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二章 真真假假

  不知道是因為這些說辭打動了那些教徒，還是聖者諾拉在第一天的公開演講以及開放讚頌大廳的行為穩定了人心，總而言之，至少在聖光祭典的第一天，一切都很順利。沒有任何異常，這也讓聖堂教團的眾人都是鬆了口氣。但是即便如此，他們也沒有放鬆警惕，因為所有人都知道，聖光祭典一共有三天，雖然眼下第一天算是平安度過，但是剩下的兩天會是什麼樣子，卻沒有人能夠猜到。因此，無論是正在傳遞教義的聖職者，還是那些負責守衛的聖騎士，都依舊是提高了十二萬分的警惕。

  不過這些和詹恩沒有關係，他只是呆在自己的房間裡，吃飽了睡，睡起來吃，然後就發呆（當然，表面上那叫祈禱）。今天詹恩並沒有等到命運石板，不過這也很正常，事實上詹恩也很清楚，沒有人會在聖光祭典第一題鬧事的。除非他們的目標就是專門為了踢聖堂教團的場子。否則的話，這樣做只會讓聖堂教團提高警覺，導致工作越來越難做。所以像詹恩這樣專門有了明確目標的人，當然不願意提高難度來降低自己任務的成功率。甚至有可能在聖光祭典開始之前聖堂教團消滅的那些邪教徒和抓捕的人里，就有不少是其他不死生物和各個邪惡勢力通風報信的。為的就是不讓那些腦殘的貨色因為一己之私而攪亂他們的整個計劃。

  仔細想想，如果有哪個白痴邪教徒就為了打擊聖堂教團在聖光祭典中鬧出事來，然後逼著聖堂教團提高了警戒等級。甚至取消了一些很有可能會造成麻煩和後患的活動。那麼詹恩和其他為了命運石板而來的不死生物恐怕會聯合起來把那個混蛋和他背後的邪教組織連根拔除，扒皮抽筋來解自己的心頭之恨也不一定。

  而也就是因為如此，第一天的聖光祭典才會如此輕而易舉並且順利的結束。不過，這也僅僅只是開始。接下來還有兩天，而命運石板什麼時候才能夠運到，沒有人知道。

  沒有人。

  詹恩抬起頭，望了一眼窗外。只見在窗外銀白的月亮邊緣，可以看見厚重潔白的雲層正漂浮在那裡。一切看起來都非常正常，不過這也就是第一天。直到目前為止，恐怕也就是這樣了。既然如此………想到這裡，詹恩神色一動，接著他站起身來，推開門走出了房間。

  此刻的百合之花修道院已經沒有了白天的喧鬧，那些信徒已經離開了這裡。而忙碌了一天的修女們自然也早已經上床休息。不過。也並非所有人都在休息。當詹恩穿過走廊，來到教堂里時，很快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在燭光的照耀之下，只見愛莉正跪在九聖之像前，她閉上眼睛，專心致志的進行著祈禱。溫暖昏暗的燭光照耀在聖女的身上，讓她原本超凡脫俗的身影之中又多了幾分凡人應有的氣息，反而看起來越發動人。而聽到腳步聲，愛莉也是睜開眼睛，向後望去。在看見詹恩之後，愛莉也是急忙站了起來。

  「赫伯特主教大人，您還沒有休息？」

  「我已經休息一天了，現在睡不著，所以想要來看看。」

  一面說著，詹恩一面望向眼前的愛莉。

  「反倒是聖女殿下，您為什麼不去休息呢？今天您向那些信徒傳教，已經勞累了一天了吧。我覺得您應該好好休息，以準備應對明天的傳教工作。畢竟，這次的聖光祭典可是要持續三天，明天恐怕還會有更多的人前來尋求指點，如果沒有好的精神，恐怕會熬不住啊。」

  「多謝您的關心，赫伯特主教大人。」

  對於詹恩的說話，愛莉倒是並沒有懷疑，雖然她也有些疑惑這位主教大人為什麼不在圖書館待著，而是要跑到百合之花修道院來。但是愛莉也不是笨蛋，知道聖堂教團這次的祭典有多麼嚴重，而赫伯特主教這次悄然無聲的來到這裡，恐怕也有什麼特殊任務。因此她並沒有在這個方面多糾纏，而是很快轉移到了另外一個話題。

  「事實上，我也是有些睡不著。」

  「哦？」

  聽到這裡，詹恩不由挑動了下眉頭。

  「如果聖女殿下有什麼疑惑的話，不妨說出來聽聽？當然，如果您覺得這有什麼不方便，那就算了。」

  「這沒有什麼不方便的。」

  聽到詹恩的說話，愛莉也是急忙擺了擺手，接著她皺起眉頭，沉思了片刻，似乎是在猶豫什麼一般。不過最終，愛莉還是下定了決心，隨後開口詢問道。

  「事實上………這是我個人內心深處的一點兒小小疑問，赫伯特主教大人，您還記得之前您曾經推薦我去查閱關於凱薩琳殿下的傳記嗎？」

  「當然記得，聖女殿下有什麼問題嗎？」

  「是的……………」

  聽到這裡，愛莉猶豫了一下，不過最終，她還是開口詢問道。

  「我承認凱薩琳殿下的確功勳卓越，而且她所做的一切也是我們所尋求的公平與正義的結果。但是為什麼………為什麼事情的結局卻完全不是如此呢？難道真的就沒有同時拯救所有人的辦法嗎？」

  如果是地球上的那些記錄，那麼肯定會有美化和強行扭曲。但是聖堂教團的歷史記錄不同，聖堂教團的傳記撰寫者一般都是真實之眼教會的成員。而他們的信徒身份和性質就決定了他們不能夠掩蓋歷史，也不能夠遮蔽歷史。所以他們所寫下來的記錄也是最客觀的———當然，這其中也並非完全沒有貓膩，畢竟真實之眼的中心價值是真實，但是這卻不包括隱藏。對於聖堂教團來說，哪怕是一部分的事實，也是事實。他們只要有選擇性的挑選出其部分就可以了。就好像在聖女凱薩琳的故事裡，最後結尾的部分原本應該有聖女的靈魂浮現，然後望著眾人發出詛咒，最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墜入黑暗地獄的章節，但是這部分在聖堂教團的歷史之中卻是完全不見蹤影。

  但是反過來，這一段在下層界的魔族歷史記載之中卻是大書特書———由此可以看出其實雙方都相差無幾。

  說白了，半斤八兩，都好不到哪兒去。

  不過愛莉關注的顯然不是這個結局，雖然說凱薩琳的遭遇和自己相差太多，但是她卻感覺到雙方的內心深處都是一樣的。那就是，難道非要為了拯救大部分人，而犧牲其他人嗎？

  這個問題愛莉一直沒有得到答案，特別是在犧牲了那群精靈之後，愛莉總是睡不好覺。她一次又一次的安慰自己，正義獲得了勝利，精靈們的犧牲是值得的。而且不死軍團也被擋住了，這一切都是正確的。但是每當她回想起那片原本無比美麗的森林在熊熊火焰之中燃燒，化為漆黑乾枯的殘骸時，愛莉就感覺內心深處隱隱作痛。她總覺得自己似乎不應該做出這個決定，雖然她的理智承認這個決定的正確性，但是她的感覺卻有些拒絕這種「合理性」的存在。似乎在做出了這個決定之後，自己就失去了什麼一樣。

  愛莉甚至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或許，只是自己想得多了。畢竟連精靈女王都曾經安慰過自己，而且詹妮也對自己說，那個建議是她提出來的，而且在幽暗地域裡，多的是這種選擇———這個世界就是如此，沒有兩全其美的好事。

  可是，想到那片被火焰掩埋的森林，想到呆呆的仿佛失去了魂魄一樣的精靈公主，愛莉又覺得有些後悔。或許她當初不應該那麼做，如果她們堅持以前的戰鬥方式，可能她們依舊抵擋不住不死軍團的進攻，但是也或許不會像現在這樣。可是………這一切，又有誰能夠說的准呢？

  愛莉原本是期望通過尋找其他聖女的記錄，來看看她們的選擇，但是在看完凱薩琳的事跡之後，她反而越發的茫然。甚至強大如聖女凱薩琳，也同樣要面對這種二選一的問題，要麼選擇自己的摯愛，要麼選擇拯救這個世界。她作為一個聖女，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但是，那是否就是她的追求呢？

  愛莉並沒有得到一個明確的答案。

  而就在這個時候，赫伯特的聲音，再一次在愛莉耳邊響起。

  「或許，原本不是這樣的，聖女殿下。」

  「哎？」

  聽到這裡，愛莉驚訝的抬起頭來，望向眼前的老主教。(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