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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9:55:13 作者: 醉妖
    明明從來也沒得到過,明明顏雨也沒說要走,明明他根本也逃不掉。

    但就是有了狂烈的失而復得的感覺。

    可當他望見顏雨眼底厭惡的顏色,酒便醒了,自欺欺人的自我感動也消散了。

    「不是躲回學校住了嗎?還回來做什麼。」

    他推開了顏雨,撇開眼睛冷聲說。

    「躲什麼?誰告訴你我回學校住了?」顏雨問他。

    這兩個問題鍾南月都不好回答,乾脆就沒說話。

    顏雨嘆了口氣,有點無奈似的,跟他解釋,「我回去收拾東西。」

    進門視線全給了他,他說了鍾南月才注意到,家裡放了好大幾隻硬紙箱。

    沙發前的邊几上堆著書,其中有一本尤其大,硬皮的,有小一米那麼高。

    忽然很想笑。

    這麼多的行李,這麼重的東西,統統都搬了進來。

    不過是互相伺候著爽了一場而已,他已經沒再拿這裡當一個隨時準備跑路的寄居地了嗎?

    真的是奶乎乎的小孩子心性,好哄好騙,想哪在哪的。

    顏雨無心去質問鍾南月為什麼晚歸又為什麼醉酒,冷聲交待他,「在這老實坐會兒。」

    「你去哪?」鍾南月喊他。

    「有醒酒茶,我煮來給你喝,」顏雨說,「醉成這樣睡醒會很難受。」

    鍾南月自行引申了好遠,問顏雨,「你喝醉過?」

    「醉過。」

    顏雨說完,看他臉色變得難看,便又補充,「醉過一次,實習前跟室友吃散夥飯的時候。純和尚局,沒有異性。」

    「解釋這些做什麼,小孩子家家的。」鍾南月滑開目光,攥住了顏雨的手腕,「不用煮了,我酒量很好,不會難受。」

    「……」顏雨沉默了下,撇開他往自己房間去。

    「顏顏。」

    鍾南月忽然間脆弱上來,喊他,「陪我聊會天好嗎?」

    顏雨沒回頭,一步一步地退了回來。

    退到鍾南月身邊也不停步,故意使壞撞在他身上,背對著他像對待小孩那樣地脅迫地說,「那要先喝醒酒湯。」

    「好,」鍾南月敗了,倦怠地俯身將額頭抵上顏雨的後背,抬手不輕不重地打他,撒氣似的重複,「喝醒酒湯,喝醒酒湯。」

    第20章 孔雀

    開放式廚房,沒開油煙機,氣氛安靜得有點詭異。

    兩個人一個在廚房用一臉做化學實驗的冷漠表情盯著鍋里翻滾的湯水,另一個靠在客廳沙發上閉目養神。

    鍾南月本來沒醉的,就因為顏雨非要給他煮醒酒湯,叫他生出了想要被照顧的念頭,無邊無際地亂想,一會會功夫當真把自己給矯情醉了。

    他醉了,開始好奇昨夜到現在顏雨經歷了怎樣的思想波折,怎麼會從無法接受同床共枕,一步之內進階到願意拉來全副家當與自己同居。

    可他又沒醉到失控的地步,只在腦子裡想想,並不問出口。

    他怕顏雨說只是圖方便,他不好收拾情緒。

    他想聽聲音,想克制腦子裡混亂的猜想,想壓下心口翻攪的孤獨感,想用矯情的對白岔走想要一了百了的念頭。

    顏雨不肯開口,沉默的像是在生著什麼氣。

    顏雨說不想惹鍾南月不開心,到頭來鍾南月卻發現自己好像總在惹顏雨不開心。

    他瞟向沙發旁邊靠著的那本巨大的書,沒話找話地問,「這是什麼啊?」

    顏雨轉回頭看了眼,回答說:

    「鳥毛。」

    「什麼東西?」

    鍾南月擰著眉坐起來,認真地看那本書,在心裡問它:你是個鳥毛?

    「鳥毛。」顏雨大概是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補充了一句廢話,「就是鳥類的羽毛。」

    神他媽鳥類的羽毛。

    鍾南月笑得差點嗆了酒,「你是覺得我不知道鳥毛是鳥類的羽毛嗎?」

    顏雨很好哄,看他笑了便也跟著笑,搖頭說:「那你幹嘛又問一遍。」

    鍾南月看顏雨唇角勾起的溫柔,心間沒名堂地一跳,躲開了眼睛。

    醉酒鈍化了思維控制力,想法變得真切。

    他覺得顏雨這句平平淡淡的反問好萌好萌。

    每個咬字,每個吐息,連同那句略帶無奈的尾音,都萌到他的心尖上。

    同時他也對自己陡然增大的包容度感到不可思議。

    像他這種重度潔癖怎麼會縱容一個人把一本子鳥毛扛回來放在他家的沙發上。

    更別說那堆了滿地的書和紙箱,該是嫌棄到立馬叫家政掃出去丟掉的東西。

    就因為是顏雨帶過來的,落在他眼裡,竟只覺得踏實溫暖。

    他實在不敢深想,用潦草的對白轉移自己的思緒。

    「我是不理解為什麼你會收集這些東西。」

    「你問了就順便看看吧,本來就是要給你的。」顏雨說。

    「唔,」鍾南月笑他的小心思,「我說怎麼放在這麼顯眼的位置,故意釣魚引我主動問你啊?」

    「沒想那麼多,只是不知道用什麼方式拿給你就乾脆擱在這了。」

    湯好了,顏雨盛起來給他,將本子拿到地墊上展給他看,「是我走了很多地方收集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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