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誰贊成，誰反對？

  銀月王庭，日怒之塔。

  凱奈爾.焰陽拘謹的站在艾爾身後，這是他這輩子以來第一次踏入這樣尊貴的地方，年輕的魔法師身軀微不可查的戰慄著，面前的一切讓他有種微妙的不真實感。

  距離一年一度的銀月議會還有幾個月的時間，但奇怪的是所有議員都齊聚在這裡。

  片刻過後，就連貝洛瓦爾與太陽王都趕了過來。

  「召集各位前來，是要通知各位，今年的銀月議會將提前三個月，於今日召開。」

  貝洛瓦爾此言一出，全場譁然，但當這些躁動的議員看到站在末位閉目養神的艾爾時又全都閉上了嘴巴。

  他們清楚，這次議會提前召開，十有八九是因為這位奎爾薩拉斯的風雲人物，年僅17歲的榮譽議員，艾爾.薩羅納閣下。

  太陽王坐在主位，面上不露聲色，眼中卻流露出思索的光芒，這次議會提前他也是剛剛收到艾爾的消息。

  思慮良久後，太陽王還是決定支持這位奎爾薩拉斯的中流砥柱。

  如今的薩羅納家族早已與逐日王室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

  自從艾爾一手創建艾爾之光，並將自己的『微型太陽井』計劃透露給安納斯特里亞後，太陽王就決定與薩羅納家族結成戰略同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艾爾雙臂抱胸，眼帘微垂，看似有些昏昏欲睡，但身旁的幾位議員卻都不敢忽視這位還未成年的少年。

  哪怕坐在主位的太陽王安納斯特里亞與側席的銀月議長貝洛瓦爾都時不時看向少年的方向。

  達爾坎.德拉希爾不住的用手帕擦拭著額頭的汗水，就在剛剛他已得知了魔法楓林的事。

  此時的達爾坎就像個熱鍋上的螞蟻般焦頭爛額，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得罪薩羅納家族了，而且這次尤為嚴重。

  「該死的薩羅納家族，我到底哪裡得罪了你們，為什麼偏偏要針對我，不行，哪怕拼著得罪艾爾.薩羅納，我的議員席位也不容有失。」

  達爾坎目光猙獰，心中痛罵，此時的他還在思考著怎樣才能保住自己的地位，但任憑他想破腦袋也不會明白，艾爾對他早已動了殺心。

  會議雖然冗長枯燥，但有了艾爾的存在，幾位銀月議員全都表現的異常活躍。

  火翼、日翼兩位家主更是格外的熱情，每當有新的議題時，都會若有若無的提到少年的名字，示意艾爾說些什麼。

  雖然貝洛瓦爾20年後將要卸任議長的消息還未傳出，但身為王黨派系的兩位家主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艾爾雖然並無實職，但他對奎爾薩拉斯與逐日王室的影響卻瞞不住這些手眼通天的巨頭們。

  「艾爾閣下，您對開發荒蕪之地遺蹟的計劃有什麼指點麼？據說您是位資深的考古學家，希望您能對神聖遺蹟協會接下來的發展方向提出一點寶貴的建議。」

  泰瑟蘭.血望者態度十分恭敬與謙卑，與艾爾同樣坐在末席的達爾坎不可思議的看向身旁的這位會長。

  這位血望者閣下雖然只是在神聖遺物協會掛了個會長的頭銜，但稍微有些消息渠道的上層都明白。

  這位會長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逐日者王室工作，通俗的來講，整個神聖遺物協會都是逐日者的錢袋子。

  而這位太陽王的白手套居然公然說出如此諂媚的話，這就已經透露出一個很明顯的信號了。

  在座的各位都是人精，從兩位王党家主與泰瑟蘭.血望者的態度就能說明很多問題。

  那位薩羅納家的明日之星已經獲得了太陽王的青睞，如果不出什麼意外的話，未來的銀月議長非他莫屬。

  看到其樂融融的幾位議員像是喝下午茶般討論著國家大事，達爾坎的臉都嚇白了。

  心中苦澀，但達爾坎還是下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抱歉，我……」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的看向達爾坎，各色的目光中飽含深意。

  達爾坎就像只動物園中參展的珍獸，赤裸裸的擺放在眾人眼前。

  憐憫、不屑、陰沉、戲謔，幾位議員的目光各不相同，但達爾坎明白，自己完了……

  那個少年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但大家都覺得自己已經完了，那個少年甚至不必親自動手，這些嗜血的鬣狗就會把自己撕成碎片。

  在眾人的注視下，達爾坎艱難的將後半句話咽回肚子，此時的他渾身冰寒，雙腿顫顫，眼中滿是驚恐。

  他知道，哪怕背後的德拉希爾家族都保不住自己，這已經不是被驅逐出權利圈這樣的小事了。

  時間緩緩流逝，眾人參與了最後一個議題的表決後，全都若有若無的看向了還在閉目養神的少年。

  「如果有什麼意見與建議，各位議員可以提出來，如果沒有的話，這次的…」

  貝洛瓦爾扶了扶耳邊的鏡框，裝作若無其事的說道，但在座的各位都明白，只要太陽王不發話，整個銀月議會都會成為爺孫兩的一言堂。

  「咳咳，抱歉，我有話說。」

  艾爾睜開雙目，眼中流露出一抹寒光，眾人下意識的挪開視線，這個少年的氣場實在是太強了。

  「這位是我的下屬之一，如果各位不介意的話，請給他10分鐘的時間。」

  眾人齊齊點頭，未來議長大人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凱奈爾從艾爾身後站了出來，他有些拘謹的挨個對再坐的議員們鞠了一躬。

  當輪到達爾坎時，凱奈爾卻並未鞠躬，而是盯著癱軟在座位上的新晉議員看了很久，這才收回視線。

  「開始吧。」

  艾爾對主位上的安納斯特里亞點了點頭，示意凱奈爾可以繼續了。

  當看到達爾坎的那一刻，原本還緊張的說不出話的凱奈爾一下子平靜下來。

  「尊敬的陛下，議長大人，各位議員閣下，在下這裡有一份文件，大家可以先看一看。」

  一一將手中的紙張發給幾位議員，就連精神萎靡的達爾坎都拿到一份。

  「上面記錄著薩羅納鍊金工坊提取出的血薊成分列表，與上千年來因血薊家破人亡的一些案例，文件的最下方有詳細的受害者數字與案例。」

  原本還不以為意的幾位議員，聽到凱奈爾的話後全都如同捧著燙手山芋般不知所措。

  血薊的出現算是個歷史遺留問題，最開始這種植物奎爾薩拉斯並未出現，但隨著太陽井的建立與符文石結界的出現，血薊這種原生植物也隨之誕生。

  最開始血薊作為一種麻醉藥物，廣泛應用於外科臨床手術。

  但隨著幾千年的發展，奎爾多雷雖然擁有了太陽井，但就像是永恆之井般，如此強大的魔法源泉即是恩賜也是詛咒。

  一些遠離奎爾薩拉斯的遊子與冒險者們全都出現了大大小小的病痛，法師群體將這種現象稱之為魔癮。

  這也導致高等精靈只能龜縮於奎爾薩拉斯之內（遠離太陽井的遊俠除外）。

  後來有一位魔導師無意之間發現了血薊的秘密，在太陽井積年累月的輻射下血薊成為了一種魔法植物，這種魔法植物中存在著少量的魔力。

  本以為這是一件可以改變整個奎爾多雷種群的大發現，但這位魔導師不知道的是，血薊中不光存在著少量的魔力，這種魔法植物還有著較強的成癮性。

  於是那些本就荒誕不經，縱情享樂的貴族與中產階級們開始過量吸食血薊，原本廉價的血薊隨著癮君子們的青睞，價格也逐漸水漲船高。

  直到國家頒布了禁止種植血薊的法案，但上有正冊，下有對策。

  那些貪婪的貴族不甘如此輕易的放棄他們的搖錢樹，於是這些貴族開始在一些有心人的率領與庇護下組成一個利益共同體，開始瞞天過海的購買農場主的土地種植血薊。

  表面上雖然還是農場與種植園，但其實根子上已經爛透了，這也使得奎爾薩拉斯的糧食與肉蛋之類的民生必需品連年歉收。

  雖然有著國家的補貼，但糧食與肉蛋的價格已經翻了好多倍，這也使得平民的日子過的愈發艱難。

  ……

  看著那些原本還高談闊論的議員們變得畏畏縮縮，艾爾不禁笑出聲來。

  同時觀察眾人的不光只有艾爾一個，達爾坎也在悄悄打量著幾位議員的反應。

  當看到這些議員臉上的糾結與為難之色時，原本面如死灰的達爾坎仿佛又突然重新活了過來。

  「哪怕你們薩羅納家族手眼通天又如何，這些牆頭草早被德拉希爾家族餵飽了…

  每個家族與勢力都吃著血薊的紅利，有著自己的小型種植場。

  真是天真的小鬼，本以為你是衝著我來的，沒想到居然妄想撼動德拉希爾家族…」

  達爾坎不屑的看著微笑的少年，心中的大石也緩緩落了下來。

  在他看來，哪怕太陽王想要針對抱團的貴族集團，也要掂量掂量到底行不行得通。

  面前這個乳臭未乾的小鬼雖然有著強橫的實力與勢力，但真想動既得利益集團的蛋糕，那就如同螳臂當車，有些自不量力了。

  「雖然有著令人嫉妒的天賦與龐大的家族，但這小鬼還是太天真了。

  奎爾薩拉斯有大大小小上百家貴族，想要憑一己之力對抗抱團的貴族群體，真是異想天開。」

  仿佛已經看到了艾爾的下場，達爾坎恢復了原本從容自若的模樣。

  ……

  「肅靜」

  貝洛瓦爾眼帘微垂，肅聲道。

  原本嘈雜的會議廳立刻安靜下來。

  艾爾微笑的看著自家爺爺，悄悄比劃了個大拇指的動作，貝洛瓦爾冷哼一聲，但在抬頭的瞬間卻微不可查的對少年眨了眨眼睛。

  安納斯特里亞好氣又好笑的看著這一幕，這一老一少真把議會當成自己家了。

  「相信大家都看完了，為了防止一些視力不太好的議員看不清上面的字跡，我還是重新為大家念一遍吧。」

  接過凱奈爾遞來的文件，艾爾站了起來，掃視一圈後，朗聲說道。

  「從血薊成為違禁品的一千年前開始，到現在因血薊死去的癮君子為1萬8千4百62人，被刺客、酒鬼、農夫、農場主……這些千奇百怪的職業殺死的無辜民眾為3萬4千7百21人…被大火燒死的平民一萬三千五百九十一人，自殺的…」

  聽到這裡，安納斯特里亞一下子坐直了身體，目光變得森寒。

  雖然身為一國之主，但他卻發現自己對於這個國家的管控還是太鬆懈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居然死了這麼多無辜的平民，自己這個太陽王屬實有些不太稱職。

  「等等。」

  艾爾挑眉看著出聲的打斷的達爾坎，心中不禁有些好笑，這個傢伙這麼快就忍不住了麼。

  「艾爾大人，您的算數可能有些不太好吧，這些數字看上去很多，但您忘了這可是一千年來的死亡數…

  如果均攤一下那這些誇張的數字或許就顯得不那麼觸目驚心了，您說呢？」

  達爾坎輕笑一聲，雖然他表現的十分輕鬆，但卻不敢直視艾爾的眼睛。

  「你覺得你很幽默？凱奈爾，給這個蠢貨點顏色看看，讓他學會面對一位大魔導師該有的謙卑與恭敬。」

  「是！」

  凱奈爾興奮的走到達爾坎面前，摩拳擦掌。

  「你敢！我可是…」

  「啪啪啪啪啪！」

  接連不斷的清脆響聲在會議室中響起，凱奈爾抽著起勁，嘴中甚至喊出了聲。

  「我…我可是…嗚嗚」

  艾爾一邊掏著耳朵，一邊操控念動力將達爾坎的嘴巴合上，幾位議員全都不可置信的看著這一幕。

  「這裡有你說話的份麼！？」

  凱奈爾狠狠的一個巴掌抽到了達爾坎的臉上，達爾坎那張白皙的臉龐一下子就紅腫起來，但凱奈爾顯然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他。

  「還說不說了！？」

  噼里啪啦……

  「問你話呢？還說不說了！？」

  噼里啪啦……

  「你小子嘴還挺硬！？」

  噼里啪啦……

  「說不說！」

  噼里啪啦……

  眾議員：……

  艾爾：怎麼感覺這味兒有些熟悉呢？

  「好了，教訓的差不多了。」

  艾爾摩挲著食指，貌似不經意的說道。

  「是！」

  凱奈爾喘著粗氣，揚眉吐氣的重新站回了少年身後。

  「陛下！陛下！您要為我做主啊！」

  剛一脫離念動力的掌控，達爾坎就捂著那張腫脹不堪的臉龐大聲哭訴道。

  「咳咳，最近你交給凱爾的奧術殲滅者2.0圖紙我已經收到了，不得不說你的才能與智慧還是一如既往的令人震驚啊。」

  安納斯特里亞就像什麼都沒聽到般，一邊啜引著杯中的紅茶，一邊誇讚著少年。

  「謬讚了，陛下。」

  艾爾也像個沒事人般，微笑著躬身一禮。

  達爾坎：合著你兩在這唱雙簧呢是吧？

  「議長大人，您要為我做主啊，艾爾榮譽議員公然藐視議會，毆打…」

  達爾坎看安納斯特里亞對自己的哭訴視而不見，就又想起了一旁的貝洛瓦爾。

  「咳咳，會議結束後別亂跑，記得回家吃飯。」

  貝洛瓦爾嚴肅的說著令人忍俊不禁的話，就連一本正經的安納斯特里亞都不由得笑出了聲。

  達爾坎：累了，毀滅吧……

  ……

  「剛剛說到一些被誤殺與被謀殺的平民數字，但後面還有些話沒說完…

  我去調閱了這些年來非自然死亡的案宗，並安排手下逐一調查，這一調查可不得了，你們知道我發現了什麼？」

  艾爾走到一位議員身後，在他耳邊輕聲說道。

  這位議員滿頭大汗，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我發現這些平民的死亡基本上全部與血薊有關，你們既然不想撕破這張遮羞布，那就由我來說好了。」

  少年沒有繼續為難那位議員，而是走到了日翼家主的身後。

  日翼家主目光凌厲的看向少年，但站在他面前的少年早已不是十多年前那個毫無根基的精靈幼崽，此時的艾爾早已成長為一顆需要他仰望的參天大樹。

  艾爾毫不在意的與日翼家主對視著，直到這位家主被少年身上的氣魄所攝，低下頭來。

  「這一千年來有一個家族，枉顧國家法律，不光種植血薊還屠殺了大量的平民。

  這些吸血鬼瞞天過海，大量收購一些農場主與散戶的土地，用來種植血薊，表面上這個家族是整個奎爾薩拉斯最大的糧商，但其實骨子裡卻是幹著種植販賣一條龍的勾當。

  他們賄賂官員與貴族，巧立名目，利用奎爾薩拉斯的法律漏洞偷X漏X，並將那些無辜的農場主與反抗他們的平民殺死，並嫁禍到一些死人與棄子的頭上。

  致使這一千年來，奎爾薩拉斯的非自然死亡率一直居高不下，甚至有一年居然超過了同年的新生兒出生率……

  你覺得我在說誰呢？達爾坎.德拉希爾議員。」

  走到兩股戰戰的達爾坎身旁，艾爾一邊拍打著達爾坎腫脹的面頰，一邊戲謔的問道。

  安納斯特里亞強忍著快要噴薄而出的怒火，此時的他既憤怒又羞愧，為了平衡王國中的貴族與既得利益體他做出了許多讓步。

  但他萬萬沒想到，那些蛀蟲們居然敢做到這個地步，這已經不是吸血鬼了，這些骯髒的垃圾們已經動搖了國本！

  「好了，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就不耽誤大家的時間了，就讓我公布結果吧。」

  「等等，我要確定一下你是否真的做好了準備。」

  安納斯特里亞那蒼老的聲音響起，艾爾愣了一下，原本清澈的瞳孔也蒙上一層陰霾。

  『還是太著急了啊…』

  艾爾嘆息一聲，看向太陽王的眸子。

  安納斯特里亞強忍著心中翻騰不已的愧疚情緒，但他還是決定插手這件事。

  奎爾薩拉斯的根子已經爛了，如果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那這棵參天大樹一定會不堪重負，到最後徹底折斷，身為國王，他能做的只有徐徐圖之。

  「我明白了。」

  聽到少年的話後，安納斯特里亞不由的鬆了口氣，原本緊繃著心弦的幾位議員同樣鬆了口氣，這位祖宗既然願意妥協，那這件事至少還有商量的餘地。

  凱奈爾低下頭來，黯然的盯著華貴的地磚，但少年接下來的話卻讓他一下子興奮起來。

  「我以榮譽議員的身份提議，對德拉希爾家族的所作所為展開清算，但不追究其餘涉案家族與貴族的責任！」

  「撲通。」

  達爾坎仰面摔倒在地，雙目無神，這一刻他明白，不光是他，整個德拉希爾家族…徹底完了。

  「誰贊成？誰反對？」

  少年掃視著一眾做鴕鳥狀的議員，滿面殺氣。

  PS：二合一章節，5500字送上

  成績拉胯的一塌糊塗，作者君一度感覺自己的寫作方向或者別的什麼是否出了問題，如果有好的建議請大家踴躍發言，拜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