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紅院晚宴

  澤蘭見此心裡雖然有些過意不去，但是她也確實不能再忽視下去這個紅姨娘在府里的影響力了。

  自己回來不過一會兒功夫，雖然澤蘭沒有刻意掩飾過自己的行蹤，但是那紅姨娘一個妾室，竟然這麼快就得到了她的消息不說，還當機立斷先斬後奏的把消息傳到了不在府內的澤父手裡。

  真正讓澤蘭在意的就是這個紅姨娘權衡利弊的敏銳嗅覺和對澤父越來越不容忽視的影響力。

  這個紅姨娘澤蘭先前也從澤夫人口中聽說了一些她的底細，但是不僅沒有弄明白她這個人，反而更加迷茫了起來。

  澤蘭從澤夫人口中知道，這個紅姨娘原本只是出生在邊鎮的一戶商戶人家，家境還算殷實，但是比起澤家來卻是蜉蝣撼大樹一般的天壤之別。

  更不要說這個紅姨娘家裡還與胡商有些來往，在邊境與胡商做生意的商戶不在少數，但是以澤父在邊疆軍防之中的位置來說，應當是最最不喜歡這些和胡人有所利益來往的商戶。

  澤蘭不明白澤父究竟是為了什麼才會將這樣一個身份有些敏感的女人抬進家裡。澤父在澤蘭的印象之中從來都不是什麼重色之人，反倒是有些嫉惡如仇。

  這也多少因為澤家祖上有不少先輩都是為國捐軀，澤父對胡人更是深惡痛絕，就算是與胡人有些牽扯的人也不會輕易與他們來往，更別說主動親近，委以重用了。

  澤蘭一時之間還有些不能夠接受一向敬重有加的父親竟然被紅姨娘所迷惑，做出這樣在澤蘭看來實在有些荒唐的事來。

  但是澤夫人卻已經冷靜了下來，她用手上的帕子輕輕的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眼角，面上流露出了一絲心酸冷然:

  「去，怎麼不去？既然那紅姨娘都已經明目張胆的算計到咱們母女頭上來了，我們若是不去紅院赴宴，反倒是露了怯。老爺一向疼你，那紅姨娘若是想要借著老爺的手來試探我的女兒，恐怕是要算盤落空了。」

  澤夫人雖然口中信誓旦旦的說著這些話，但是心裏面也是知道的，現今澤父幾乎被那紅姨娘給灌了迷魂湯了，整個人都被紅姨娘給籠絡了過去。

  別說是澤蘭這個外嫁女了，就連他的親生兒子都可以不管不顧，任其生死不知流落在外，他還有什麼做不出的?

  澤蘭剛回來不久，心裡還沒有直觀的感受，對於澤夫人和杜若口中的澤父現狀，她雖然不可置信又提澤夫人委屈心疼，卻是並不相信澤父會一直被紅姨娘蠱惑，還抱有一絲渺茫的希望。

  希望能夠說動澤父迷途知返，而澤夫人又何嘗不是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期盼著澤蘭能夠打動澤父，讓他回憶起來以前的日子，回心轉意過來。

  兩人商量好之後，澤蘭就暫且先告退回了自己的院子，她雖然已經離開了一年多，但是她在府里的院子卻一直都留著，澤夫人定期派人收拾的乾乾淨淨，隨時都可以進去住下。

  澤蘭回了自己的院子，看到屋子裡面一磚一瓦都是記憶里的模樣，這麼久下來竟然沒有一絲的改變。

  沒想到母親竟然這般費心保持著自己離去時候的樣子，就連澤蘭隨手放在案几上面下了一半的殘棋都還好好的擺在案几上面，澤蘭心裡這才切切實實的有了回家的踏實感。

  「大小姐，一路上風塵僕僕有些累了吧？奴婢從小廚房那裡要了一些熱水，小姐先洗漱一番，此時離晚上赴宴世間還有一段距離，小姐不妨換下這身衣服好好休息一會兒，到了時間半夏回來喚您起來的。」

  澤蘭正坐在小榻邊，輕輕撫摸著手掌下溫暖柔軟的鋪面，心裡忍不住懷念起來，迎面就看到半夏抱著一身衣服從門外跨進來。

  背逆著正午的陽光，灑在屋子裡面，半夏臉上燦爛的笑容讓澤蘭浮動不安的心一下子平靜了下來。澤蘭看著忙裡忙外像是一隻勤勞的小蜜蜂的半夏，忍不住逗趣幾句:

  「我這兒收拾個差不多就行了，你也趕了一天的路，也去要一桶熱水洗漱一番，好好休息一會兒，晚膳那裡會有母親的人來叫我們，好不容易回了家，半夏也該跟著姐姐我過幾天舒服日子了。」

  半夏被澤蘭這話逗得咯咯直笑，她放下手裡的乾淨衣物，想著左右也都收拾的差不多了，等到下人把熱水送了進來，笑夠了的半夏也就順著澤蘭的意思，先回去自己的屋子休整一番。

  半夏雖然從進門的時候就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之處，但是後來應伯帶著自己認澤蘭的院子的時候，那態度分明對澤蘭很是愛護關心，不像是有假。

  一府管家都這般表示了，半夏也就沒有在意先前門房處的那個小廝的奇怪態度。半夏心裡只以為是先前那看門的小廝是新來的不認識一年多前就嫁出去的澤家大小姐澤蘭，暫且壓下了心裡的疑惑。

  半夏輕輕的合上了大門，退了出去，澤蘭將房門鎖上，走到木桶前試了試水溫，溫度剛好，澤蘭見到溫熱的洗澡水這會兒也覺得渾身憊懶，一身風塵僕僕的灰塵有些不適。

  思及此，澤蘭也就沒有遲疑，當下就直接緩緩褪下衣物，跨入桶中，痛痛快快的洗了一個熱水澡。

  商隊趕路總有顧不上住宿條件的時候，澤蘭一路上也不是每日都能夠有落腳的客棧，風餐露宿都是常態。

  好在澤蘭不是吃不了苦的，不能洗澡的時候就用熱毛巾擦擦身也一樣可以對付過去，但是這會兒到了自己家中，有這個條件澤蘭自然也不會拒絕享受的機會。

  痛痛快快的洗過澡換好衣服，澤蘭就起身喚人將已經冷下去的洗澡水連木桶一起給搬了出去。

  屋子裡徹底空了下來，洗去一身疲乏的澤蘭這會兒正覺得一陣睡衣正濃，身邊都是熟悉的味道和稱心意的布置，澤蘭下意識的放鬆了緊繃了多日的精神，頓覺眼皮子睜不開了。

  索性時間還早，澤父和兄長澤杞都不在府內，澤蘭既然已經拜見過澤夫人，也就不需要再去拜見別的長輩了。

  澤家人丁單薄，正經的住在一個府里的主子就這麼幾個人，澤蘭倒也省的一番奔波勞累。這會兒更是徹底松下精神，往新曬過的鋪被上面一趟，鼻尖都是自己最最熟悉的香氣，很快就在安心的感覺中睡了過去。

  澤蘭這邊睡得倒是舒服了，完全不知道另一邊紅院裡面的紅姨娘正左等右等等不來這個突然回府的已經出嫁了的大小姐過來見過自己，正忍不住憋著一股子氣悶著人前去打探消息。

  「紅姨娘，您還不知道吧，那個大小姐真是目中無人的緊，不僅沒有主動過來拜見您，她居然直接回屋睡覺去了。實在是欺人太甚。」

  被紅姨娘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丫鬟匆匆忙忙的跑了回來，一看見正襟危坐的紅姨娘就忍不住大吐苦水，她們自從跟了紅姨娘，就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一個個跟著水漲船高，早就已經習慣了在府里橫行霸道。

  沒想到卻在澤蘭身上狠狠地栽了一個跟頭，誰也沒有去想為什麼堂堂嫡出大小姐回府要去向一個出生低微的妾室見禮，仿佛在她們看來已經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紅姨娘也是這般想的，她雖然對澤父沒什麼感情，跟著他回府作威作福也不過都是為了利用他，但是同時卻也看不上澤府里的人，尤其是澤夫人和她所處的那兩個孩子。

  紅姨娘聽到下人匯報上來的消息，原本也沒有多少在意的那個大小姐澤蘭就這樣意外的被紅姨娘記恨上了。

  她的眼底閃過一絲不屑，將手裡揉皺的的帕子隨手往桌子上面一丟，轉身從正堂離開。不過是一個小丫頭片子，她只需要稍稍勾勾手指，有的是人願意上趕著替她收拾那個澤蘭。

  夜幕降臨，紅院裡的紅梅開的濃艷，在夜霧之中披上了一層透明的白紗。澤蘭被杜鵑從床上叫醒，被杜鵑和半夏收拾好一切，就起身不緊不慢的往紅院趕去。

  這紅院原本就是澤府裡面最是景色宜人的院子，以奇珍異草之多而聞名，但是自從這紅姨娘進了府里之後，澤父不知道怎麼想的，知道紅姨娘喜歡紅梅之後就將院子裡面的奇珍異草都給拔了，不惜耗費巨資在院子裡面全部種滿了紅梅。

  此時正值冬天，天氣寒冷之下，這院子裡面早前種下的大片紅梅爭相鬥艷，遠遠看過去仿佛一大片火紅燒雲，確實美不勝收，卻比起以前百花爭奇鬥豔的勝況來有些單一。

  「那邊可是澤蘭丫頭?」一個柔媚的女聲從左前方傳了過來，隔著叢叢茂密的梅樹，一縷清冷的梅花香氣縈繞在澤蘭的鼻尖，竟然比她周身梅樹上的梅香更加濃艷。

  澤蘭尋著聲音和香氣抬眼望去，正對上叢叢梅樹之間，一身紅衣、明眸皓齒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