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難眠之夜

  娜迪亞睜開眼睛，驚恐的瞪視著眼前的天空。此刻還是深夜時分，陰暗的天空上可以看見點點繁星，月亮被烏雲徹底籠罩，放眼望去，整個卡薩蘭斯山區都好像陷入了一陣漆黑深沉的黑暗之中，這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空氣顯得異常沉悶，哪怕是在山間，娜迪亞似乎感受不到原本應該有的吹過山間的微風，就好像這片大地已經徹底死去了一樣………

  想到這裡，娜迪亞搖了搖頭，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接著她再次望了一眼東北的方向。只要翻過這座山，就能夠到達卡珊德拉。這是卡爾文和他的同伴向自己指引的道路，這條山間小道罕有人走，也因此相對安全。事實上的確如此，一路走來，他們並沒有遇到任何危險，甚至連一隻野獸都沒有看見。

  一隻都沒有。

  娜迪亞伸出手去，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她還記得自己剛才做了一個夢，至於夢的具體內容娜迪亞已經記不清了，唯一殘留在腦海之中的印象只有黑暗，狂亂，邪惡的意識和鮮血，似乎有什麼東西切開了自己的身體般的痛苦與絕望。她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這只是一個噩夢？還是偉大的神明給予她的警告？

  想到這裡，娜迪亞感覺自己越發睡不著了，她站起身，伸展了一下略顯疲憊的身體。因為身在荒郊野外的緣故，眾人自然也不可能找到什麼好的宿營地。事實上現在詹恩等人寄宿的是山林間的一個獵人小屋。主要是用來供上山打獵的獵人休息用，由於長期無人管理，這座獵人小屋已經是破破爛爛，到處都是漏洞，不過對於詹恩等人來說，只要有一個能夠遮風擋雨的地方就好，因此倒也不是很在乎這些小事。

  透過千瘡百孔的牆壁看著外面的景色。娜迪亞輕嘆了口氣，隨後她走出了獵人小屋，打算找個地方好好祈禱一下。而就在娜迪亞走出小屋的時候，忽然，一個幽靜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你要去做什麼？娜迪亞小姐？」

  「！？」

  聽到這個聲音，娜迪亞愣了一下，她急忙回過身向著聲音發出的地方望去，這才發現一個纖細俏麗的身影正安靜的站在獵人小屋上方的屋檐上，安靜的注視著她。而看見這個身影。娜迪亞這才想起來，今天晚上守夜的人是伊麗絲。

  「你好，伊麗絲小姐，我只是有些不太舒服，想要去附近轉轉………」

  雖然對於詹恩的感觀不好，但是對於埃諾婭和伊麗絲。娜迪亞的評價還是很高的。特別是在夜晚守夜的時候。原本在娜迪亞看來，這兩個貴族大小姐打扮的女孩肯定不適合進行守夜這種危險又枯燥的工作，而且她們是法師，娜迪亞是聖騎士，可以算是戰士。在體質方面，戰士原本就是比法師有優勢的，所以娜迪亞會這麼想倒也不意外。

  只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伊麗絲和埃諾婭做的相當好。她們可以一直安靜的坐在那裡，坐一個晚上都不動，但是也完全沒有因為枯燥而走神或者睡著的樣子。娜迪亞自問就算是換了自己。也絕對做不到！

  她當然做不到了，埃諾婭是高階不死生物，就是不吃不喝坐上一年都沒問題。伊麗絲是半吸血鬼，夜晚嚴格來說才是她的主場，所以她晚上甚至比白天還要精神，自然就不會出現什麼走神打瞌睡的問題———可憐娜迪亞完全想不到，自己身邊的這兩個少女會是她的敵人吧。

  「是嘛。」

  聽到娜迪亞的回答，伊麗絲只是點了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麼就重新坐了回去。而看著眼前伊麗絲的身影，娜迪亞卻是忽然產生了幾分興趣，要知道最開始的時候，她對埃諾婭和伊麗絲其實也沒什麼了解的。不過在這段時間裡，彼此相處之後娜迪亞倒也對這兩位少女有了幾分認識。

  當然，要說娜迪亞最欣賞的自然就是埃諾婭了，對方那落落大方，優雅又溫婉的氣質與舉動幾乎可以說是所有女孩子夢想之中的目標。就連娜迪亞也是一樣，雖然她是個聖騎士，但畢竟還是個女孩子，自然也希望能夠更加優雅一些，有氣質一些。眼前的埃諾婭，自然就是她的榜樣了。而埃諾婭對待娜迪亞的態度倒也很不錯，面對這位聖騎士，她總是帶著柔和如春風般的笑容，這使得娜迪亞很多時候都很難把這個總是帶著優雅微笑，安靜的站在詹恩身邊的少女和那個揮一揮手就操縱雷霆閃電毫不留情的毀了半個街區的人聯繫起來………

  但是伊麗絲卻不一樣。

  一開始的時候，伊麗絲對娜迪亞的態度就很冷淡，雙方幾乎就是點頭之交，偶爾會說兩句話，但是除此之外就不會再有什麼交際了。一開始娜迪亞還以為伊麗絲的性格就是這樣，後來才發現她在埃諾婭和詹恩面前還是很活潑的，但是在自己面前就是一副冷淡的樣子，似乎並不打算和自己交流一樣。

  這讓娜迪亞很是疑惑，她自問對伊麗絲的態度也還算不錯，而且雙方之前沒什麼接觸，根本談不上有什麼矛盾，所以完全不明白為什麼伊麗絲對自己就是如此冷淡———她當然不明白了，要知道黑瑪瑙石城之所以會被趕到幽暗地域，聖騎士可是在這其中扮演了決定性的角色。伊麗絲從小沒少聽那些聖騎士是如何消滅自己的族人，並且把他們驅逐的故事。在這種情況下，面對一個聖騎士，她又怎麼可能給對方好臉色看呢？

  不過伊麗絲也是一個聰明人，她知道詹恩要做的事情事關重大，所以也最多只是不和娜迪亞接觸罷了，至於其他的事情，她也不想多管。

  只是娜迪亞顯然不會知道這其中的原因，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晚上，當她看見伊麗絲的身影時，娜迪亞忽然產生了一種想要和對方聊一聊的衝動。

  「那個………伊麗絲小姐？」

  「還有什麼事嗎？」

  聽到娜迪亞的呼喚，伊麗絲轉過頭來望了她一眼，而察覺到她的目光，娜迪亞不由的猶豫了一下，這才有些小心的開口詢問道。

  「那個………或許是我多心了，但是我總感覺伊麗絲小姐你似乎對我有什麼意見………我有做什麼讓你不滿的事情嗎？」

  「……………」

  聽到這個問題，伊麗絲不由愣了一愣，但是很快，她就給出了回答。

  「請放心，娜迪亞小姐，我不是討厭你………事實上，我只不過是討厭所有的聖騎士罷了。」

  「哎？」

  面對伊麗絲的回答，娜迪亞明顯感到很吃驚，幸運的是，伊麗絲的身份是一個法師，而法師原本就是克萊恩大陸上對神明最不尊重的人之一，所以娜迪亞倒不會認為伊麗絲是在褻瀆神明又或者是在挑釁聖堂教團。不過她的回答還是讓娜迪亞非常吃驚，要知道，討厭一個人和討厭一群人，可是完全不同的，更不要說對方還是聖騎士了。

  「為什麼？我們聖騎士有做什麼讓你不快的事情嗎？我們只不過是遵從交易，守護良善，打擊邪惡，宣揚正義…………」

  「那麼，你們的正義與善良究竟是指什麼呢？「

  「哎？」

  面對伊麗絲忽如其來的詢問，娜迪亞明顯沒有準備，她愣了一愣，卻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不得不承認，伊麗絲的這個問題雖然聽起來很蠢，可是仔細一想，卻發現這個問題很難回答。的確，在教義之中，娜迪亞已經不止一次的學過關於宣揚正義，打擊邪惡，保護良善的內容與篇章。這些教義對她來說可以算是背的滾瓜爛熟，可是現在，面對伊麗絲的詢問，她也是一時間傻了眼。教義之中雖然是這麼說了，但是它卻從來沒有告訴過娜迪亞，究竟什麼才是正義的，善良的，值得保護的。而哪些又是邪惡的，需要消滅的。

  如果說以前娜迪亞還並沒有察覺到這些問題的話，那麼現在，她第一次開始變得迷茫了。

  「這就是我討厭聖騎士的原因，你們所謂的正義與善良，連你們自己都不清楚。只不過你們所信奉的神說什麼是正義的，什麼是邪惡的，你們才會有所行動。而事實上你們自己根本無法自己判斷究竟什麼是對錯，只會跟隨在神明的身邊為他的選擇而服務………你們即不會自己去做出判斷，也不會去想要理解…………當你站在一個嬰兒面前，而你的神降下神諭說它未來會成長為一個消滅整個大陸的邪惡敵人，因此要被消滅掉，那麼這是否意味著你也會去下手殺死那個孩子？」

  「這………這……………」

  聽到這裡，娜迪亞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而說完這一切的伊麗絲似乎也算是小小發泄了一下心中對於聖騎士的怒氣，看著娜迪亞那張呆呆的臉，她倒是產生了幾分惡作劇得逞的快感。

  「那麼就是這樣了，娜迪亞小姐，我還要繼續守夜，先告辭了。」

  說完這句話，伴隨著一陣狂風吹過，伊麗絲的身影消失不見，只有娜迪亞依然留在原地，緊皺眉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看來，這對娜迪亞來說，會是一個非常難以忘懷的夜晚。(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