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為了…艾爾

  「砰砰砰」

  拳拳到肉的擊打聲在空曠的擂台上響起，伴隨著人類法師猖狂的大笑與精靈細若蚊吟的悶哼，整個競技場逐漸安靜下來。

  凱奈爾滿臉是血的仰躺在地，輕輕地抽搐著，但換來的不是人類法師的仁慈與罷手。

  根植在骨子裡的嗜血讓克希雷姆愈發扭曲，他揮舞著雙拳狠狠擊打在精靈臉上，胸口、腹部…直到滿手鮮血。

  「呼呼」

  人類法師喘著粗氣，他舉起血染的雙拳仔細打量，旋即發出詭異的笑聲。

  「嘿嘿，呵呵哈哈哈哈哈」

  陰森病態的笑聲在競技場中環繞，原本那些因為同胞的死而憤怒異常的矮人們也都停止了咒罵，不忍的看著精靈的慘狀。

  ……

  「媽媽，他會死麼？」

  小女孩小聲囁嚅著，不敢去看下面殘忍的景象，她的媽媽神情複雜，用力把她的眼睛捂上。

  原本為之一靜的觀眾席突然有了嘈雜的議論聲。

  「那個精靈…已經詮釋了他的勇武」

  剛剛吼得最凶的矮人大媽梅爾，不知為何突然跟身邊的同伴們說出這樣一句話。

  「沒錯，他是一個真正的角鬥士。」

  同伴們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但都異口同聲的贊同了梅爾的說辭。

  時間緩緩流逝，精靈痛苦的悶哼也變得微不可聞，直到…

  「放開他！」

  一個小男孩衝著擂台大聲喊道，但一個人的聲音終究太過渺小，不一會就淹沒在嘈雜的聲浪中。

  「放開他…」

  男孩再一次吼了出來，這一次他不再是一個人，身邊逐漸有同伴跟著他一起吶喊。

  「對，放開他，你這個懦夫」

  「放開他，你這個只會撿便宜的混蛋，那個勇士的生命你不配染指」

  「對，趕緊放了他」

  ……

  小男孩原本一個人的聲音逐漸變成兩個人，十個人，一百個人，直到…所有人。

  人們不再帶著有色眼鏡去看那個奄奄一息的精靈，他的努力，他的智慧為他迎來了所有人的認同。

  「放開他！」

  「放開他！」

  「放開他！」

  整齊劃一的怒吼如一道道奔騰而過的洪流，一次又一次的沖刷著克希雷姆的耳膜。

  「真是一群煩人的蒼蠅。」

  人類法師扭曲的面容逐漸猙獰，他已經厭倦了這軟弱的折磨，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

  冰藍色的光芒快速凝聚，一把閃爍著寒光的冰刺出現在克希雷姆手中。

  他將冰刺抵在精靈的喉嚨上卻並沒有著急刺下去，而是釋放了一個擴音術。

  「都給我閉嘴！」

  人類法師的聲音在擴音術的作用下變得洪亮，這讓齊聲怒吼的觀眾們一下子安靜下來。

  「你們很想讓他活？」

  戲謔的聲音換來的是觀眾的怒罵與鋪天蓋地的爛蘋果、空酒瓶。

  「你這個膽小鬼、懦夫，根本不配獲得這場比賽的勝利，你玷污了榮譽的角斗。」

  梅爾用盡全身力氣怒吼著。

  「好吧，好吧，這一屆的觀眾真是難帶。」

  克希雷姆站起身，不在理會奄奄一息的精靈，而是繼續說道

  「既然你們想讓我饒他一命，而身為肯瑞托一員的我當然會聽從人民的意見，那麼，讓我問問我們的當事人，他願意認輸麼？」

  說完這句話後，他蹲下身子，極盡嘲諷之能的將精靈一把拎起，把耳朵湊到了精靈那皸裂的嘴唇邊做出一個傾聽的姿勢。

  「可憐的小精靈，你願意向偉大的克希雷姆認輸麼？這可是親愛的觀眾們為你爭取的唯一機會哦。」

  克希雷姆那嬉笑的麵皮下蘊藏著陰冷與病態，他已經做出了決定，哪怕這個軟弱可悲的精靈向他求饒，他也會毫不留情的終結他的性命。

  凱奈爾微微睜開有些滑稽的腫脹雙眼，他努力將嘴唇湊到克希雷姆耳邊，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啊，我的耳朵」

  原本還一副勝券在握的克希雷姆狠狠將精靈甩在地上，悽厲的嘶吼著，他痛苦的蹲在地上，雙手顫抖的捂著左耳，如柱的鮮血順著指縫緩緩滴落。

  「嗬…嗬，哈哈，哈哈哈哈」

  倒在地上的凱奈爾仿佛用盡全身力氣般用力將嘴中的半截耳朵吐了出來，在擴音術的作用下，所有觀眾都聽到了精靈那粗重的喘息與暢快的笑聲。

  「你怎麼敢，你怎麼敢，你這個骯髒的蠕蟲，我要將你凍結在永恆的寒冰中，一刀一刀的剮盡你的血肉。」

  克希雷姆狀若瘋魔的踉蹌站起，淋漓的鮮血不在流淌，失去一半的左耳也在寒冰魔法的作用下凍結起來。

  狂暴的魔法波動如有實質般在競技場中盤旋著，凱奈爾艱難的半坐起來，吃力的用唯一沒有斷裂的左臂支撐著身子。

  整個競技場開始飄雪，混亂的奧術魔力瞬間轉化為冰系魔力。

  安東尼達斯微不可查的舒了口氣，原本僵硬的臉龐也帶上一絲笑容。

  「這個混蛋…終於動真格的了」

  ……

  巨大的冰霜龍捲盤繞在克希雷姆身邊，額頭上的紫羅蘭徽記微微閃動，他明顯開啟了什麼增益的魔法飾品。

  凱奈爾的下半身瞬間被冰封，任憑他如何掙扎，堅硬的寒冰都未曾出現一絲裂縫。

  克希雷姆瘋狂念誦著咒語，一道道晶瑩剔透的冰刺逐漸成型，一根，兩根，直到三根。

  超魔【碎冰】觸發{你對被凍結的目標釋放的冰霜法術獲得雙倍的暴擊機率}

  「死吧！」

  隨著一聲大喝，三根纏繞著風雪的冰晶棱刺產生了巨大的動能，打著旋飛向精靈。

  五環冰霜法師銘刻法術【冰風暴】釋放！

  觀眾席中的眾人看到這一幕全都發出急促的驚呼，一些膽小的冒險者甚至捂住了雙眼，不敢再看接下來的慘劇。

  「砰砰砰」

  三聲巨大的轟鳴過後，整個競技場安靜下來。

  克希雷姆有些暈眩，額頭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這個准史詩級法術幾乎耗光了他所有的魔力。

  他本不是如此魯莽之輩，但那個該死的精靈讓他損失了半隻耳朵，再殘忍，在強大的法術用在那個卑微的蠕蟲身上都不為過。

  克希雷姆擦了擦汗水，站直身子，神情乖張的掃視著觀眾席，原本還群情激奮的觀眾們頓時偃旗息鼓，不敢與這個嗜血的高階法師對視。

  但沒人注意到的是，他的【殘酷角鬥士的絲質法衣】的中心魔法迴路閃爍著米粒大小的紅色光澤。

  ……

  「我-才-是……」

  克希雷姆舉起一隻手，睥睨的看著精靈所在的貴賓席，仿佛挑釁般一字一頓的說道。

  「你…不是」

  斷斷續續的聲音讓克希雷姆的後半句話卡在嗓子眼，再也說不出來。

  冰霧散去，凱奈爾四周的金色護盾緩緩消失，這個虛弱精靈居然就這麼一點一點的站了起來。

  「這是…有限無敵腰帶？」

  羅曼斯不可思議的說道，旋即又否認般搖搖頭，嘴裡嘟噥著

  「不可能，有限無敵腰帶的護盾只能承受中階法師的全力一擊，怎麼可能……」

  「有限無敵腰帶2.0，可以承受高階法師的全力一擊，我閒暇時的遊戲之作，沒想到居然能派的上用場…」

  說完這句話後，少年不在理會精靈們的反應，神色凝重的繼續觀察著擂台上的凱奈爾。

  ……

  「為什麼，為什麼，你這隻頑強的蟑螂，為什麼還不去死？」

  克希雷姆目眥欲裂，他用不多的法力凝聚成一顆又一顆的冰槍術，如雨點般密密麻麻的冰槍術環繞在他的身邊。

  「超魔【寒冰指】」

  在克希雷姆的咆哮聲中，超魔作用下三倍傷害的冰槍術一顆又一顆的激射向顫顫巍巍的精靈。

  「噗嗤」

  「噗嗤」

  「噗嗤」

  本就沒有一塊好皮的凱奈爾身上爆出一個又一個拇指大小的血洞。

  精靈沒有閃避，或許只是沒有多餘的力氣閃避，他皸裂的嘴唇微微顫動，壓榨著早已枯竭的法力池。

  微弱的橘紅色光芒在克希雷姆的法袍上閃起，換來的只是人類法師猖狂的大笑聲。

  「黔驢技窮了麼？愚蠢的精靈，難道你不明白我身上穿的是什麼？哈哈，還有你那軟弱可笑的【灼燒】是要給我撓痒痒麼？」

  克希雷姆一邊狂笑一邊催發懸浮著的冰槍。

  微弱的橘紅色光芒還在人類法師身上閃爍，但克希雷姆只是不屑的冷哼一聲就不在理會。

  議長閣下贈與他的這身【殘酷角鬥士的絲質法衣】足以阻擋一切6環以下的普通法術。

  ……

  血洞還在凱奈爾的身上蔓延，但這個頑強的男人只是微微後退，並未倒下，就連原本沉重的悶哼聲也不在發出，他只是執拗的重複著一次又一次的弱小法術。

  「去死」

  「去死」

  「去死」

  ……

  克希雷姆每一次怒喝，凱奈爾那快要垮掉的脆弱身軀就會再添一個血洞。

  時間緩緩流逝，好多人早已淚流滿面，捂著嘴巴說不出話來，粗狂豪爽的矮人大媽也偷偷擦拭著眼眶中的淚水，嘴裡喃喃著不知在說些什麼。

  或許她心中的驕傲，她心中的那個Hero早已不是草草領盒飯的矮人法師阿弗斯.阿爾法麥，他心中的英雄早已變成她嘴中的娘娘腔、軟蛋精靈。

  那個男人的名字叫…凱奈爾.焰陽。

  「去死」

  「去…」

  克希雷姆瘋狂的揮舞著手臂，但身邊的冰槍早已打完，人類法師突然有些驚恐，或許是意識到這種軟弱情緒的誕生，他努力甩了甩頭，故意露出一個病態扭曲的笑容。

  但凱奈爾從那閃爍的目光中看出這個人類，他…害怕了。

  「哈哈，哈哈，就算我沒有法力了又如何，你還有力氣釋放更強大的法術麼？愚蠢的精靈，等我元素池充盈的那一刻，就是你的死期！」

  克希雷姆似是想到什麼，色厲內荏的對還在施法的精靈說道。

  超魔【喚醒】釋放

  人類法師狂熱的舉起一隻手，旋即深藍色的法力風暴開始環繞，原本枯竭的法力池也開始慢慢充盈。

  就在克希雷姆還在幻想著恢復法力後，怎麼虐殺這個該死的精靈才能贏得眾人的敬畏時，法力風暴突然消失。

  克希雷姆呆呆的站在原地，驚愕的打量著手中殘存的一絲法力碎屑。

  「這是…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精靈法師，凱奈爾焰陽此時正緩緩將手掌收回，好巧不巧的是，他的手中也殘留著一絲奧術碎屑。

  「法術反制…居然是法術反制…為什麼…你」

  克希雷姆似是不肯相信般，嘴中重複著含混不清的話。

  良久過後，像是恢復神智般，他那暗淡的眸子突然亮了起來。

  人類法師拖著疲憊的身軀緩緩向凱奈爾走去。

  「沒關係…沒關係…呵呵…嘿嘿…哈哈，最後的勝利者一定是我。」

  在一聲聲無序含混的自言自語中，人類法師開始加速，原本慢吞吞的步伐變得有些踉蹌，但速度卻開始加快。

  努力壓榨著剛剛【喚醒】恢復的一絲法力，人類法師手中出現一根短小的冰刺，看著精靈那越來越近的身影，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

  反觀凱奈爾還在不甘的釋放著【灼燒】，人類法師的法袍還是那樣光潔如新，並沒有因為他的微弱法術而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

  「死吧，卑微的蛆蟲」

  克希雷姆嘴角洋溢著勝利者的笑容，他的手臂緩緩舉起，那短小的冰刺在魔法聚光燈的照耀下，閃爍著鋒銳的寒光。

  「砰！」

  時光仿佛在這一瞬間定格。

  人類法師手中的冰刺停留在精靈胸前卻不得寸進。

  一捧熾白色的火苗就這樣在他的胸口燃起，不一會就蔓延到了全身。

  「不可能…為什麼？」

  克希雷姆瘋狂的在地上打著滾，但身上的小火苗就像是遇到汽油般開始劇烈燃燒起來？

  人類法師瘋狂的壓榨法力，但那微不足道的冰系魔法對4000°高溫的熾白火焰根本不起作用。

  「救…救我」

  整個身體變成一束火炬的克希雷姆向著精靈伸出一隻手，似乎想要抓住什麼。

  但沒一會，那隻燒焦的臂膀也在熊熊火焰下燃燒殆盡，只剩一捧黑灰。

  「蠢貨！」

  安東尼達斯一把將桌上的花瓶砸碎，一聲不吭的施展傳送術離去，茉德拉站在一旁噤若寒蟬，她從議長閣下的臉上看到了久違的暴怒與陰霾。

  ……

  「那個豬倌……」

  艾爾眼中帶著一絲笑意扭頭看向大魔導師。

  「我是說那個叫凱奈爾的精靈，他…為什麼…」

  似乎察覺說錯話的羅曼斯有些羞惱，但心中的好奇讓他忍不住開口詢問。

  「那個人類法師施展【冰風暴】時，凱奈爾也沒閒著，他不光在關鍵時刻開啟了有限無敵腰帶。

  他還在冰霧瀰漫的那一瞬間將他新發明的五環法術神不知鬼不覺的施放在了人類法師的身上…」

  艾爾頓了頓，思索片刻繼續說道：

  「他做的最聰明的一件事，就是他明白那件角鬥士法衣的魔抗高的嚇人，於是他精準的將那個魔法釋放在了法衣的核心迴路中央。」

  「那個法術到底是什麼？」

  凱爾薩斯好奇的問道。

  「凱奈爾曾對我說過，那個魔法的名字叫…燃燒」

  超魔【燃燒】：激活之後，你每一次釋放傷害系火焰法術後，燃燒的爆發傷害就會迭加10%

  「而我剛才有認真數過，凱奈爾那傢伙…一共釋放的37次灼燒。」

  精靈少年無不讚嘆的說道，引得一行人目瞪口呆。

  「所所…以說，那個人類法師是被370%的燃燒活活燒死的？」

  羅曼斯結結巴巴的說道，沒想到有一天一個小小的5環法師創造出的超魔法術居然能把大魔導師的下巴驚掉。

  「沒錯，別愣著了，赫米特趕緊救人。」

  「好嘞」

  ……

  凱奈爾眼中沒有光，也沒有暗，他模糊的視野中先是出現父親的身影，然後是約翰，最後定格在少年那張燦爛的笑臉上。

  「為了…艾爾」

  在擴音術的最後一秒里，精靈法師說完這句話後仰天栽倒。

  PS：二合一章節，戰鬥戲是真難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