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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9:55:13 作者: 醉妖
「生在我這樣的家庭是天生要被剪去羽毛、洗去自主意識的,這是錦衣玉食的代價,不是我選的,但我必須背負。」
「工具是不可以有心的,沒有心,才可以保持無限的可能性,隨時隨地保持狩獵姿態,朝著上級指向的利益點精準出擊。」
「相比於一個家庭,我們之間的關係更像是……某種暗黑組織的上下級?」
「規則嚴明,賞罰清晰,不沾染感情,忠心執行任務,或者抽筋斷骨做個廢物。」
「對一件與利益不相關的事情過度認真,意味著會因為這件事情生出反骨,這是不被允許的。」
鍾南月沒跟顏雨說的是,在遇到顏雨之前,他其實已經跟鍾鋁銘撕破了臉面。
就算輸了賭局又如何?他是鍾鋁銘唯一的繼承人,在這張賭桌上,他身份的唯一性就是他最大的籌碼。
若他真拿出魚死網破的決心,鍾鋁銘並不能拿他怎麼樣。
他開始感到恐懼,開始想要光明正大地贏下自由的權利,其實是在對顏雨產生了邪念之後。
鍾鋁銘並不會真的把鍾南月抽筋斷骨,但他可以輕易拿捏住顏雨,以任何殘忍的方式對待他來逼迫鍾南月就範。
鍾南月猜想,顏雨的出現該是讓鍾鋁銘小小地亢奮了一下的。
本來逆子已經徹底與自己翻臉了,卻突然出現了一個似乎可以拿來威脅他的軟肋,他必須試試鍾南月對這孩子的態度。
這步棋鍾鋁銘不會輕易走,但只要被他窺探到了鍾南月的真心,他就有了制勝的籌碼。
換言之----有了顏雨,鍾南月就失去了魚死網破的自由。
「表現得太鄭重會害了你,我不得不找個幌子沖淡自己的態度。」
鍾南月說這些的時候始終沒敢正視顏雨的表情,也做好了被一拳揍上臉而後徹底破裂的準備。
「對不起,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把你卷進這麼危險的局面。我心裡是很清楚應該把話說在前頭的,是我私心太重,一直在隱瞞。」
他分辨不出顏雨是在壓制憤怒還是在擔憂,心情一時間變得很頹唐,說願意以任何方式補償,來去隨他選,說著心痛起來,又反悔說現在不可以斬斷關係。
「事出反常會引人猜疑,都是辨識人情的頂層玩家,斬斷得太猛反而會引起關注,相比起來還是暫時維持現在這樣比較自然……」
鍾南月亂七八糟地說了一大通,前言不搭後語,一會兒說自己絕不會幹涉顏雨的自由,一會兒又誇大鍾鋁銘對顏雨的關注程度,說必須自然地維護眼下的關係才能穩妥。
顏雨全程都沒說話。
鍾南月感覺到心慌,虛虛地撩了他一眼,無法判斷顏雨此刻的情緒。
他只好自行往下說,「那個什麼雨的,他是總部派來的探子,很機靈,懂得左右逢源,我抓了他做反向間諜為自己做事……」
顏雨乍開始是盯著他一字一句地在認真聽,聽到他說與方樂語之間並無瓜葛之後就撇開了眼睛,變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拽鍾南月過來,把他抱到自己的腿上坐著,將臉埋在鍾南月肩頸玩鬧似的咬,手探入發叢間玩他的頭髮,呼吸深沉,不知道在想什麼。
在鍾南月說到「這麼慢慢淡下去,再過幾個月他們就不會再關注了,到時候我會放你自由」的時候,顏雨發狠地咬了他,疼得他忘記了後面要說的話。
鍾南月不滿於顏雨在自己如此慌亂和認真的情境下如此痞里痞氣的態度,抓下了他的手,停止了解釋。
顏雨看了他一眼,從他眼中看到了理不直氣不壯的譴責,平淡地解釋,「在想事情。」
「也有聽你的話,你接著說。」他心神在在地說。
鍾南月一時間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了。
很多天裡他有苦難言,是覺得顏雨作為普通家庭成長起來的孩子,在自己並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捲入這樣一場生死賭局必定會恨透了他。
顏雨的反應平淡到鍾南月懷疑他是不是根本就沒有聽懂。
「你不生氣、不害怕嗎?」他問。
「你說的事情離我的生活太遠了,我沒有概念。」
顏雨情緒確實很低落,嗓音透著淡淡的啞,像是根本就懶得說話,但還是如實回答了。
然後他又問了自己唯一關心的問題,「你會訂婚嗎?」
鍾南月沉默了好久,低聲答,「我盡力在解決。」
「嗯。」
鍾南月問,「你在想什麼?」
「想自己。」顏雨說。
鍾南月誤會了他的意思,慌亂地立下保證,「你不用害怕,我會解決好的,你信……」
「不是這個,」顏雨搖頭打斷他,「我沒在怕。」
「看到你跟別人在一起衝擊力完全超過了我的想像,沒辦法思考,心好像被炸開了一樣。」
「從沒有過這樣的感覺,我得想清楚該怎麼跟你表達。」
鍾南月的心呯呯狂跳,「那你……」
他只開了個頭就被顏雨打斷了,小孩兒從來禮貌,相處以來還未有過這般無理的時候,接下來的話於他而言該是迫不及待需要說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