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開頭難，接著更難（上）

  奧藏山頂，呼嘯的山風席捲而過，吹起申鶴披散著的頭髮。

  刻晴已經離開了。

  出於一些原因，申鶴沒有給出解釋，也沒有答應對方的邀請，選擇獨自留了下來。

  她一直望著天邊，就這麼發著呆。

  那是她師傅離開時的方向。

  申鶴心中有一絲明悟，感覺師傅的離開，應該是因為自己之前的那些話語，讓師傅生氣了。

  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她愈發覺得歐陽曾經說得對，很多事情還是說開了好。

  不然誤會卡在那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轉化為不必要的矛盾。

  所以她選擇留下，等待師傅的回來。

  唳——

  在傍晚的餘暉中，等待了許久的申鶴終於聽到了一聲鶴鳴。

  「師傅？」

  看著從遠處天邊極速飛來的留雲，申鶴心中略微感覺到一絲詫異。

  聽這聲音師傅好像還在生氣中？

  留雲越飛越近，申鶴上前正要說話，但還沒開口就見到留雲一點停留都沒有，直接越過自己，飛向後方的洞府中。

  這是？

  這種情況是申鶴從沒遇到過的。

  以為師傅心中已經氣極的申鶴，一時之間有些進退兩難。

  但顯然情況是她誤會了什麼。

  只見留雲進入洞府後，對著還在外面的申鶴說道：「進來吧。」

  氣，自然是氣的。

  自己一手帶大的徒弟，出去不過一年時間，回來後就學會頂撞自己了。

  留雲自然生氣，不過她現在也顧不上那些。

  削月和理水兩位仙人的「失蹤」，讓她現在無比煩躁。

  她準備向申鶴交代一些事情，然後自己再去找降魔大聖一起商量。

  與此同時，璃月港，貴府。

  在夕陽的餘暉中，凝光時隔多年，再一次來到貴府大門前。

  「哎喲，天權大人萬安！」早就等著的小貴連忙上前迎接。

  「實在抱歉，您的拜帖雖然中午就送來了，但是少夫人是在下午才收到的，此刻正在後院換衣服呢，所以現在只有我在這裡等您。實在是失禮了。」

  「無妨。」凝光望著眼前貴府大門，心中有著些許的感嘆。

  造化弄人，因為與歐陽的關係微妙，導致她已經有好幾年沒有再次進入過貴府了。

  在來之前她心裡也是有些忐忑的，有著之前歐陽那毫不掩飾的「拒之門外」的做法，她以為這次的登門會不太順利，不過現在聽到小貴的話語，她知道自己這次不至於吃閉門羹了。

  正在這時，一身正裝打扮的薛蓮腳步略顯匆忙的從前廳趕來。

  「歡迎，歡迎」薛蓮面上帶笑，口中不住的陪著不是。

  「我家孩子這幾天一直在外跑，我這個當娘的不放心，今天就跟著一起去了，等收到消息趕回來也晚了，真是抱歉！先請進來吧。」

  「無妨，我也是剛到。」

  對方態度客氣，凝光也沒有端著架子，兩人和氣的跨過門檻，向著裡面走去。

  凝光目光隨意的向著四周掃了兩眼，發現幾年下來貴府的變化並不大，只是多了幾年的沉澱，似乎府上的一切都愈發的刻上了時光的烙印。

  一花一草，賞心悅目的同時，整體上也有了一絲「和諧」的味道。

  略微落後半個身位的薛蓮口中還是不忘告罪的說道：「讓凝光大人見笑了，因為我接到消息實在太晚，都沒來得及讓人收拾一下，也沒有時間來得及準備，所以一切都簡陋了些，實在是失禮和怠慢了。」

  薛蓮沒有擺出任何的高姿態，無論是話語還是行為上，都顯得極為客氣。

  但也正是這份客氣，讓凝光心中嘆了口氣。

  她是明白的，自己與歐陽之間的隔閡，這貴家中人顯然是有所了解的，因此才會有著這份客氣的疏遠。

  不過她也不在意。

  今天來是為了做事的，有沒有怠慢，或者其他，這些都可以先放在一邊。

  甚至哪怕此刻的這份客氣都是偽裝也無妨。

  將事情辦成才是重點。

  所以凝光微微搖頭，面上同樣客氣的說道：「薛蓮夫人客氣了，我這次來的確唐突了些，且這次來還是有求與你，所以你不必如此的。」

  「言重了，原來您找我是有正事嗎？」

  「是有些事情需要薛蓮夫人幫助，可以先找個地方詳談嗎？」

  「.好，請隨我來。」

  凝光送來的拜帖中並沒有說明來意，只是說了想與薛蓮一起吃一頓飯。

  雖然猜到應該是有事，但她見凝光此刻提起的樣子，似乎事情不算小。

  所以她心中疑惑著，帶著凝光在前廳邊上拐了個彎，向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要論私密，那自然是去書房才最為合適。

  不過薛蓮是不敢的。

  那裡雖然歐陽沒有強調過，也用的不多，但幾乎沒人會隨意出入。

  每日的打掃都是管家小貴自己一個人親自做的。

  好在貴府足夠大，除了亭台樓閣，花圃園林這種占地極大的「無用之物」外，貴府中的屋子也特別多。

  簡單的與侍立在不遠處等待傳喚的侍女交代了幾句，薛蓮就帶著凝光來到一處還算僻靜的屋子中。

  兩人剛坐好，還沒等薛蓮再次客氣幾句，察覺到的凝光就首先客氣的說道：「那些客氣話就不必多說了，我也是有事而來，你如此這般反倒是讓我顯得有些強勢了。」

  「呃好吧」薛蓮歉意的笑了笑，收回了想要說的那些場面話。

  這次會面，她心中是不解的。

  特別是現在知道凝光特意找她時，就更不解了。

  因為如果是正事，那應該是找家主才對，而凝光卻偏偏找她。

  且家主與凝光之間的隔閡，在府中不算太大的秘密。

  如此種種，才讓她此刻一直都很客氣，也很小心。

  既不想失了禮數，也不想因為接待的太過隆重而導致家主知道後不喜。

  現在見凝光似乎是想把話說開，薛蓮定了定神，也直接問道。

  「不知天權大人特意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

  「之前在七星會議上歐陽說過，今後會讓七星入股貴家的貿易平台，從而將這個平台轉入七星手中，貴家只余半成股份，這事薛蓮夫人知道嗎？」

  「知道。」薛蓮點頭，「昨天家主去開會的時候，在離開前跟我說過，也說了這事之後會交給我，怎麼了？」

  「兩天後，我會在倚岩殿門前的廣場上與召集而來的那些商人商量一些合作事宜，這個平台就是最重要的一環，我希望到時候伱作為負責人之一，可以到場。」

  「這不合適吧？」

  薛蓮有些猶豫。

  她是不想摻和進七星之間的決策的。

  薛蓮其實是看不懂歐陽為何要將家中最賺錢的貿易路線交出去的。

  不過這些她不會去反對。

  而且她記得歐陽說的是平台之事以後就屬於七星了，貴家雖然占著最後半成股份，但所有權已經不在貴家。

  之所以還將這件事交給她，象徵意義大於實際意義。

  簡單解釋就是類似於派往其他公司的特派員，僅剩一點監督的權限，但其實相當于吉祥物。

  具體的運轉都是七星來決定，與貴家干係不大了。

  因此她才猶豫。

  不過凝光卻不是這麼想的。

  她要的就是貴家如今潛在背後的硬實力！

  雖然她不至於要將貴家水面之下的一切都公之於眾，但她並不滿足於薛蓮只當吉祥物。

  凝光的打算是通過薛蓮，慢慢的將其背後的歐陽綁定過來。

  她實在是太需要歐陽了！

  無論從政策，還是商業上的決策，兩人實在是太互補了！

  所以哪怕歐陽已經成為了魔神，哪怕歐陽的存在與她人治理念有著本質的衝突，哪怕歐陽之前還想通過這次考核來「將軍」自己，但她還是希望通過各種手段慢慢加深與歐陽的合作。

  因此，在見到薛蓮猶豫後，凝光立刻笑著說道。

  「你不必有所顧慮，如今這件事交接的十分倉促，七星一時之間也無法完全掌控，正好歐陽選擇你代表貴家，那自然也是需要你在場的。」

  「可是.我也沒能完全了解這件事，這個平台的事情還是家主昨天跟我說的，目前我連完整的流水，各國設定的店鋪在哪之類的資料都沒看完呢，這.要是耽誤您什麼事情，怕是不好吧？」

  「這麼大的事情，自然是不可能短時間內就能完整的了解的，徹底落實也一定是要過了海燈節才能正式的實行。但正是因為如此，在這個起步的階段中，才更需要你的存在，你說對嗎？」

  「這」薛蓮被說動了。

  因為凝光說的是實話。

  這事落實之後，貴家的收入將驟減。

  不是說貴家從此不再貿易了，這條線路貴家自然還能繼續去做。

  整個家族產業還是能繼續運轉下去的，但因為加入了璃月其他商人的入伙，那自然貴家的份額也會相對的降低。

  為了貴家的利益，於情於理她都至少需要了解一切。

  這也是派她接手監督的原由。

  但這件事在這個情況下就讓她不得不多想了。

  還是那句話，薛蓮對自身定位的非常清楚，她不想插手七星之間的決策。

  一個是身份上的敏感，家主就是七星，她亂說話是一定會出問題的。

  還有一個就是如今貴家水面之下的實力她也只是看了冰山一角，就像她看不懂家主要將自家貿易路線交出來的做法一樣。

  她不想因為自己的存在，打亂歐陽的布局。

  是的，對於家主歐陽，薛蓮的思維上是比較「迪化」的。

  這次稻妻回來之後，因為歐陽放權，所以她也開始了解家中的一切，心中也就開始愈發的震驚。

  只是短短几年，那位之前還只是活在璃月那些少數的文人墨客口中的天才，就已經成長為一位實力強大的魔神。

  地位上也來到了璃月的頂級圈層——七星。（薛蓮不知道權力交接的事情。）

  家族中更是涉獵了璃月中的方方面面。

  實力，權力，摩拉等等，這一切都只是在歐陽接手家族後幾年內就完成了的！

  這不可能不讓薛蓮多想。

  所以她認為家主如今做的一切都是有著深意的，也因此為了不破壞家主那讓她「高山仰止」猜不透的計劃，她是堅決只做家主給她圈定的事情，絕不踏出這個範圍一步。

  連試探都不會去做！

  所以的所以，凝光如果只是想讓她實行監督的權限，那完全可以派人知會一聲就行，根本沒有必要親自登門，還如此慎重的邀請她到時出席。

  她認為凝光一定有著別的打算，所以即使現在明面上邏輯通順，她也覺得有必要出席，但她還是拒絕。

  「這還是不太好.」薛蓮大腦飛速運轉，緩緩地解釋道，「貴家如今對外的貿易一直都是貴平與貴安兩人負責的，這貿易路線的事情，還是要等他們再次回到府上之後，我與他們溝通後才能徹底的了解。」

  「也是到那時貴家才能真正與七星完成交接。因此我的過早出現，似乎並不是什麼好事，畢竟家主說過，平台之後就屬於七星了，貴家最多也就是那半成的利潤分紅。」

  用這種理由拒絕其實有些牽強，但一時之間薛蓮也只能想到這個理由了。

  並且在說完之後，為了不讓場面過於難堪，她還補充道。

  「之前聽您的意思，似乎兩天後的事情也是一次預先的商討，這我並不會阻止，畢竟從昨天開始，這個就已經可以算作屬於七星的了。」

  可是你不去，事情就缺乏震撼性了啊.

  凝光聽完薛蓮的話後就沉默了下來。

  她親自登門就是想確保薛蓮到時會在場。

  因為她需要薛蓮代表貴家說一些話。

  雖然以她天權的身份，那些話語由她自己來說效果也是差不多的，但這沒有那種「一錘定音」的效果。

  兩天後的商討，要的就是吸引璃月的商人們，利用大量的，有決定性的，震撼的消息拖住他們，從而擠出時間來進行海面上的探查。

  這是最基礎的目的，至於與歐陽之間的綁定，那是她順勢而為的私心。

  但她沒想到薛蓮會一而再的拒絕。

  持續的高強度工作，讓她在這一刻沒能控制住疲態，緩緩地閉上了眼。

  事情一件接著一件，讓她開始覺得有些心力交瘁了。

  「凝光大人？」

  見凝光閉眼憔悴的神態，薛蓮心中抱歉，但還是小心的說道：「很抱歉決絕了您的提議，但目前來說，我真的無法答應你。」

  「你是否有所顧慮？」

  「欸？！」

  凝光睜開雙眼，神色恢復到平時的模樣。

  她與薛蓮對視著，直言道：「你是否是在擔心著什麼？都可以告訴我，你的到場非常重要，兩天後的那場商議必須一切完美進行。所以，請告訴我，這些我們都可以談！」

  萬事開頭難，接著更難！

  但是！

  我凝光必須撐下去！

  這一刻，薛蓮從凝光的雙眼中看到了一股無法言喻的強大自信。

  阿巴阿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