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再起算計

  阿蠻全身都隱在厚厚的黑色兜帽之下，讓人看不清面貌，此時他雖然話語之中滿是誠懇、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那隱藏在陰暗之下無人得見的臉上卻是一片淡漠嘲諷。

  三皇子不知道阿蠻的真實想法，被哄得很是舒坦，他看了一眼那難得對著自己有些畏懼了的阿蠻，將目光投向了東面，透過窗子，遙遙可見皇宮的一片氣派。

  眾人也都隨著三皇子的視線向著東面看去，卻是忍不住齊齊變了臉色，就聽到那三皇子一字一頓、咬牙切齒的吩咐道:

  「三日之後的皇室秋祭，我會帶你一起入宮，你準備好用你的蠱給六皇子送上一份大禮。」

  三皇子的眼底閃過一絲狠意，如今貴妃已經身死，貴妃母家那群馬氏族人也徹底銷聲匿跡多年，那六皇子梁棲之所以還能夠和自己旗鼓相當的分庭抗禮，在三皇子看來，完全是因為皇后娘娘一人。

  只要皇后娘娘在一天，那六皇子梁棲就絕對不會輕易倒下，想反，只要皇后娘娘倒下，那六皇子就真的成了孤立無援的小可憐，到了那時候還不是任由他搓圓捏扁。

  三皇子可從來不認為，一個沒有母族支持的皇子，還能夠得到朝中那群慣會審時度勢的老狐狸的全力支持。

  阿蠻有些訝然，沒想到這個三皇子竟然如此狠戾，這也倒好，他背後的主子原本就想要利用這個三皇子來攪亂這雲翎國的朝廷，只要自己在其中小小的推波助瀾一把，不愁這雲翎國亂不起來。

  阿蠻心裡另有算計，自然是不會拒絕三皇子的這個要求。至於其他的下屬，更是不敢輕易去給興頭上的三皇子潑冷水。

  反正只是對付一個沒權沒勢的民間張大的皇子，就算再加上一個皇后娘娘也不過是一個婦道人家，三皇子的母妃可是虎視眈眈那皇后之位已久。

  秋祭那一日，也正是商陸從嶺南風塵僕僕趕回京城的那一日，因為一大早就要舉行皇室的秋祭儀式，因此商陸和梁棲帶回來的罪臣嶺南知府就被先行移交給了大理寺關押起來。

  等到秋祭之後，就會正式被提審定罪。而梁棲之所以選擇這麼一個時間回來，也正是因為今年的秋祭皇帝打算將這個剛剛認回來的六皇子昭示天下，正式寫入宗室族譜。

  秋祭祭天儀式，是雲翎國皇室歷來的習俗，在這一天君王登上望星台為百姓祈福，為雲翎國國運祈福，幾乎已經成為了整個京城的盛世。

  因為這一天是一年之中距離天家最近的一天，若是運氣好的，在望星台附近占上一個便利的位置，遠遠的還可以見上一面天家的龍顏，那才是真正三生有幸的事兒。

  商陸剛剛將那嶺南知府押送到大理寺收押，就立刻馬不停蹄的去望星台報導，連商府都沒有來得及回去一趟，自然也就沒能第一時間見到一氣之下連夜回京的澤蘭。

  也不知道澤蘭此時正為了他與那神醫谷孟茹姑娘之間的傳言而誤會寒心，心中已經隱隱萌生了些許離京的打算。

  這秋祭儀式雖然是個與民同樂的節日，但是人多手雜，越是魚龍混雜的地方越是容易出現危險。

  雖然雲翎國的國力正值強盛時期，但是也不缺少內憂外患，不說遠的，就近的鄰國胡人就對雲翎國邊境虎視眈眈，這些年也不乏一些小動作。

  原本依照商陸的官職倒是不需要再去這望星台點卯，他是一介文官，就算這望星台真出了什麼危險也不是他一個小小的文官所能夠管得了的。

  但是這一次秋祭不僅皇帝皇后都會結伴出行，六皇子和三皇子這兩位成年皇子也都會被一起帶出來。

  想到三皇子和梁棲一起出現，商陸心裡就忍不住有些警惕起來，梁棲是他的好友，他自然是不會放任梁棲身處在三皇子身邊，隨時都有可能受到危險。

  思及此，商陸這才決定帶上一部分雲閣的人手先一步在那望星台附近的據點內守著，若是沒有什麼意外也就罷了，一旦出了什麼事兒，商陸也好及時出手補救。

  皇宮裡的鑾駕儀仗緩緩的從大開的皇宮門口駛了出來，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想著城中最高的望星台駛去。

  城中的百姓早就得到了消息，早早地等在了街道兩旁，御林軍在前方開道將那些夾道相迎的百姓都驅散在道路兩旁，給中間的車隊通行留下了足夠的空間。

  梁棲騎著一匹高大的黑色駿馬，緩步跟在皇上和皇后所乘坐的那輛鑾駕之後，旁邊就是一臉傲然，滿臉都是不耐煩的三皇子。

  梁棲看著道路兩旁那群情態激動跪拜高呼萬歲的百姓，心裡忍不住有些愕然，他從小生活在遠離政治中心的京城的南方小鎮，避世而居幾乎神隱在深山老林之中的神醫谷中，哪裡曾經見到過這般陣仗。

  這會兒乍一見到，儘管心裡對這樣的情景早就已經有所準備，卻還是有些不能適應，反觀另一邊同樣騎著一匹棗紅色駿馬的三皇子就完全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

  他神態傲慢的瞥了一眼身旁似乎隱隱有些不適應的六皇子，心裡忍不住一陣嗤笑，果然是個鄉下長大的草根皇子，能有什麼見識?才僅僅是這般小的陣仗就嚇得戰戰兢兢了，也不過如此。

  三皇子心情甚好，更覺得自己高人一等，於是忍不住賣弄了兩句，他斜睨了一眼有些似乎被兩旁百姓突然跪拜山呼萬歲的熱情給弄得不知所措的梁棲，嘲諷輕蔑的開口說道:

  「六弟看看這群卑微的百姓，在皇權面前如螻蟻一般伏跪在地，這就是權利的好處，只要孤喜歡，就可以任意施為。」

  梁棲正有些不知道如何反應之時，正聽見身邊傳來三皇子大言不慚的一番論述，梁棲回過神來，忍不住對三皇子說的那些狂妄自大的話連連皺眉。

  梁棲自小生長在民間，神醫谷的氛圍又最是恬淡無爭，彼此之間平等相待，這會兒聽到三皇子這番將百姓看做螻蟻任意踐踏的話自然是滿心不悅。

  「三皇兄此言差矣，何以為萬里江山?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古書里尚且如此說，難道前人的經驗都是空口白話不成？想來三皇兄向來不拘小節，太傅講的那些立論都不曾仔細研讀。」

  梁棲不咸不淡的回覆了兩句，三皇子這般心性若是真的做了這雲翎國的未來的皇帝，恐怕將是整個雲翎國百姓的悲哀。

  梁棲忍不住反駁了一番三皇子的話，隨後就打馬上前幾步，與三皇子拉開了距離，擺明了一副不願意相談的姿態，倒把一向狂妄自大的三皇子給氣了個底兒朝天。

  三皇子看著六皇子梁棲走在前面的背影，心裡忍不住一陣陰狠之意，果然是個上不得台面的草根皇子，就算一朝飛手指頭也終究變不成鳳凰。

  不過是一群賤民也值得多費口舌?三皇子冷哼一聲，心裡卻是更加堅定了要在望星台對梁棲和皇后娘娘下手的心思。

  孤倒要看看，你沒了皇后娘娘做後盾，還能夠這般繼續義正言辭下去嗎？三皇子乾脆也不在與梁棲爭口舌之爭，對著身後跟著的那個扈從悄悄打了一個手勢。

  那個扈從見到三皇子的手勢，立刻領命放滿了縱馬的速度，很快就被身後的列隊給超了過去，不知不覺之中就退到了最後面。

  人影一閃，那三皇子的扈從就從人群之中消失了，而與此同時，在望星台的另一側早早就已經準備好的一批薩滿祭司也早就已經等候在了祭台下。

  一名身形瘦弱的祭司臉上帶著一個猙獰的鬼臉面具，安安靜靜的立在一旁的陰影處，也不說話，微微垂著腦袋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有個領頭模樣的管事見了，忍不住好奇的走過來詢問了兩聲:「那個靠在角落裡的薩滿祭司，說的就是你，怎麼這會兒就把面具給帶上了?你叫什麼名字，我怎麼好像沒有見過你?」

  那個早早地帶上面具遮住面容的瘦弱祭司聽到詢問的聲音，微微抬起了頭來，一雙幽深的眼睛透過面具上的兩個圓孔靜靜地注視著過來問話的管事，卻沉默著不說話。

  那管事看到這個瘦弱的祭司竟然只是用著一雙陰滲滲的眼睛看著自己，等了半晌也不回話，心裡一毛就想要大發雷霆，卻不料一旁一個領頭模樣的大祭司卻是好脾氣的開口解釋了兩句:

  「這位是阿蠻，是新來的薩滿祭司，只因為臉上有疤不想污了貴人的眼睛，所以就帶上了面具，還請管事大人行個方便，你看這秋祭儀式也馬上就要開始了。」

  那位大祭司模樣的男子說完，從懷裡掏出了一枚分量不少的銀錠子，臉上的笑意不變，手下卻不著痕跡的將那枚銀錠子塞到了那管事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