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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4章 李凡也只是個抄襲者

2023-11-15 13:19:46 作者: 歸心
  三天之後。

  大牢之中,石庖輝等十一位大儒,被押解著,經過中央大街,朝著被刑場而去。

  羲京中萬人空巷!

  這件事早就已經發酵,人人都在等待著。

  當石庖輝等人的囚車從大街上招搖過境的時候,周圍的罵聲沸騰了!

  「什麼狗屁大儒,一群抄子!」

  「這種人,也配在翰林院中享受俸祿,受人敬仰?一群為老不尊的畜生。」

  「滿嘴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說的就是他們這些恬不知恥的偽君子!」

  百姓們唾罵著,爛菜幫子、臭雞蛋等,瘋狂地從人群中扔來,砸在這些昔日大儒的身上!

  不只是普通百姓,其中還有更多的讀書人,甚至包括了他們昔日的門生故吏。

  「儒林之恥!我們大羲國的士林風氣,都讓你們這群老畜生給敗壞了……」

  「虧得我還學過你們的文章,就憑你們這個德行,也好意思號稱大師?」

  「韓保邇,今日我與你情分恩斷義絕,你再也不是我的老師!」

  罵聲陣陣,那些讀書人激憤怨恨,被欺騙的怒火,讓他們盡數在此刻發泄!

  「不……不……」

  石庖輝等人心喪如死,萬念俱灰,都是垂頭喪氣,悲哀楚楚。

  如果給他們重來一次的機會,他們絕對不會再去針對李凡!

  「李凡……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石庖輝的臉上,臭雞蛋的液體順著流下,他悲憤至極。

  在大牢里,他就已經想明白了,這一切,根本就是一個局,當他們面對盛名抑制不住自己,承認那些作品是自己寫的,他們就已經踏進了陷阱之中。

  而且,只要入局,就註定了身敗名裂!

  現在,就算他想明白了,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他們欺騙天子,板上釘釘,沒有人會聽他們辯解半句!

  「我恨啊!」

  他咬牙切齒!

  不久後,他們抵達刑場。

  在萬人唾罵的聲音中,十一顆人頭滾滾而落 血水將整個北刑場都染紅了。

  ……

  這一年,羲京儒林大換天,翰林院幾乎殺空。

  史稱:「儒林之殤」。

  也是這一年,李凡羲京證道,以文入聖,在大羲文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後世朝代更迭,江山易主,其名始終不衰。

  史稱:「士林之光」。

  ——直到多年後,李凡慘死於沙場之上,屍骨無存之時,人們才從李凡留下的遺書中得知,這一年引起了羲京巨震的那些作品,並非出自他自己的手。

  李凡坦然承認,他自己也不過是一個抄襲者。

  史稱:「文聖之謎」。

  之所以是一個謎,是因為,李凡遺書中所說的那些原作者,包括李白、蘇軾、元稹等,在無數史家窮經皓首的尋找中,終究沒有發現一鱗半爪的記載,他們就像是不存在於這一方世界。

  這也讓後世人評判不一,有人說,李凡終究是個抄襲者。

  也有人認為,李凡一生無愧,比起他所做的那些事情,這不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

  李凡慘死後很多紀元過去,江山更易,在後世某個朝代中,李凡的遺書甚至曾讓文界曾掀起一場大討論,關於李凡的人品和道德。

  那場大討論的定論,最後由一位千古名相給出:李凡所做的,是一個沒有選擇的選擇。

  ……

  十一位大儒抄襲的事情,以他們的死亡,畫上了最後的註腳。

  而此刻,這件事帶來的影響,卻還在帝國的上層瀰漫著。

  對普通百姓來說,這件事可能到此為止了,但是對於上層來說,這件事只不過是一個開頭而已。

  皇宮。

  「聖上,石庖輝等人,均已經授首。」

  文敗山稟報著,臉上帶著一抹複雜。

  「是不是覺得朕,太狠了些?」

  建業大帝淡淡發問。

  「他們為虛名而欺君,不知廉恥,罪有應得。」

  文敗山道:「臣只是覺得,這一次對天下人的衝擊,實在是太大了,士林震動,影響,恐怕不在一時。」

  建業大帝放下了手中的奏摺,卻是露出了一抹冷笑,道:「若是此事的影響,只在此一時,朕又何必殺這麼多人?」

  「朕要的,就是長遠得影響!」

  文敗山一怔。

  「李凡這小子,的確夠狠,剛剛被別人害了一次,反手就是一招狠辣的報復。朕不在乎他的的目的是什麼,朕只是覺得,當今天下,儒林的風氣,也該改一改了。」

  他長長一嘆,道:「須知道,一個國家的風氣如何,往往是上層決定的,沒有上層窮奢極欲、不知廉恥、窮兇惡極,底層百姓不會也不敢墮落。」

  「欲正風氣,先誅大臣。朕自認還算勤勉,但這些年,也偏仁慈了一些。」

  文敗山臉色微微一變,他忽然明白了,在這件事的背後,分明是建業大帝謀劃著名的又一場變革!

  這一次動刀的對象,在於文界!

  而李凡……又一次成為了建業大帝手中的那把刀!

  難道說,建業大帝從李凡知恥殿中述職的那天起,就已經準備讓李凡去和翰林院、儒林碰撞了麼……

  畢竟,沒有建業大帝對李凡「無功名不授官」的定論,李凡和儒林之間的矛盾,絕對不會這麼激化的。

  聖上……才是帷幕最後的那雙大手?

  他心中巨震。

  而且,欲正風氣,先誅大臣這種話語,聽來當真是石破天驚,如果傳出去,朝野都會震三震!

  「李凡這小子,足夠心狠手辣,關鍵是,在文道上,天下人無人敢不服,翰林院空了,他才好施展拳腳,不是麼?」

  建業大帝忽然笑了笑,道:「只希望這小子不要讓朕失望吧。」

  李凡這把刀,越來越鋒利,但卻也被聖上,攥得越來越緊……文敗山默然許久。

  當改革的車輪滾過,一定會有流血和犧牲。

  要麼是改革者粉身碎骨,要麼是阻攔者灰飛煙滅。

  改革,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殺人的改革,不殺當權者、既得利益者的改革,一定只是喊喊口號,或者換著方法剝削平民,因為改革是一場利益的重新劃分,是對既有格局的改寫。

  牽涉到利益,一定是斷人錢財,如殺人父母。

  所以,當改革來臨的時候,不須要在乎殺的人是好人還是壞人,是男人還是女人,是老人還是孩子。

  最有效的手段是全部殺光。

  因為,那些,都只是另一個階級,都只是不共戴天的仇敵。

  一切的好與壞,都是基於階級的好與壞,一個稱讚資本家是英雄是好漢的打工人,一定是真正的白痴廢物;一切的善與惡,都是基於階級的善與惡,一個聽信了那些既得利益者的話語,淪為他們擁躉的底層人,一定是最合格的韭菜。

  暴力,是對待敵人最高尚的手段。

  ……

  右相府。

  「相爺今天的心情很不錯,在後院挖了一瓶二十一年的西北陳釀,正在後院小酌呢。」

  一個下人帶著諶冀明走了進來,聞言,諶冀明也是有些意外,什麼事情,能讓老師這麼開心?

  走進後院中,他看到了正在自飲自酌的李溫,李溫躺在太師椅上,享受地靠著,手邊的桌子上放著那二十一年的好酒,他似乎喝得有些微醺了,正是最享受的時候,嘴角帶著微笑。

  「老師,」

  諶冀明上前,行了一禮,道:「第一件事,是凌元正,老師不見他,他便來找了我。」

  「雖然說聖上在殿上對他的述職首肯了,但他的授官,卻遲遲未動,刑部侍郎中,尚無一人提拔為尚書,侍郎的位置也就空不出來。」

  「所以,他急了,想讓老師您出面,幫他先謀一個羲京令的位置。」

  羲京令,雖然品級沒有刑部侍郎高,但卻也是真正的熱門之選,統管羲京大小事務,幾乎做過羲京令的人,日後也都會高升!

  聞言,李溫卻是冷笑了一聲,道:「不用管他,眼界太窄,庸庸碌碌,難成大事。」

  諶冀明點頭,道:「第二件事,北方有消息來了,就在昨夜,前線發生了一場小規模的衝突,胡人一隊幾十人的隊伍,與我軍一支斥候狹路相逢,最後只有三個斥候歸來。」

  「前線的局勢,越來越嚴峻了。」

  他的臉色十分沉重。

  在羲京這種繁華太平的地方,很難想像,在前線究竟瀰漫著什麼樣的硝煙。

  「不用著急,」

  李溫卻是擺擺手,只是道:「對趙南堂那邊,能放鬆點就放鬆點,必要時,可以給些方便。」

  聞言,諶冀明心中猛然一震,他正準備想要給李溫稟報,最近趙南堂手下的人,往西北那邊的交易,越來越頻繁。

  加上曾經文敗山前往揚州的時候,曾經傳出過軍械走私的案件,他本就有所懷疑,但現在看來,難道老師……什麼都知道?

  「帝國總是需要一些真正的赤誠之士,才能撐得起來的。」

  李溫搖搖頭,道:「不說這個了,查清楚了麼?在黎江白死的時候,誰接觸過他?」

  諶冀明道:「對方做得太乾淨,沒有找到蛛絲馬跡。」

  聞言,李溫笑了笑,道:「也是,一個合格的棋手,怎會那麼不小心呢?」

  「不過,這所謂的棋手,如今連他的棋盤,都被李凡給掀了,也該頭痛了吧?」

  他頗為高興,舉起酒杯,小飲了一杯。

  「老師,您說,那些作品,真是李凡寫的麼?」

  諶冀明忍不住開口。

  「十一位文聖抄襲,板上釘釘,但李凡不過二十來歲,如此年輕,怎會有那麼好的文才?」

  他十分懷疑。

  ——這也是在羲京中廣泛流傳著的一種質疑。

  李凡太年輕,那些作品卻太耀眼!

  李溫感受著酒水入腸的溫熱,道:「不重要,是不是抄襲,李凡都沒得選,不得已而為之。」

  他眼神淡然,道:「李凡已經被陷害他的人逼到死角了,翰林院中的那些偽君子,如果真的成了主考官,李凡不會有一絲機會突破科舉的封鎖。」

  「聖上又發了話,沒有功名,不與授官。」

  「在這種絕境之下,李凡只有一個選擇。」

  「那就是掀桌子,把那些有可能成為考官的人,全部變成不可能成為考官的人,而想要這麼做,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讓他們身敗名裂。」

  他的話語無波無瀾,道:「他選擇的方法,也很適合,對於那些偽君子,最愛的就是虛名了,當那些作品上署上了他們的名字,他們只會被沖昏頭腦,這樣,才給了李凡翻盤的機會。」

  「而李凡想要突圍,這樣還不夠,他必須藉此機會,滅掉敵人阻攔他的一切可能。」

  「他必須取十一位文聖而代之,那些文章是他寫的也好,不是他寫的也罷,他都必須加諸在自己的身上。」

  「只有讓自己成為最耀眼的那顆星,才不會被黑夜吞噬。」

  他頓了一頓,接著道:「否則的話,他縱然讓這十一人身敗名裂,背後的那隻大手,還是能收買其他的考官,讓其他的大儒來針對李凡。甚至,都不用收買,腐朽的儒林天生對李凡這樣的革新者排斥。」

  「李凡對抗儒林的最好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獨霸儒林,掌控儒林,當儒林士子都成了他光芒下的仰望者,那隻手,才不能借儒林來鎮壓他。」

  諶冀明聽得目瞪口呆,十分震驚,這也太霸氣了吧?

  如何讓你無法阻攔我?很簡單,征服你即可!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還記得上一次,面對黎江白身死時,他是怎麼做的麼?明明知道,找個人出來認罪,就能讓自己從風口浪尖上安全走下,但他什麼都沒有做。」

  「他,說好聽是良知,說難聽了,就是迂腐。」

  「面對最骯髒的敵人,他的清高有用麼?他的清高只會成為他的弱點。」

  「而這一次,他做得很好,那些文章不是他自己的又如何?為了目標和理想,能夠讓自己內心的清白蒙受骯髒,這,才是真正的有志者!」

  「你可知,承受肉體的苦難,並不是這世間最痛苦的事情。」

  「這世間最痛苦的事情叫,忍辱負重!」

  說出這個詞的時候,他的老眼中,竟似乎有一抹自傷之意,他唏噓著,道:「你以為我欣賞他的文才麼?我只是欣賞他這份勇敢罷了。」

  「就算李凡也只是個抄襲者,那又如何?通過黎江白之死,他終於明白怎樣在這片天空下生存和戰鬥,這,就是孺子可教也。」

  「敢和敵人斗,戰勝敵人的,是猛士;敢於和自己斗,且戰勝自我的,才是真正的英雄。」

  聽著李溫的話語,諶冀明這一刻,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之中。

  他很少,很少聽到李溫說出這麼多的話語。

  而且,李溫的話語中,分明有種自勉之意……

  是不是李凡如今的成長,讓李溫想起了曾經的過往?

  在那些歲月中,李溫是不是也曾為了目標和理想,讓自己內心的清高蒙受恥辱?

  所以,他為李凡辯解的話語,是不是,也在安慰他自己的靈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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