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6章 想多了

  孩子的教育，終究是誘導的過程，就像很多很多年前，他站在陸地上看著水裡的那些生物，在他的誘惑下，它們終於從水中爬到了陸地上，開始了生命進化歷史中新的征程。

  劉長安除了教育竹君棠，還要回去教育周咚咚和上官澹澹，誘導的工具就是他今天早上新買的平板電腦。

  走過湘江大橋，劉長安拐了個歪，去了一趟菜市場。

  自從富裕蔬菜公司的血案之後，菜市場出現了一定的震盪，畢竟無論好規矩還是壞規矩，都是規矩……制定規矩的人被殺了，有些人習慣性地遵循既往的規矩，而有些人則開始試圖成為重新制定規矩的人，把握利益分配。

  小販們的生意不受什麼影響，只是價格不再統一，看顧客的年齡性別穿著亂喊，顧客們也重新開始殺價砍價。

  一些在菜市場內沒有攤位的人，隨意地在外面鋪上一塊防雨布，堆著各種渠道收來的便宜菜，生意比市場內的還好，又不用交租金，利潤大增。

  管理處的人戰戰兢兢，這時候壓根不管事。

  市場內部準備自發組織一批人維持秩序，驅逐外來攤販，但是治安署的人來來回回穿梭，也讓人不敢輕舉妄動。

  非常時期，發生了衝突，就把你當嫌疑犯或者相關人員給抓起來了怎麼辦？

  總之混亂中隱藏著市井小民的生活理念，能過得下去那就這樣吧……菜市場售賣的食材品種倒是多了許多，劉長安還看到了有人在賣清道夫，試圖糊弄沒有見過世面的市民，說那是非洲黑魚。

  清道夫學名豹紋脂身鯰（nian)，皮硬肉粗，長得醜又難吃，曬成魚乾丟進水裡還能張嘴呼吸，砍掉腦袋丟水裡還能游來游去，屬於生命力極其頑強導致泛濫難以處理的外來物種。

  黑魚便是烏鱧，有些地方又叫烏魚，生魚，財魚，蛇魚等等，不但肉味鮮美，營養豐富，更有較高的藥用價值，釣魚佬遇到清道夫就會感覺晦氣，釣到黑魚自然美滋滋。

  劉長安和賣「非洲黑魚」的聊了幾句，知道下午有兩個大美人兒來這裡問過蔬菜公司的事，便知道那是秦雅南和秦子思。

  這秦子思……看她這麼有心，劉長安也很願意幫她把真兇抓捕歸案，至於菜市場短暫的混亂，他並沒有什麼愧疚或者覺得不妥，畢竟他的出發點也並非是為了維護廣大人民群眾的利益和社會穩定。

  當然，長遠的來說，還是維護了利益和穩定的，這都是順帶的，他也沒有想要表功的意思。

  短暫的混亂後，還是會回歸秩序，至於秩序是更好還是更壞，那就不得而知了，以劉長安的人生經驗來看，人類這種生物，在謀求利益的時候，鮮血和死亡對他們的震懾也難以維持太久。

  於是劉長安找了個真正賣黑魚的攤子，買了幾條回去。

  「唵……唵……嗷……唵唵……」

  剛剛走到樓下，就聽到了周咚咚節奏簡單，枯燥而缺少變化，只會幹嚎的哭聲。

  劉長安連忙加快了腳步，來到周書玲家中，只見周書玲還在浴室里給宋桃子洗澡，周咚咚包著浴巾站在外面嚎，地上灑落著兩個小孩散溢臭氣，髒水流淋的衣服褲子。

  「怎麼了？你們兩個變身糞海狂蛆，剛被撈回來？」看到樂於助人的周咚咚，劉長安關懷地問道。

  「唵……」周咚咚擦了擦眼睛，繼續哭，今天明明是真正的做了好事，卻還是挨了打，感覺這個世界一定有問題，小朋友做什麼事情都不行。

  「今天王萌要晚點去接宋桃子，就讓宋桃子和周咚咚先回這邊，她晚點直接來這邊接宋桃子。她們兩個能放學一起回家，可高興了，直接就跑到公園裡去玩，然後把一條水溝攪的爛泥都翻了上來，說是有隻小鴨子掉進水裡，她們在救小鴨子。」周書玲在浴室里說道。

  原來是勇救落水的小鴨子啊，這是見義勇為的好人好事啊，值得表彰，可是怎麼會挨打呢？

  「那隻小鴨子呢？」劉長安問道。

  周咚咚連忙跑到窗戶邊上，伸手指著樓下的水溝，表示小鴨子已經被救回來放在那裡。

  「所以今天就是……你們把小鴨子從一條水溝里救出來，又放到了另外一條水溝。周咚咚，我想採訪一下伱，你們這麼做，有什麼意義呢？」劉長安難以理解。

  「我們……我們怕小鴨子淹死，就……就把它救上來，放到我們自己的水溝里……水溝里……」周咚咚瞪大眼睛，抓了抓自己亂糟糟的頭髮，咦？好像有什麼問題！

  「老師說，淹死的都是會游泳的！小鴨子會游泳，就會被淹死！」宋桃子在裡面大聲辯解，儘管這事情是周咚咚提議，當時宋桃子也覺得有點問題，但是既然一起做了，當然要找到理由維護自己好朋友做的事情。

  「就是這樣！」有宋桃子的支持，周咚咚頓時理直氣壯了，雙手一叉腰，就把浴巾都給繃得掉了下來。

  劉長安幫她撿起浴巾重新擦了擦頭髮，拿著沙發上放著的衣服給她穿上。

  「按照你們的理由，那水裡的魚，都被淹死了吧？」劉長安有點感慨，不愧是名校啊，老師在一年級就教育「善泳者溺」這樣充滿人生哲理和教育意義的成語，可這兩個小孩……

  周咚咚張了張嘴，和浴室里的宋桃子一起不說話了。

  過了一陣子，王萌過來，把宋桃子和水溝里的小鴨子一起接走，陸斯恩跟著車跑了三里路才回來，畢竟剛剛它就一直在水溝旁邊守著瑟瑟發抖的小鴨子。

  周咚咚帶著陸斯恩上樓的時候，劉長安正好把烏魚都片了，然後交給周書玲來做。

  她的廚藝還是可以的，只是片魚這種事情不是小廚娘隨隨便便就可以掌握的，看似簡單的操作，卻需要一定的熟練程度，否則很容易傷到手。

  「魚片關鍵是醃，醃好後過滾水，撈出來過涼水，然後再用熱油淋醬汁料，最後澆到魚片上……怎麼衡量你是否做成功了呢？上官澹澹在你做好的時候回家，就說明成功了。」劉長安簡單教授了一下做法，烏魚肉脆嫩鮮美，只要不是亂放調料，一般人都可以做的很好吃。

  「小時候烏魚是很稀罕的，比一般的魚貴多了，只用來燉湯給病人或者孕婦小孩補充營養。」周書玲有些感慨地說道，她也好久沒有在家裡做烏魚了，到外面吃火鍋，劉長安倒是會點烏魚片燙著吃。

  「是啊，在貧窮的年代，總覺得稀罕食材都要用來燉湯才不會浪費，炒菜只能吃個口味……甲魚也是如此，下次我們鹵幾隻大甲魚吃。」劉長安回憶著說道，可惜的是以前拿根魚線穿根針，在針上扎塊豬肝丟水塘里就能釣上甲魚的時代一去不復返了。

  「小鴨子是人類的好朋友，不能吃小鴨子。」昂著頭站在一旁的周咚咚突然說道。

  「除了你，沒有人考慮過要不要吃小鴨子的問題。」劉長安敏銳地發現了這一點。

  周咚咚後退兩步，大驚失色地看著劉長安，難道只有自己才是什麼都想吃的小孩嗎？

  周書玲在樓上做飯菜，周咚咚本來有點點想做作業的，但是劉長安讓她跟著下樓玩，周咚咚便決定忘記做作業這件事情，拿著黃色的塑料小雞一蹦一跳地跟著劉長安下樓了。

  上官澹澹並沒有等到周書玲做好飯菜才回家，下午的牌局散的早，她已經回來坐在電暖桌旁邊，身前放著收款碼牌牌，手機和計分本，正在核算今天的每一筆收入，看有沒有人少給了錢。

  看到劉長安回來了，上官澹澹瞪大著眼睛和他對視，希望他能夠從太后正在做的事情中，明悟太后精於管理財物，錙銖必較，是非常適合掌握財政大權的人，希望他和她對上眼神以後，自覺地把銀行卡交出來，或者和她綁定親情卡，開通共享帳戶什麼的。

  劉長安並沒有麵包人那樣的本事，完全不懂得揣摩上意，沒有看見上官澹澹眼神里的意思。

  「你買了什麼啊？」看到劉長安從包里掏出一個大盒子，上官澹澹便站了起來，湊到劉長安身邊挨著他伸頭張望。

  周咚咚搬著小凳子放到旁邊，跪在上面，和上官澹澹一左一右圍著他。

  「平板電腦。」這不是什麼稀罕事物，上官澹澹和周咚咚都見過。

  劉長安拆開盒子，把包裝放到一旁，上官澹澹拿起平板摸來摸去，滿臉驚奇地說道：「好漂亮的小電視機！」

  周咚咚很會玩地把塑料膜撕掉，兩個人一起在屏幕上摸來摸去，瞬間把簇新的平板電腦摸的全是指紋，跟個沒貼膜的樣機似的。

  「這個就是給你們玩的。不過，周咚咚，你是小學生，就像平常玩手機一樣，不能玩太久，知道了嗎？」劉長安叮囑著找到了開機鍵，正在用力按的周咚咚。

  「知道了！」周咚咚成功開機，學習不好的小朋友一般比較會玩手機什麼的。

  「哇，好漂亮的小電視機，我以後一定要天天玩它，不玩那台大一點的小電視機了。」上官澹澹按著劉長安的肩膀蹦蹦跳跳，指著劉長安的電腦說道。

  感受著她又抬起手在他頭頂摸來摸去以表示他是個孝順的蛾子，劉長安都沒有什麼反應了，反正只要她不來搶電腦，劉長安就心滿意足了。

  於是劉長安積極地拿著平板電腦完成開機設置，登陸商店帳號，再下載了一些適合周咚咚的啟智APP，比較適合上官澹澹的棋牌遊戲，宮斗遊戲，

  搞完之後，劉長安把平板電腦交給她們玩耍，收拾了包裝垃圾，就上樓看看周書玲，她正在往大碗裡淋熱油，滋滋的油爆聲音散發著美味的誘惑，魚片微微捲起抖動，醬汁被澆熱後滲入魚肉的紋理中，一整碗油淋烏魚片，色香味俱全。

  看到他上來了，周書玲夾了一筷子餵給他，期待地看著他的反應。

  「再來一筷。」劉長安點了點頭。

  周書玲笑著又餵了他一筷，自己也嘗了嘗，果然很好吃，今天又是把劉長安的嘴巴伺候好了的一天！

  因為還有幾個菜要做，周書玲把大碗裝進紅漆飯盒中保溫，讓他帶下去。

  劉長安再下樓，把飯盒放在餐桌上，看到上官澹澹和周咚咚正在聚精會神地玩遊戲，滿意地點了點頭，去把電腦開機。

  正好把周書玲的照片再修一修，修圖這件事情就是慢工出細活，需要大量時間和操作，只有充分的前期準備能夠減少後期的修補。

  這就是攝影師們常說的能夠前期做好的，就不要等後期。

  好在周書玲並非那種身材容貌皮膚都需要調整的小仙女，也給劉長安省了許多事。

  修著修著圖，一個仿佛什麼軟軟暖暖的小動物，抬起他的手臂鑽了過來，上官澹澹抱著她的保溫壺擠進了劉長安懷裡。

  她抬起手在劉長安的手背上按了幾下，讓電腦顯示出桌面，然後又伸出素白細嫩的手指，點了點上邊的STEAM圖標。

  發現劉長安沒有反應，上官澹澹放下保溫壺，轉身把劉長安的雙腿併攏，爬到上面坐下，然後腦袋後仰用頭頂頂著他的下巴「呀呀」叫了兩聲提醒他注意自己，一邊晃著踢掉了鞋子的小腳兒，一邊再次伸手指著STEAM圖標。

  劉長安找了一張紙，在上邊用很多「？」畫了一個圈，然後把這個圈剪下來套在自己臉上，再配合無法理解的表情看著她。

  「我要玩遊戲了！」上官澹澹扭了扭身子看了下他這種迷惑行為，又繼續用頭頂著他的下巴催促著。

  「你剛剛才說，以後再也不玩我的這台電腦，只玩平板電腦了。」劉長安不得不提醒整天以為自己是靠可愛生存下來但實際上只會煩人的太后。

  「可我更喜歡坐在你懷裡，和你一起玩遊戲啊，別的媽媽和自己的寶寶都是這樣玩遊戲。」上官澹澹並不是很在乎什麼金口玉言，母愛如山的意思就是，母親因為愛自己的寶寶，所以像山一樣頑固，堅持己見，不可動搖她想要和寶寶一起玩遊戲的意志。

  那你見過別的媽媽是坐在自己寶寶懷裡的嗎！劉長安強忍住沒有說出這句話，因為這麼說就等於承認了自己是她的寶寶，太羞恥了。

  「你看小玲和咚咚就是一起在玩遊戲！」上官澹澹反手指了指身後。

  劉長安這才回頭，發現周書玲竟然在和周咚咚搶平板電腦玩！

  「媽媽，你去看電視呀！」

  「不，這個遊戲好玩，我玩一會就給你。」

  「你都不會玩，那些金幣你也不撿！」

  「我要撿血瓶！」

  「你又死了！」

  「我再玩一把，這回我一次也不會死！」

  劉長安取下了臉龐上的紙圈，這和他預想的完全不一樣啊，壓根就沒有考慮到周書玲這個會和自己孩子搶平板電腦玩的小媽媽！

  已經拆封的平板電腦還能退貨嗎？劉長安這麼想著，默默地點開了STEAM的圖標。

  讓上官澹澹在這裡玩，劉長安拉著同樣因為爭奪平板電腦失敗而沒什麼好玩的周咚咚去餐桌坐下吃飯。

  兩個人剛剛坐下，上官澹澹和周書玲便也過來吃飯了，畢竟一起吃飯更是重要的事情，怎麼能夠因為玩遊戲而耽誤吃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