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潛伏的黑暗

  作為一個半黑暗精靈，為了獲得今天的地位，維爾娜做了很多。她依靠黑暗精靈的力量，收攏了那些熊地精和半獸人，並且憑藉自己的力量與殘忍在北地獲得了相當程度的威望。對於一個背井離鄉，失去了家族庇護的黑暗精靈來說，維爾娜覺得不會有人做的比自己更好了。

  在她接下了灰矮人們要求對礦道深處的遺蹟進行探索的任務時，維爾娜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只要能夠完成這個任務，那麼她就可以成功的紮根於布蘭登石城。到那個時候，她有的是辦法慢慢的爬到最高的位置，統治這座城市。

  甚至是整個北地。

  維爾娜並不在乎灰矮人所提到的礦道中的危險，在她看來，這些低賤的生物只不過是為了好讓自己知難而退罷了。不過，對於一個流著黑暗精靈血液的女性而言，迎難而上才是她的選擇。她為此做了充分的準備，而且深信自己一定能夠成功。

  也正因為如此，對於這個忽然加入自己團隊的死靈法師和他的部下，維爾娜可沒有半點兒好感。她甚至懷疑灰矮人早就猜到了自己的野心，這才故意找死靈法師來給自己添亂。也正因為如此，維爾娜對於這兩個不請自來的客人，顯然沒有任何好感。

  「記住你的身份！低賤的男性！！」

  維爾娜重重的跺著腳，鑲嵌著金屬的高跟皮靴在地面上發出了響亮的聲音。她就這樣環抱雙臂，帶著不屑一顧的目光望向眼前全身包裹在黑色長袍之中的詹恩，以及站在他身邊的那個貴族少女。

  「不要以為法師有多麼了不起，既然你要求加入我的隊伍，和我們一起行動。那麼就必須要聽從我的命令！我當然知道你是法師，但是我可以保證，如果你不聽從我的命令，甚至給我招惹麻煩的話，那麼我的劍同樣可以貫穿你的喉嚨！我保證那比你詠唱魔法的時間更快！」

  聽到維爾娜怒氣沖沖的威脅，詹恩什麼都沒有說。反倒是埃諾婭微皺眉頭，接著她優雅的滑動身體，上前半步———看起來就好像是在舞會上邀請一位舞伴的淑女。

  「我希望你能夠收回對主人的侮辱性發言，美麗的『混血』黑暗精靈小姐。」

  埃諾婭安靜的盯視著那雙紫色的瞳孔，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她將「混血」這個詞的音發的很重。

  「我們只是應灰矮人的邀請才來到這裡的，如果不是由於我們有著相同的目的地，那麼我們根本就沒有和你同行的必要。我希望你能夠深刻的了解這一點。」

  「你……………」

  聽到埃諾婭的說話，維爾娜幾乎都要被氣瘋了。如果是在黑暗精靈的城市裡，那麼誰敢這樣對她說話，唯一的下場就是被黑暗精靈折磨致死。不過可惜的是，這裡不是黑暗精靈的城市，而且埃諾婭那蒼白的甚至有些泛青的皮膚也明顯正在警告她，眼前這個貴族少女的真正身份。

  不死生物。

  通過黑暗精靈特殊的視線，維爾娜可以看見詹恩身體裡散發出來的，代表生命溫度的光亮。那是活人的證明。但是在眼前這個少女身上，她卻看不見任何類似的東西。如果不轉化成普通的目視方式，那麼維爾娜只會認為在自己眼前的是一塊石頭或者別的什麼東西。

  維爾娜的知識在警告她，任何一個擁有著與活人相差無幾智慧的不死生物，都是最難對付的敵人。甚至就算是巴倫索的第一主母也不得不對那些會走路的屍體抱有一定程度的敬意。她可以無比確信自己的劍一定會在下個瞬間貫穿這個少女纖細的喉嚨，但是也毫不懷疑對方也會在與此同時撕裂自己的胸口。

  到時候誰才會真正死去這個答案幾乎是呼之欲出的。

  最終，維爾娜選擇了離開。她怒氣沖沖的跺了跺腳，接著轉身大踏步的向前走去。在確認對方已經妥協之後，埃諾婭才帶著平靜的笑容，再一次的回到了詹恩的身邊。

  「你不該捉弄她的。」

  在旁邊沉默不語的欣賞了整場戲劇的詹恩直到這個時候才開口說道。埃諾婭對自己的忠誠讓她無法容忍任何人對詹恩的嘲笑和侮辱。詹恩可以肯定，如果維爾娜敢多說半句話，那麼她的心臟現在已經被埃諾婭握在手裡了。

  在這一點上，埃諾婭有著非常的堅持。她不止一次的展現出不死生物不知恐懼的勇氣。不僅僅是面對維爾娜，在魔界的時候，哪怕是面對那些強大的魔族，她也從來不退縮。

  詹恩記得很清楚，有一次妹妹來找自己，但是詹恩當時正在忙於進行一個實驗，不能夠受到絲毫打攪。於是埃諾婭使出了全身力氣，硬是將薇薇安擋在了門外，哪怕她被那頭暴怒的半龍少女打碎了四肢，也沒有絲毫畏懼和退讓的意思。

  到了最後，連薇薇安都對埃諾婭的堅持感到恐懼，最終被聞訊趕來的娜貝利烏斯給拉走。從那之後，就再也沒有人膽敢小瞧詹恩召喚出來的這個死靈少女了。

  只有詹恩知道，自己和埃諾婭之間的聯繫，遠遠比他們想像的還要深。

  「在幽暗地底，一個有趣的玩具可以用來消磨時間，主人。」

  面對詹恩的說話，埃諾婭則是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而且，我想您也已經看出來了。」

  「是啊………沒錯……………」

  聽到埃諾婭的說話，詹恩點了點頭，他伸出手去推了一下眼鏡，隨後望向站在隊伍前方正在揮舞皮鞭大聲叱呵的維爾娜，一道光芒從鏡片上閃過。

  維爾娜之所以在詹恩面前表現的如此暴怒，不僅僅是因為她要維持自己的威望和地位，更是因為恐懼。身為魔族，詹恩可以感覺到，在那個黑暗精靈的身體之中，同樣流淌著燃燒黑暗火焰的血脈。

  那是魔族的血脈。

  這就是維爾娜在詹恩面前表現的焦躁不安的原因。因為她血脈的另外一半正在本能提醒那個黑暗精靈，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魔族，而且還是王族。在魔族那嚴苛又等級分明的社會之中，沒有什麼比這更加重要了。

  因此哪怕詹恩僅僅只是站在維爾娜面前什麼都沒有做，這個混血黑暗精靈也會本能的感覺到恐懼，她會想要跪在詹恩的面前，迫不及待的表示臣服———這才是一個魔族面對高貴血脈時應該做的事情。

  但是維爾娜顯然對此並不熟悉，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會對這種忽如其來的恐懼感到害怕。而且從她的表情，詹恩可以猜到維爾娜恐怕根本不知道自己流淌著魔族的血脈。不然的話，她肯定能夠第一時間看出自己的身份。畢竟在地下的黑暗世界裡，只有魔族才是永恆的，至高無上的統治者。

  「看來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詹恩低聲自語道，而埃諾婭則是旁邊點了點頭。在魔界的那些年中，詹恩學習了很多知識，雖然他的力量並不足以使用強大的法術，但是知識的力量，永遠不僅僅只是限於戰鬥而已。

  事實上，詹恩甚至已經猜到了維爾娜是怎麼出生的。對於黑暗精靈來說，魔族是她們至高無上的主宰與統治者，所有的黑暗精靈都臣服於魔界一個名叫羅絲的魔王。

  為了獲得魔族的力量和恩賜，黑暗精靈們會不時的舉辦儀式，召喚魔界那些強大的魔族來到她們的身邊，並且為那些魔族奉獻自己的身體以求和對方結盟。而在這種儀式之中，偶爾也會有混合著魔族血脈的小孩出生。

  而維爾娜，很明顯就是其中的一份子。

  只不過讓詹恩感到好奇的是，一般與魔族混血出生的黑暗精靈都擁有著相當高的身份和地位。像維爾娜這樣被放逐的黑暗精靈可不多見，她究竟做了什麼，以至於連她的血脈都無法保護住這個可憐的倒霉蛋？

  詹恩忽然發現自己對此非常感興趣。

  這或許會在他的記錄里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維爾娜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變成了詹恩的「觀察材料」，此刻她正揮舞著長鞭，驅使著身材魁梧的熊地精向前進發。她無法理解在看見那個死靈法師時，自己心中的恐懼和不安從何處而來。她可以感覺到自己很在意對方的舉動，就好像一個學生，總是擔心自己的老師會對她做出太差的評價一樣。

  這種感覺讓維爾娜很不好受，就算是在黑暗精靈的城市裡，面對自己的主母時，她都沒有如此小心翼翼，如此在乎對方的感受。

  可是為什麼面對這個死靈法師，自己就這么小心？難道是因為忌憚他的法師身份嗎？維爾娜也不是第一次和法師打交道，可是為什麼這個死靈法師給自己的感覺和其他人都不一樣？

  「鐺………鐺…………！！」

  就在維爾娜陷入沉思的時候，忽然一陣沉重的石頭敲擊聲傳來。而還沒有等維爾娜回過神，忽然在前方傳來了悽厲的慘叫聲。緊接著，只見隊伍旁邊，那些原本看起來像是無害的堆砌在一角的「石頭」卻是猛地站起身來，它們揮舞著巨大的爪子，向眼前的隊伍發起了進攻！

  而聽到這個聲音，維爾娜的面色頓時大變。

  「不好，是恐爪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