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九章 法芙娜的思考

  紫羅蘭伯爵不是傻瓜，當然也聽說過巴夏儂門斯家族和帕蘇斯的事情。事實上，雄鷹高原上很多勢力都很清楚，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帕蘇斯其實早已經獨立出了斯卡爾聯邦，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獨立王國。而在克萊恩大陸上，有膽子這麼做的，要麼足夠蠢要麼足夠強。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帕蘇斯明顯屬於後者。這樣一來，他立刻也就理解為什麼詹恩會有如此的反應了———不論面積，單從地位上來說，他就是一國之王。而面對一片獨立領地的最高統治者，幾乎等同於一個小王國的國王的存在，梅森的表現的確可以說是無禮至極。甚至可以說，如果詹恩直接亮出這個身份的話，那麼說不定梅森被殺掉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他是貴族，而是還是一位大貴族，這樣的身份在什麼地方，都是應該得到尊重和敬畏的。

  只是打死紫羅蘭伯爵也沒有想到，這位領主大人。居然同時還是一名教區主教！這下好了。他現在要麼選擇填補「襲擊教區主教」這項雄鷹高原罪名上的歷史性空白。要麼就選擇「挑釁並且襲擊了帕蘇斯的領主，並且乖乖等待巴夏儂門斯家族的報復…………」這個選項。

  這還叫人怎麼一起愉快的玩耍啊！

  「非常抱歉，領主大人，我不知道…………」

  這會兒紫羅蘭伯爵再也裝不出來之前的囂張氣焰，他畢恭畢敬的低下頭去，一副膽戰心驚的樣子。這也難怪，就算帕蘇斯不是獨立領地。詹恩也是領主。而他只是一個城主，雙方本來身份就有差。更不要說巴夏儂門斯凶名赫赫，紫羅蘭伯爵還真怕詹恩一個不爽直接毀了紫羅蘭城，到時候領主大人絕對不會去找詹恩的麻煩，反而會來收拾自己出氣。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這樣的事情紫羅蘭伯爵自然是不會做的。所以，他很快就明白自己應該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我現在立刻就回去把那個蠢貨的手砍下來，請您放心。哪怕是我的兒子，我也不會允許他做出這種失禮的行為！領主大人，我現在就去………………」

  「還不快滾？」

  「是，是…………！！」

  聽到詹恩的說話，這一次紫羅蘭伯爵卻沒有暴跳如雷，相反。他如獲大赦般的點頭哈腰的應了聲。接著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房間，還不忘順手慢慢帶上了房門，生怕出一點兒聲音惹怒這位凶神。整個書房裡則是一片寂靜，直到走廊上急促的腳步聲消失之後，詹恩這才冷哼一聲，接著重新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而艾琳絲特和琳蒂則繼續幫助主人整理材料，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只有法芙娜呆呆的站在詹恩的身後，完全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才好。她雖然看不見，但是從剛才兩人的交談之中，法芙娜也已經想像出了這一幕。可是這反而讓法芙娜越發不能接受。要知道最開始紫羅蘭伯爵知道詹恩是教區主教的時候，卻是非常蠻橫。甚至敢於和他拍桌子瞪眼睛，但是當詹恩亮出自己貴族的身份之後，那個兇巴巴的貴族卻像是小雞見了老鷹一樣，一下子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這讓法芙娜怎麼也無法理解，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法芙娜，你在想什麼？」

  而在這個時候，詹恩的聲音響起。聽到他的詢問，法芙娜愣了一下，接著急忙搖了搖頭。

  「沒什麼，領主大人，我只是…………」

  「你只是不明白，為什麼那頭蠢豬之前知道我是教區主教還敢對我大吼大叫，但是在知道我的貴族身份之後卻慫成了熊包？」

  「………………」

  面對詹恩的詢問，法芙娜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事實上，這也是她內心深處最大的疑問。而看見法芙娜的動作，詹恩則是輕笑了一聲，接著他伸出手去推了推眼鏡，這才開口回答道。

  「事實上在大部分地方，當地貴族都不是很敬畏聖堂教團。」

  「為什麼？」

  「因為錢。」

  對於法芙娜的第二個問題，詹恩回答的也很直接。

  「你要知道，法芙娜，組成神殿的是人，聖職者也是人，他們需要吃喝，騎士也需要保養裝備，餵養戰馬。這些都需要錢，而錢從哪兒來？光靠那些下層信徒的捐獻？法芙娜，你也很清楚，神殿裡的大部分信徒都是窮人，他們自己很多時候都吃不飽肚子，還需要神殿來救濟他們，拿什麼來捐獻？商人都是有利可圖之輩，他們最多也就是會裝裝樣子，但是也不會拿出足夠多的錢來填補神殿這個無底洞。要知道商人可是看重利益的，有付出有回報才是根本。所以，對於大部分神殿來說，貴族就成為了最好的捐獻對象。而貴族們大多數不差錢，他們也渴望通過向神殿捐獻來獲得一個良好的形象。也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會給神殿捐贈不少財富，當然，其中不乏有真正信仰神明的人，但是也有像紫羅蘭伯爵這樣，對於神殿並不感冒的傢伙也有不少。」

  「可是，信仰神明對所有人來說都是有好處的啊？」

  聽到這裡，法芙娜越發不能夠理解為什麼會有人對於信仰神明如此牴觸，在她看來，至少那些神明會回應信徒虔誠的祈求，幫助他們消除災禍或者躲避災難。難道說，這不是一件好事嗎？

  「只是大部分人，但並非對所有人都有好處。而且很多貴族也因此對神殿並沒有什麼敬畏之心，因為他們認為這些神殿都是靠自己的捐贈來過活的，那麼自然要對自己客客氣氣，所以只要他們沒有真的喪心病狂到與邪教徒為伍的地步的話，那麼神殿多半也會給他們幾分面子，不會在一些小事上多做計較。這就是為什麼那個傻瓜敢來找我拍桌子的原因，紫羅蘭城算是雄鷹高原里捐獻比較多的城市之一，而如果我只是教區主教的話，那麼紫羅蘭伯爵當然不用害怕我。事實上，他只要威脅我說不打算捐贈下一年的獻金，那麼我們就完蛋了。我們不是邪教徒，法芙娜。如果無法獲得足夠的奉獻金，難道我們要去學那些邪教徒去偷去搶不成？而那頭肥豬主祭就是這麼做的，而他的結果嘛…………你現在也已經看到了。」

  對此，詹恩只是聳了聳肩膀，然後就給出了答案。

  「事實上，很多時候神明也根本就沒有辦法關注下面發生的事情，就拿老彼得的事情來說，如果不是我出場，那麼他的命運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去牢獄裡度過悲慘的時光。但是神明會在這個時候顯靈，然後一雷劈死那頭肥豬嗎？不會，因為豐收之神甚至不可能知道這些事情。但是我的貴族身份就不一樣了，與那些虛無縹緲的神明相比，我的功績就在眼前。所有人都知道，招惹到了我———詹恩.巴夏儂門斯，招惹到了帕蘇斯，招惹到了巴夏儂門斯家族會有什麼後果。但是他們並不清楚，如果他們違背了神殿的教義的話，會不會受到懲罰。所以，在可以預見的風險和無法預判的風險面前，他們選擇了前者………畢竟他們知道自己如果這樣做會有什麼後果，而不是對於未來茫然無知。」

  說道這裡，詹恩停頓了一下，接著他望向法芙娜，一字一句的開口說道。

  「你要知道，法芙娜，哪怕是一個國王，如果他每天都坐在王宮裡的話，也不可能知道發生在自己國家的所有事情。而如果他不親自出去走走看看的話，那麼他就不但不知道自己的國家發生了什麼，甚至對於自己國家的印象，也會完全來自於那些大臣的講述。更不要說神明了，而且神明與我們根本就不在同一個位面，他或許可以遠遠的看著我們，但是卻不可能看清楚我們每個人每天所做的每件事，甚至有些時候，他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

  面對詹恩的說話，法芙娜沒有回答，她只是皺緊眉頭，緊咬牙關，默默的思考著。以前在冰封之城，還有聖白之塔的時候，她並不需要關心這些。那個時候對於法芙娜來說，她每天所要做的事情都很簡單，只要祈禱就可。但是現在，法芙娜終於明白，哪怕是在冰封之城，自己所吃的糧食，所穿的衣物，也並非是來自神明的饋贈。而神殿———也遠遠不像她所想像的那樣純潔無暇。

  這個世界，究竟是怎麼了呢？

  一時間，法芙娜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