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送藥風波

  「原來如此，這可耽擱不得，不過就算是偶爾斷了一次應該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放心吧，夫人一向待我們這些下人和善的很，尤其你又跟在夫人身邊這麼久，再說今日又突然下了這麼大的雨，就算你送過去晚了，夫人也絕對不會責罰你的。」

  杜鵑豈是擔心被責罰，她是知道這碗湯藥的作用的，絕對不是什麼普通湯藥可以比擬的，但是杜鵑知道身邊的侍女並不知道澤父的身體不僅沒有好轉，還在慢慢地惡化，她手裡的可是吊命的湯藥。

  因此杜鵑只是勉強的笑了笑，也沒有開口反駁那侍女的話，澤父的事情還不能聲張出去，若說原本是因為澤父不想讓澤杞和澤蘭擔憂，現在因為邊疆被細作滲透的原因，澤父作為邊疆將領之中的一根定海神針，是絕對不可以在這個時候垮下來的。

  正在兩人閒談之時，從後邊不遠處一個小廝打著傘從雨幕之中小跑著走了過來，他三步兩步頂著傾盆的大雨，在門廊下面站定，抬手隨意擦了擦被雨水淋得濕漉漉的額頭和脖子。

  還不等那個冒雨趕來的小廝開口說話，杜鵑就眼前一亮，認出來人是往常跟在管家應伯身邊的後輩，為人也算老實可靠，她歉意的對著正與她閒話家常的侍女笑了笑，轉身走到了那小廝身邊。

  「應家兄弟，你來的正好，這傘不知可否先借我一用，我這裡急著給老爺夫人送去調理身子的湯藥，半點兒耽擱不得。」

  杜鵑一邊說著，一邊眼神不住的往那應家兄弟手上拿著的濕漉漉的傘具看去，杜鵑一隻手護住手上端著的漆盒，一隻手微微蜷縮似乎只要那應家兄弟一開口，她就會立馬把那柄雨傘給納為己用。

  「這，好，我這把傘先借你用也無妨，不過我這次過來正是要向大家轉達……」應家兄弟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心急如焚的杜鵑一把抽過傘具，他感受到身邊一陣風吹過，再轉過眼去，杜鵑的身影就已經衝進了如柱的雨簾之中。

  「唉，杜鵑，我話還沒有說完呢！」應家兄弟的腳下意識的就往外面走了幾步，一腳踏到門廊外邊，嘩啦啦沿著屋檐流淌下來的雨水立刻灌濕了他的鞋子。

  應家兄弟只好收回腳來，有些無奈的看著衝進大雨之中很快就消失不見了的杜鵑，這時，方才那個還在和杜鵑閒話家常的侍女尋摸著走了上來，在那應家兄弟的身邊站定，偏頭看了看杜鵑的背影和應家兄弟欲言又止的神色，腦門上不由得掛上了一頭的霧水:

  「應家兄弟，這雨下的這麼大，你不好好的待在屋子裡面躲雨，何必要冒著這樣大的雨到我們這裡來陪著我們一起吹風淋雨？」

  「這，我這次過來就是為了轉達夫人和管家應伯的吩咐，這雨下的突然，今日便由得你們好生休息一日，不必再出工做事，等到雨停了再說，這其中若是因為突然下雨而造成了什麼耽擱的，上頭也是不會怪罪下來的。」

  應家兄弟搖了搖頭，怪他方才沒有和杜鵑說清楚，但是無論是這應家兄弟還是那搭話的侍女，誰都不知道澤父澤母隱藏的秘密，也不知道杜鵑手裡那碗藥究竟有多重要。

  反倒是急急忙忙衝進雨簾裡面的杜鵑越往前走，就越是心急如焚，這時間已經耽擱了不少，等到送過去之後，因為耽擱的這些時間，不僅藥會涼下來，連藥性都多少會有所損害。

  若是澤父因為自己送過去的藥不夠及時而導致了什麼後果，這樣的責任，杜鵑可萬萬是承擔不起的。

  杜鵑面上不由得帶上了一絲焦急，明明是走在濕冷的雨水之中，可是杜鵑的臉上卻是帶著一層薄薄的虛汗，腳下的步子也下意識的邁的大了些。

  許是走的有些急了，便不自覺的眼睛看著前面而忽視了腳底下的路，走過一條小徑之後，杜鵑抬頭看了一眼天色，估摸了一下時辰，正自出神之間，腳底下就踩到了一塊被雨水淋得滑溜溜的石頭。

  杜鵑仰面朝天哎呦一聲就摔倒在了地上，手中的傘具也翻到在了一邊，而那原本被杜鵑牢牢的護在心口的那隻漆木盒子也傳出哐當一聲清響。

  杜鵑來不及收拾自己被摔得七葷八素有些隱隱作痛的腿腳，連忙一軲轆坐起身來，也顧不得雨水下的這般大了，她抱著一絲僥倖的心理打開了手中的漆木盒子，果然不出所料，那盒子裡面放著的玉碗已經碎的七零八落的。

  整個盒子裡面都是黑乎乎的藥汁，杜鵑絕望的看著手裡的盒子，任由雨水打在她的肩頭，與盒子裡面黑乎乎的藥汁和在一起，很快就積成了一個小水窪。

  「這該如何是好？再重新熬一碗根本來不及了，當務之急還是要趕緊把這件事情告訴給夫人知道，不管是何責罰，也是我應該受著的。」

  杜鵑愣神了一會兒，便強自壓下心頭的愧疚和自責，將手裡的盒子匆匆忙忙收拾了一番，便撐起身子打算繼續往澤母的院子裡走去。

  可是杜鵑才一站起身來便覺得腳腕處一陣刺痛，她嘶了一聲，又蹲下身來，想來是因為方才滑倒的時候扭傷了腳腕，這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禍不單行啊。

  杜鵑苦笑著搖了搖頭，又稍微緩了一會兒之後，這才扶著手邊的一棵銀杏樹慢慢地站起身來，一咬牙便用那隻受了傷的腳繼續往前面趕去，一路之上都忍受著鑽心的疼痛。

  等到杜鵑緊趕慢趕終於趕到了澤父和澤母的院子，一進院子就對上了焦急等待的澤母殷切的目光，杜鵑眼角一酸，側過頭去不敢與澤母對視。

  儘管腳上還在鑽心的疼，可是杜鵑卻一點兒也感覺不到了一般，直挺挺的站在那裡任由頭上肩膀上被雨水劈頭蓋臉打濕了一身。

  見到杜鵑這樣一副一身狼狽的模樣出現在自己的眼前，澤母心下一個咯噔，哪裡還猜不到這半道上出了些什麼事情，她迎著神色愧疚的杜鵑走上前幾步，站在門廊下面對著神色躲閃的杜鵑招了招手:

  「杜鵑，外面下著這麼大的雨，你站在外面做什麼，還不趕緊進來避避雨，我去叫人給你準備一桶熱水，你把身上的濕衣服給換下來，好好洗個熱水澡，喝一碗薑湯暖暖身子。其餘的，你暫時不必去想。」

  殊不知澤母這般寬慰的話卻讓杜鵑如同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小孩子一般，眼角一酸，差一點兒就控制不住自己哭出聲來，只聽杜鵑的聲音有些沙啞乾澀，她看著自己的腳下，悶悶的說道:

  「奴婢辜負了夫人和老爺的信任，沒能把藥好好的送過來，還請夫人責罰。」澤母起先沒有見到湯藥被送來，心裡確實是有些失望的，可是看到杜鵑的模樣之後，更是心疼嘆息不已，此刻哪裡還會去和杜鵑計較這些。

  「要怪就怪這雨來的不湊巧吧，或許這也是老爺的命，左右那藥現在也越來越起不來什麼作用了，我再尋別的法子就好。你別多想了，去後邊換一身衣服休息一下吧。」

  杜鵑低著頭沉默了許久，久到澤母以為杜鵑不會挪動腳步的時候，杜鵑終於邁開了步子，可是卻是一瘸一拐，動作頗有些不自然。

  澤母順著杜鵑有些異樣的那隻腳看去，就看見杜鵑扭傷的那隻腳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腫了一大圈起來，對比起來另一隻腳來，看上去尤為駭人。

  「你這孩子，腳扭傷了也不提一聲，若不是我自己發覺，你難道還要拖著這樣的傷腳繼續走下去不成？真是太不會愛惜自己了。」

  澤母說著，杜鵑也已經走到了她的身邊，她轉身叫來不遠處伺候著的侍女，讓她帶著杜鵑先下去休息一番，再請府里的大夫過去給杜鵑看看腿上的扭傷。

  直到她們徹底從澤母的面前離開，杜鵑什麼話都沒有說，因為她知道自己這一次犯的錯究竟有多嚴重，就算澤母不怪自己，杜鵑心裡也難以度過她自己這一關。

  等到杜鵑離開之後，屋子裡面突然傳來了一陣壓抑不住的咳嗽聲，澤母臉色一變，也顧不得去關注杜鵑的事情了，她匆忙之間轉身走入屋子裡面，幾步來到床榻之上半靠著的澤父身邊，在澤父手邊坐下。

  「老爺感覺如何了？」澤母一邊說著，一邊抬手輕輕的拍著澤父的胸口，給澤父順氣。澤父又嗆咳了兩聲，這才緩過來一些，他的聲音有些輕飄飄的沒有著落。

  「夫人，去把趙大夫給找來吧，咳咳。」澤父控制不住的輕咳了兩聲，抬起一隻手放在澤母的手背上面，安撫了一下面色擔憂的澤母。

  澤母眼神微斂，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說話，就被自己手背上面傳來的滾燙的熱度給嚇了一跳，她不等澤父收回手，連忙抓著澤父的手掌反轉了一下，手心所觸及到的全部都是滾燙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