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動搖的信仰

  作為卡薩蘭斯地區最大的城市，卡珊德拉在這片地區自然是有著相當的影響力，這裡的人世世代代都信奉太陽神阿蒙拉，甚至在統治階層之中也不乏虔誠的信徒，在這裡宗教和政治的界限似乎已經不是那麼分明，也正因為如此，卡薩蘭斯被人戲稱為「小塞斯」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在卡珊德拉里，最引人注目的建築就是教堂，這座龐大的城市之中信奉太陽神阿蒙拉的教會大大小小一共有五十多個，純白的教堂塔尖此起彼伏，高高聳立在城市之中，看起來就好像是被神聖裝飾所包裹的天眷之都一般。

  不過在詹恩眼中這還不算什麼，雖然卡珊德拉以教堂多而聞名於世，但是真正論到教堂多還是要屬聖國「塞斯」的首都聖白之城，在那裡的一磚一瓦都是用純白大理石鋪就的，而且聖國塞斯集合了九聖所有的信仰，放眼望去幾乎到處都是教堂的尖頂，密密麻麻的簡直就好像是神臨之國，與之相比，卡珊德拉也不過就是個山寨貨罷了。

  不過現在這座城市已經失去了往日的繁華，在陽光的照耀下，整個城市都沉浸在一片死寂之中。詹恩甚至能夠看見被隨意丟棄在街道上的貨物與馬車，以及燃燒著濃煙的建築，哪怕距離這座城市還有一段距離，都可以聞到隨風飄來的那股略微帶著幾分甜膩的腐敗的味道。

  「幾位大人，那裡就是卡珊德拉。」

  負責帶路的卡爾文有些惶恐的開口說道。他瞪大眼睛。望著眼前的城市，面上透露出來的是同樣不敢置信的表情。不過這也難怪，畢竟卡珊德拉對於像卡爾文這樣在街道上廝混的小混混來說，已經算是天國一般的存在了。他曾經來過幾次卡珊德拉，當時這座城市的繁華給卡爾文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現在，親眼目睹這座卡薩蘭斯地區最龐大，最繁華的城市變成了如此一副瀕死的模樣。也難怪卡爾文會感到不安了。

  不過相比起卡爾文來說，娜迪亞的表情卻是有些恍惚，昨天晚上她幾乎一直都沒有睡好，除了那個莫名其妙的噩夢之外，伊麗絲的那些問題也讓她頗為苦惱。

  什麼是善良？什麼是正義？難道說所有生命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經被劃定了正義與邪惡的陣營？對的永遠都是對的，錯的永遠都是錯的？那麼人類呢？人類當中的確有好人，但是也有壞人，可是這些瘋狂的怪物呢？為什麼自己的破邪斬對它們不起作用，難道說神明認為這些可怕的怪物不是邪惡的嗎？但是它們不也襲擊了人類。為什麼……………

  這一連串的問題搞的娜迪亞頭昏腦漲，一晚上都翻來覆去的睡不好覺，因此到現在她的精神還不算很好，不過詹恩倒也不在意這一點，他只是望了一眼精神有些萎靡的聖騎士，接著便收回了目光。

  其實昨天晚上伊麗絲幹了些什麼。詹恩是很清楚的。但是他沒有去管。雖然說伊麗絲對自己忠心耿耿，但是她畢竟是有自己獨立思想的人，而且聖騎士和吸血種本來就是不共戴天的仇敵，勸說伊麗絲去接受娜迪亞簡直就和勸服精靈和黑暗精靈放棄仇恨和好如初一樣，都是空想。

  伊麗絲在詹恩面前表現的簡直好像小媳婦般乖巧，使得很多時候都會讓人忽視她的真實身份———她是一個半吸血鬼，是一個幽暗地域世界的住民，同時也是黑暗的子民。對於伊麗絲來說，邪惡也是她的天性之一，之所以在詹恩面前。她永遠都是那副畢恭畢敬的樣子，除了詹恩的洗腦足夠有效之外，對於強者的服從與崇拜也是原因之一。但是這並不代表伊麗絲就會真的改邪歸正重新做人了。她質問娜迪亞的那幾個問題除了是在發泄自己的怨氣之外，同時也是在隱隱約約的動搖娜迪亞的信仰。

  如果是在地球上，那麼娜迪亞關於正義與善良的信仰恐怕那麼容易被動搖。事實上詹恩最開始來到這裡的時候，也不明白為什麼那些聖騎士看起來好像很容易就墮落了，不過在他仔細研究之後，就發現了問題所在。

  其實在地球上，關於正義與邪惡的概念，哲學家和思想家也討論過很多次了，每個人都有自己心中的正義，所以他們可以通過自己的價值觀去判斷而決定。雖然這個決定很有可能受到各種影響，但只要做出來了，就是屬於自己的。而且如果發現錯誤了，改正也很簡單。

  可是在克萊恩大陸不行，因為在這裡，善惡不是一個模糊的，遊走在思想領域的分界線，而是一個有著明碼標尺的確定性的！

  也就是說，在這個世界，不能說「我認為是正義的就是正義的」，而是需要「你認為是正義的」，然後「神明也認為是正義的」，然後才是正義的！

  而很多聖騎士的墮落，正是因為這樣的碰撞，他們自認為自己做的沒錯，又或者自己不應該做這樣的事情。可是神明的定性卻和他們所得出的結論完全相反，這自然就會讓那些聖騎士感到迷茫，要知道這個世界的神明與神力可不是虛無縹緲，而是真實存在的。所以人們對於神明的信仰也遠遠比地球上的人要高的多，也純粹的多。在這種情況下，雙方價值觀發生碰撞，自然會讓聖騎士們感到迷惑，最終要麼對自己失去信心，要麼放棄了他們的神明，從而徹底墮落。

  所以現在的娜迪亞才會特別迷茫，她認為那些怪物襲擊人類，自然就是邪惡的。可是聖光卻在她眼前展現出了一個完全不同的景象，那就是娜迪亞認為是敵人的目標。對於她所信奉的神明來說卻不是敵人。

  這讓娜迪亞很是苦惱。再加上伊麗絲在背後推的這一把，使得現在的聖騎士少女簡直就好像是走在懸崖的鋼絲繩上一樣，左右搖擺不定，不知道究竟該如何是好。

  看著神情迷茫的娜迪亞，詹恩輕搖了搖頭，接著收回目光望向自己身邊的伊麗絲。而察覺到詹恩的目光，伊麗絲則是不由的縮了下身體。不過表面上她還是一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看她的樣子，如果詹恩不開口問，她是不會開口說的。

  而在另外一側，埃諾婭則是面帶微笑注視著眼前這一幕有趣的場景，什麼話都沒有說。

  「好了，接下來我們該如何進城？」

  對於自己身後的撕逼行為詹恩直接就當做沒看見，反正這種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他也不會去摻合其中。伊麗絲的問題回去再好好收拾她。現在重要的是卡珊德拉，詹恩可以肯定，這其中肯定有什麼問題。身為魔族，他已經敏銳的感受到了從卡珊德拉內傳來的那種無比熟悉的氣息………

  那是下層界的味道。

  對此詹恩絲毫不覺得奇怪，魔族向來喜歡欣賞人類受苦，而現在整個卡薩蘭斯都變成了瘟疫區。在這種情況下各種邪魔外道肯定會趁機出現。只是不知道這些傢伙究竟是始作俑者。還是打算趁這個機會來分一杯羹。

  詹恩現在幾乎可以確信，這次瘟疫是人為造成的，而且其始作俑者就是自己的小可愛。因為只有她才有這種手段來憑空創造出這種與自己記憶之中極為類似的病毒。克萊恩大陸的科學文明並不發達，細胞病毒研究等自然也就等於沒有。而在這種情況下能夠製造出這種病毒的，也只有自己的小可愛了。

  只不過……………

  想到這裡，詹恩再次望了一眼眼前的卡珊德拉，這裡距離小可愛的地下城實在很遠，而且上一次他與克拉莉絲聯絡的時候，對方也曾經告訴過他這位公主殿下整天除了躲在自己的烏龜殼子裡撒嬌打滾之外幾乎沒什麼事做，詹恩實在很難相信。那個可愛的小傢伙會花費這麼大力氣跑來這裡搗亂。

  只不過現在詹恩面前的麻煩也是不少，雖然他們一路上還算順利的來到了卡珊德拉的大門前，卻發現此時的卡珊德拉那厚重的城門已經被完全封閉，根本沒有一絲一毫打開的意思，而且在城牆上也看不見士兵的蹤影，想來那些士兵自己也已經完蛋了。

  「這下可麻煩了………」

  卡爾文皺起眉頭，注視著眼前這足足有近六米高的巨大城門，它就這樣高高豎起，拒絕了一切外來者的窺視，也把一切危險與邪惡封閉在了城市之中。可是現在，如果他們要進城的話，那麼就必須跨過這道城門。

  可是要怎麼進去？

  卡爾文伸出手去撓了撓頭，猶豫了片刻，這才望向其他人。

  「那個………各位大人，要不我們換條路吧。」

  「有別的進入卡珊德拉的道路嗎？」

  聽到卡爾文的說話，埃諾婭眨了眨眼睛，好奇的詢問道。

  「有的，尊敬的小姐。我們可以通過外面的下水道進入卡珊德拉，那條路雖然難走一些，但是勝在隱秘……………」

  「下水道………」

  聽到這裡，娜迪亞皺了下眉頭，作為一個愛乾淨的女性，她當然不願意在穢物與臭氣之中前進，但是現在看起來似乎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沒這個必要。」

  但是還沒有等娜迪亞再說什麼，詹恩卻是出聲打斷了她的話，他眯起眼睛注視著眼前的城門，冷哼一聲，接著伸出右手，抽出腰間的長劍。

  「這又不是玩遊戲，進個場景還要東跑西奔找道具寶石來開門的……………既然這扇門堵住了我們的去路，那麼只要打開它就行了。」

  「你是說……………」

  聽到詹恩的說話，娜迪亞愣了一下，但是下一刻，當她看見詹恩手中所握著的長劍上浮現的光輝時，她這才發現詹恩想要做什麼。

  「等等，不要…………！！！」

  但是，娜迪亞的話還沒有說完，詹恩已經舉起長劍，向前揮出。

  呼嘯，冰冷刺骨的寒風在這一瞬間從劍身上爆發，眾人甚至可以看見具現化的湛藍色的氣息好像是凝固成了某種實體的野獸般咆哮向前，一頭重重撞擊在了眼前厚重的鋼鐵之門上。伴隨著「轟」的一聲巨響，看起來堅不可摧的城門開始搖晃，下一刻無數的冰柱仿佛綻放的花朵般在門板上爆發開來，尖銳的冰棱化為了野獸的利齒，撕咬著眼前的鋼板，發出了讓人牙酸的「吱吱呀呀」的聲響。緊接著，便看見眼前的鋼鐵門扉開始扭曲，破碎，一道道縫隙飛快的延伸開去，甚至連兩邊的城牆都已經被這寒冰之力籠罩，被雪白的冰包裹了起來。

  這一切在眾人眼中不過眨眼之間，她們只看見詹恩揮劍向前，接著一連串的冰之花從鋼鐵城門的表面爆發，隨後這扇巨大的鐵門就好像被什麼東西砸了一般呼嘯著破碎開裂，倒飛開去。

  而當詹恩重新收劍回鞘時，在他面前的，已經再也沒有什麼障礙了。(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