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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9:55:13 作者: 醉妖
他從來也不肯相信誰。
從二十歲開始陪他打了六七年江山的笑笑沒有得到他完全的信任。
從十六歲到回到鍾家開始一直陪在他身邊的黎叔沒有得到他完全的信任。
可他給了顏雨全部的信任。
他曾經也不那麼信任顏雨,查了他許多的信息。
可顏雨說要自己相信他,他便應下了。
他應下了,也做到了,毫無保留地,完全徹底的給了顏雨想要的信任。
哪怕他為那女孩改變心意找自己要了那部戲,哪怕聽人說他們在片場同居,他也勸自己不要去信。
顏雨說過他愛自己,他說過的。
都是戲,喊了「咔」之後他便會向自己揚起笑臉,溫柔地擁抱自己,附在自己頸窩軟軟地蹭,說「哥哥你怎麼才來,我好想你。」
他以為會是這樣的。
全世界都不贊同他們在一起,可他還是沒有辦法放棄。
他知道分開對顏雨是一種保護,卻怎麼也捨不得說出那句話。
咬碎了牙也只捨得語義含糊地催他快些賺錢,好結束包養關係。
是結束這種不正當的、令顏雨不適的關係,而不是分手。
他甚至想過私奔。
去國外,去全世界隨便哪裡,只要顏雨願意他就願意。
明明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他卻不肯死心,一個人瞞下所有苦累,極力做著迴旋。
卻沒想到,他疼愛的那個口口聲聲對他說愛的薄情小子,完全徹底地收走了他的心之後轉頭便當成了垃圾。
再怎麼寵,終究是直男。
人家有從學生時代就心心念念放不下的初戀,在單薄的年紀含恨而終,又在成長成熟之後甜蜜重逢。
多美好的愛情故事,相比之下自己算什麼。
醉眼朦朧中,鍾南月腦中浮起了許多之前被他刻意忽略的事情。
初見那天他喝著酒,為江秋見的事煩躁,也為那個吸引了他目光的漂亮男孩在別人房裡而煩躁,這份多出來的煩躁感與江秋見無關。
看他被揪扯開來的領口險些壓不住火,想衝上去廢了那個在樓上擺壽宴的老混蛋,這份奇怪的占有欲與江秋見無關。
對上眼神就放棄了原則,他想在上面,自己居然真就讓了他,這份強大到不可思議的包容與江秋見無關。
替他周旋債務,順水推舟地拉他到身邊,克制地寵著他,維護著他的前途和名譽,這份小心翼翼的守護與江秋見無關。
原來一開始便動了心,拿江秋見當幌子,自欺欺人說只是圖個玩。
對男人動心是他爹給他設下的禁忌,越了這個界,顏雨的安危就失去了保障,他越是動心,就越要假裝不在意,裝的太深了,以至於連自己都瞞過去了。
他是假裝不在意,他的顏雨卻是實打實的薄情。
真好笑啊,到這時候忽然間想清楚這些東西,跟他媽自虐有什麼分別。
昏昏沉沉不知年月,直到電話鈴聲把他拉回現實。
下意識地接了,來電人是小喜。
「先生,您開開門好嗎?至少讓我進去。」小喜擔憂地說。
「顏雨回來了,您把他電話拉黑了,他已經在外守了一天,他說要見你。」
小喜大概是替他惱恨著顏雨,雖然照例處理著事情,但對顏雨的稱呼已經從暱稱改回了全名。
察覺到這個細節,鍾南月略感無奈地笑了下。
真是的,惱恨他做什麼呢?
從來也沒有過要對對方負責的承諾,自己甚至還說過他遇到喜歡的人自己便退位讓賢的屁話,有什麼立場去恨人家。
「我不想見他。」
鍾南月掛掉了電話,掂起酒瓶灌下所剩無幾的辛辣液體。
再次醒來時他最先感覺到的只是頭痛,而後心口才一寸一寸地甦醒著疼起來,從模糊到錐心,痛感好像永遠沒有上限地漲。
疼什麼呢?怎麼了呢?
他恍惚地思考,想起一些零碎的片段,卻分不清那究竟是發生在現實還是夢裡。
手機擱沒電了,他晃晃蕩盪地進了辦公室,插上了電源線,屏幕緊跟著亮起來。
小喜的電話分秒不差地打了進來。
鍾南月接通,那端卻不是小喜的聲音。
「哥……」
顏雨的嗓音啞得不像話,喊了一聲便卡住了。
聽到他聲音的那一瞬間,鍾南月周身的血液像是衝破了血管浮入了皮肉,外層乏燜而內里尖銳的痛感刺激得他連醉酒的感覺都消了。
人清醒過來,痛也沒了遮掩,清晰地在體內爆裂。
不是夢啊。
是真的發生了那些事情。
顏雨梗了許久,再次開口,「開門好嗎,我想見你。」
「我知道錯了,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我再也不敢了。」
「你是在生氣林沐苒的事情嗎?對不起,在劇組那半個月裡我完全在恍神,你走後我清醒過來,意識到應該主動報備而不是被你自己發現我跟她的關係。對不起哥,我該跟你說清楚的,那陣子沒心情去關注周圍的人和事,很混亂,沒來得及想清楚你就來了……」
「我不是說你不該來,就是有點亂,總之,總之就是,我真的知道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