要人，莫非當我曲某好欺負？」

  「曲震，你別張狂，今日黎教護法和林刺史親來，隨便哪個人都能將你們天山劍門夷為平地！」右手邊一個身材矮小的人大叫，他長得獐頭鼠目，一雙眼睛滴溜溜轉，讓人看一眼就心生厭惡。

  「原來是章老六。」曲震冷笑道：「你們血海刀門在西域混不下去了，就給人做狗腿子了，很好。」

  「什麼狗腿子，我們血海刀門和林刺史是合作，和黎教是盟友關係。」章老六糾正道。

  血海刀門曾經和天山劍門齊名，但血海刀門門人無惡不作，強擄民女、打家劫舍的事情沒少干，很不得民心，後來天山劍門逐漸壯大，於是為民除害，將血海刀門趕殺到了西側大雪山中，近些年來才再次露面，不過他們沒有禍亂百姓，曲震也就沒有動手打壓。

  「咳咳，大家聽我一言！」

  這時候林克龍突然開口，他劇咳幾聲，歇了片晌才道：「黎教各位英雄說的沒錯，皇帝關乎天下氣運，他儘早死了，百姓才能儘早安生，這是大勢所趨，曲門主，你可不能逆天而行。」

  林騰再也聽不下去，哈哈大笑道：「真是有意思，你們個個說的大義凜然，口口聲聲為了百姓，結果天下紛亂，只有我大臨治下百姓安居樂業。黎教非要置我於死地，是怕我不好控制吧？」

  說罷看向沈宣民，淡笑道：「你們黎教的刺客我抓了不少，經過幾天幾夜的嚴刑逼供，也問出一些東西，黎教傳承千年，亂世扶持明主，盛世則培養人才，滲透朝廷權力機構，把持朝政。因為我識破了你們的陰謀，所以你們不惜動用大量人力也要殺我，是不是？」

  沈宣民不動聲色，晃著手裡的扇子道：「我們黎教只為儘快平定亂世，殺死皇帝是天下人共同的願望，我們也是順從民心而已。」

  林騰冷笑道：「所以你們並在乎誰更有治世之才？即便大臨治下百姓安居樂業，你們還是要殺死我是不是？」

  「非也。」沈宣民搖頭晃腦道：「朝代更迭乃是天命，大臨已經延續四百年，猶如垂暮老人，再怎麼救也終究會死，所以我們不會白費功夫。當世之中唯有大鄭皇帝秦安士是真正的明主，眾望所歸，連林刺史也答應了歸順鄭帝，到時候前後夾擊，你唯有兵敗一途可走。」

  「還鄭帝。」林騰大笑兩聲，搖頭道：「關中固若金湯，無人能破，即便全天下人一起圍攻也難有寸進，反倒是林克龍已經被逼上絕路，還前後夾擊，若我所料不錯，現在隴陽郡已經破了，林克龍你龜縮涼州西疆，無路可走了才來天山要人吧？」

  他這番話全憑猜測，但看廳內眾人臉色微變，知道自己是猜對了。

  「哈哈！」林騰仰頭大笑，拍手道：「真好，朕的這幫兒郎可真是長臉。」

  這時曲藍亭在外面鬼鬼祟祟，探頭探腦，最終還是快步走了進來，將一封信交到了林騰手上。

  信的封面寫著陛下親啟四字，是林月夜字跡。

  他拆開看了看，笑道：「果然，數日前大臨士卒已經攻克隴陽郡，大軍正向西開拔，只怕現在都打到敦煌了吧？林克龍，你手下還有多少兵？」

  「這就不勞你操心了。」林克龍又咳嗽幾聲，不再說話。

  沈宣民往門外看了一眼，似乎見天色也不早了，朝曲震道：「曲門主，給個痛快話吧，我們黎教高手眾多，背後又有鄭帝相助，曲門主若是站在皇帝這邊，將來關中一破，恐怕就是天山劍門大難臨頭之日。」

  曲震哂笑道：「我們天山劍門生平從不怕人威脅，當年鬼戎打來都不曾怕過，即便得罪天下又如何？更何況你們壓根沒法攻破關中，否則何須在這裡放狠話，直接打過來不就成了？天也黑了，各位要不要留下來吃個晚飯？」

  他站起來，下了逐客令。

  但滿廳的人居然沒人行動，似乎並沒有被驅逐的覺悟。

  林騰隱約覺得不對勁，這幫人來天山劍門要人就已經顯得荒唐，談判過程又毫無預謀，只知道威脅放狠話，像是來搗亂的一般。

  有陰謀！

  林騰豁然驚醒，朝曲震道：「門主，我懷疑這幫人別有所圖，請下令關閉城門，不許任何人打開。」

  「已經晚啦！」章老六哈哈大笑，突然間拔刀往曲震沖了過去，「小老兒，讓老子來領教領教你的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