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 決心動搖

  滕瑜語氣平靜的開口說道:「褚紅她以前也經常半夜做噩夢，只要像這樣安撫一下，很快她就會平靜下來。」

  面對滕瑜這般輕描淡寫的回答，澤蘭心中對滕瑜和青雀之間深厚的情意有些羨慕，只是還沒有等澤蘭說些什麼，方才被青雀突然打斷的話還是被滕瑜給說了出來:

  「既然你與皇太女殿下是好友，等到她身上的傷穩定下來，我就會啟程返回邊疆，往後的事情，我一介白身也摻和不進去，皇太女殿下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

  面對滕瑜突如其來的請辭，澤蘭感到十分驚訝，畢竟從方才的那一幕來看，滕瑜心裡分明是十分在意青雀姐姐的，可是現在卻突然說出這樣的話，讓澤蘭感到尤為不解。

  「為什麼這般突然的就要離開？是我哪裡冒犯了滕瑜姑娘嗎？滕瑜姑娘與青雀姐姐相處了這麼久，想必互相之間早就已經引為摯友，就算青雀姐姐恢復記憶了，也絕對不會忘記今日的恩情，滕瑜姑娘為何要這般倉促的選擇離開？」

  不說澤蘭沒法理解滕瑜的做法，就連滕瑜自己也有些摸不明白自己心裡的真實想法，她心中一團亂麻，只想著儘快擺脫眼前的一切，想到此，滕瑜只能胡亂應答道:

  「皇族之間的爭奪，一不留神就是萬劫不復，我雖然帶著皇太女殿下一路從邊疆來到京城，卻也沒有打算為了這件事情付出自己的性命，你該知道我是個商人，商人重利，這其中的得失不用我再細嚼。總之，明日一早我就會離開，這件事情我是不打算再插手了。」

  滕瑜面色冷淡的說完這些話之後，便決然的轉身離開了青雀的屋子，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裡，澤蘭對滕瑜方才所說的那些話是一個字也不相信的。

  一個能夠在齊越小築給附近的小乞兒分發飯食的人，怎麼可能談得上商人重利這四個字呢？

  更何況，在不知道青雀姐姐的身份的前提之下，滕瑜還是願意帶著被仇家追殺的青雀姐姐不遠千里趕到京城，又一次次的奮力保護青雀姐姐，澤蘭不相信滕瑜對青雀姐姐的感情可以輕易就放下。

  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她不知道緣故，澤蘭忍不住陷入了紛雜的思緒之中，她仔細回憶起來方才發生的一切，想要在這裡面找到那個讓滕瑜的態度忽然轉變的原因。

  澤蘭一回頭就撞上了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恢復了意識的青雀的視線，澤蘭微微一愣，想到先前滕瑜說的那些「絕情」的話，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已經恢復了意識的青雀，乾巴巴的開口說道:

  「青雀姐姐，你醒了？身體可有不舒服，需要我去幫你叫醫師來看看嗎？」面對澤蘭的細聲詢問，青雀的反應有些冷漠，她沒有理會澤蘭的詢問，只是看著半開著的門扉，陷入了沉思之中。

  澤蘭見青雀沒有給自己回應，又順著青雀的視線往身後看去，她心裡有些嘆氣，看來方才滕瑜說的那些話已經全部都被青雀姐姐給聽了個一清二楚。

  「青雀姐姐，滕瑜姑娘不是……」

  「青雀是誰？叫我褚紅。」澤蘭安撫青雀的話被青雀突兀的打斷了，澤蘭有些詫異的看向重新閉上了眼睛的青雀，方才那句話的語氣竟然和之前青雀沒有失憶的時候一模一樣。

  澤蘭下意識的順著青雀的意思開口喊道:「褚紅姐姐，你是什麼時候醒過來的？」澤蘭有些小心翼翼的看著對自己方才的語氣也感到有些疑惑的青雀，心裡忍不住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莫不是，莫不是因為受傷引發了青雀的舊疾復發，昏迷了一天一夜之後，青雀竟然陰差陽錯的打通了先前被堵塞的經脈，那些原本被青雀所遺忘的記憶，正在慢慢的恢復過來。

  澤蘭心中有了這樣的猜測，結合她先前在驛站無聊的時候找來翻閱的那些醫書，書上說，造成離魂症的根源一共有三種，其中一種正對上青雀的狀況。

  重傷致使腦補淤血，造成經脈堵塞，只要淤血散盡或是經脈疏通之後，想來就離自然康復的日子不遠了。

  這可真是一個意外的驚喜，只怕現在青雀的腦子裡面斷斷續續的已經可以想起來一些記憶的殘片，只要堅持休養治療下去，要不了多久，青雀就可以徹底恢復記憶。

  這不得不說是今晚澤蘭收到的最好的消息了。想到這裡，澤蘭也沒有心思去想先前離開的滕瑜身上有些突兀的變化，畢竟他們與滕瑜只是萍水相逢，若是滕瑜堅持不願意留下，她也沒有立場去強迫滕瑜。

  褚紅還沒有完全適應自己突然被安上的身份，雖然腦子裡面已經有了不少斷斷續續的記憶告訴褚紅，她的真實身份應當就是那個所謂的皇太女青雀，可是一想到先前滕瑜因為自己這個身份的緣故而產生的變化，褚紅就下意識的不願意去承認這個名字。

  因為記憶的不完全，褚紅此刻雖然對澤蘭有一種本能的親近之意，卻因為腦子裡面對於滕瑜的依賴而下意識的忽略了這些。

  澤蘭絲毫也沒有在意青雀的冷淡，她看到青雀掙扎著想要下床，便立刻走上前去扶著青雀坐了起來，澤蘭開口問道:「青雀、褚紅姐姐，你這是要做什麼，你的傷口才剛剛癒合，不能隨意走動，當心傷口崩裂，又要遭一回罪了。」

  澤蘭見青雀輕描淡寫的掃了自己一眼，立刻把脫口而出的青雀姐姐給換成了褚紅姐姐。青雀沒有在意澤蘭對自己過分親昵的稱呼，她伸手抓住澤蘭扶著自己的那隻手臂，開口問道:

  「你叫我姐姐，你是我的妹妹嗎？」

  面對青雀這樣的詢問，澤蘭有些哭笑不得，她心裡再一次的肯定了下來，雖然現在青雀已經慢慢的恢復了一些記憶，可是對於她的這份記憶，還沒有徹底恢復，否則也就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來了。

  「不是，我叫澤蘭，是雲翎人，我們是在姐姐你出使雲翎的時候結識的，因為格外投契，便結為了姐妹，以姐妹相稱。」

  「澤蘭。」青雀不知道有沒有聽到澤蘭後面說的那些話，她只是對澤蘭這個名字十分敏感，這個名字不正是她身上那封沒有寄出去的信上所寫著的那個落款嗎？

  青雀對這個名字似有所感，可是此刻不是她能夠靜下心來仔細品味自己對澤蘭這個名字的熟悉感的時候，她還清楚的記得自己在半昏半醒之間還聽到滕瑜溫和的安撫聲，等到她睜開眼睛的時候，聽到的就只有滕瑜故作絕情的那一番話。

  「扶我起來，我要去看看滕瑜。」青雀的語氣不自覺的帶上了一絲凌厲，可是熟知青雀秉性的澤蘭卻絲毫沒有被青雀這樣的語氣給嚇到，她一臉堅持的將青雀按在床榻上靠著，開口擲地有聲的說道:

  「你現在身上有傷，哪兒也別想去，若是想要見滕瑜姑娘，我現在便去將人叫過來就是，若是你再崩開傷口，受罪的是你，但我們幾個也不比你好受。」

  澤蘭說完，確定青雀暫時不會再有下床走動的意思之後，便不省心的起身出了屋子，她看到院子外面守著的商陸，對著商陸做了一個口勢，商陸點點頭，意會到澤蘭告訴自己青雀已經甦醒的消息，他見澤蘭轉身走到了隔壁那間屋子，便轉頭對著影七吩咐道:

  「去將醫師請來，等我們離開之後，給青雀仔細診治，務必要治好青雀的離魂症。」

  影七應聲離去，澤蘭也恰在此時將回到自己的屋子裡面已經冷靜了下來的滕瑜給叫了出來。兩個人一同往青雀的屋子走去。

  青雀百無聊賴的坐在床榻之上，面色有些低沉，眼神一時迷茫一時凌厲，似乎是在對自己腦子裡面出現的那些記憶片段費力的適應著，耳邊聽到有腳步聲傳來，青雀便收起面上困惑的神色，抬頭往聲音傳來的地方看了過去:

  「滕瑜!」青雀的聲音有些輕快，這讓澤蘭站在一旁有些失落，可是她也能夠理解青雀姐姐失憶之後一直都和滕瑜姑娘在一起，必然會對滕瑜姑娘更加親近，等到青雀姐姐的記憶恢復之後，她們之間也必然能夠回到原本的模樣。

  「皇太女殿下，你醒了。」滕瑜神色有些複雜的看著因為慢慢恢復了以往的記憶，身上無意之中帶出來的屬於皇太女的氣勢的青雀，沒有再用之前那個自己給青雀取得名字。

  這樣子的青雀讓滕瑜不由得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多年前，自己還是個小女孩兒的時候，在父親的營帳之中，遠遠的看到的那個氣勢十足的小殿下。

  額頭上已經癒合了十多年的那個傷疤仿佛又在隱隱作痛，滕瑜下意識的抬手按住了那道深深地刀疤，深吸一口氣，原本被動搖了一些的決心又一次堅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