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四嬸子的考驗

  出了城門四五里路之後，就向著城郊緩緩駛去。馬車在一座小村莊前停了下來，低矮樸素的小屋，被裊裊炊煙燻染的滿是人間煙火氣，讓人踏實極了。

  「大少爺，大少奶奶，前面的路馬車走不了了，要下地步行前進。」

  駕駛著馬車充當馬夫一位的影衛看了看前面的路，將馬車停在了村子的入口處，對著馬車裡面坐著的商陸澤蘭二人應聲道。

  馬車裡隨即響起了商陸沉穩的聲音，一隻修長素淨的手伸出馬車，一把掀開了馬車的門帘子，率先走下馬車的竟然是商陸。

  商陸穿了一身極其樸素的長袍，頭上用檀木簪束了個冠，與以往半披半束的模樣很是有些不同，商陸伸出手將澤蘭從馬車裡面接了出來。

  澤蘭也換了一身素淨的衣服，沒有一絲金貴的配飾，但是一舉一動依然是那般渾然天成的雍容氣度。遠遠和商陸站在一起，反而少了平日裡金釵玉佩裝飾之下的疏離感，更像是尋常夫妻了。

  商陸顯然是對於自己和澤蘭這樣般配的形象很是滿意，因為這一次前來拜訪四嬸子需要掩人耳目，商陸和澤蘭就只好打扮成一對普通夫婦前來走親戚的模樣。

  誰能想到京城商家最是心高氣傲孤僻挑剔的嫡大少爺竟然會帶著同樣名門貴女出身的夫人穿的這樣樸素，來到這般窮鄉僻壤的地方來?

  澤蘭對於自己身上這些尋常百姓家的衣飾布料倒是沒有什麼不適應的，前世最後的日子，再苦再難熬的日子都挺過來了，更不要說現在了。澤蘭從來不是什麼嬌生慣養的無腦小姐。

  商陸挽過澤蘭的手，帶著她一起走進了村子裡，時間尚早，但是對於生活在村子裡的百姓來說，卻是早早地起來燒起了灶台。

  對於村子裡面陌生的來客，有膽子大的孩童們已經好奇的聚集在附近悄悄地打量了起來。商陸這還是第一次這般明目張胆的帶著澤蘭以一個正常人的身份走在人群之中。

  商陸雖然面上沉靜，但是內心卻還是有一絲柔和，許是被商陸從內而外發出的愉悅心情所軟化了防備，幾個孩子都大著膽子往商陸澤蘭的周圍靠近了一些。

  澤蘭心裡其實也不確定四嬸子究竟是住在哪一戶人家，看到這些天真活潑的小孩子，澤蘭的心裡就忍不住軟成了一灘池水，對著不遠處的幾個孩童彎腰笑了笑，又招了招手。

  「小傢伙，我夫妻二人是來拜訪長輩的，你們可知道四嬸子住在哪門哪戶？」

  這幾個孩子似乎是沒有想到這看上去好看的像仙女姐姐一樣的姐姐竟然會主動和他們搭話，一時之間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幾個孩子你推我我推你，誰也不肯先往前走一步，也不知道是誰先起的頭，幾個孩子鬨笑一聲竟然全都轉過身子一溜煙兒就跑遠了，遠遠的還能聽到空氣裡面迴蕩著孩子們興奮的笑鬧聲。

  澤蘭好笑的看著眼前被唯一留下來的小娃娃，約莫四五歲的年歲，還留著鼻涕泡泡，見自己被同伴們給落了下來，左看看右看看，面對著澤蘭友好的視線竟然小嘴一癟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澤蘭一時之間愣在原處也不知道是該上前好還是不上前好。商陸好笑的看著向來精明睿智的澤蘭竟然對著一個奶娃娃手足無措起來，不由得心軟了下來。

  商陸幾步上前把那孩子給抱了起來，許是得到了大人的關心，這孩子總算是找回了一些安全感，依偎在商陸寬厚的懷抱里乖乖的抹起了眼淚。

  澤蘭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商陸抱著孩子的模樣，沒有想到商陸這般冷清的性子竟然會願意主動接觸這個還吐著鼻涕泡泡的奶娃娃。

  澤蘭走上前來給那孩子擦了擦鼻涕眼淚，擦乾淨糊在臉上的眼淚鼻涕，一張粉撲撲的小臉蛋就露了出來。

  澤蘭捏了捏小娃娃軟軟的臉頰，還沒說些什麼就見那孩子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竟然又有湧出的跡象，嚇得澤蘭又是一陣手忙腳亂的安撫。

  這時候幾人突然聽見遠處傳來的溫和的呼喚聲:「石娃子?」

  澤蘭商陸聽到這個有些熟悉的聲音都是一怔，似乎是有些沒有想到竟然就這般遇上了，兩人緩緩循聲望去，就看見一個布衣釵裙的老婦人笑的和藹，從另一邊的小屋裡走了出來。

  「四嬸子?」

  澤蘭疑惑出聲，上前走了幾步，果然是四嬸子，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澤蘭心中默默感慨兩句，卻是對著這位昔日的巾幗女英雄打從心底里的佩服。

  澤蘭往前走了幾步，對著四嬸子行了一個晚輩禮，四嬸子這才認出來來人竟然是叫她念叨了許久的澤蘭。

  有些日子沒有見面，澤蘭的氣色看上去很好，四嬸子對著澤蘭笑笑，算是應下了她這個晚輩禮。

  而在澤蘭的身後，四嬸子也發現了商陸和他懷裡抱著的那個小娃娃，對於商陸突然擺脫輪椅站立起來的模樣，四嬸子沒有露出絲毫異樣的神色。

  「喲，石娃子原來跑到你們這兒來了。這孩子抱著挺實沉的，把他給我吧，這是鄰家石家小子，託付我代為照看一日。你們既然都來了，不若和我一起回去喝完熱粥暖暖身吧。」

  四嬸子雖然在此之前有收到過澤蘭他們前來拜訪的手信，對於澤蘭商陸的來意心裡也多少清楚一點，就算是原本還不甚清楚的，現在看到了商陸完好無損的站在眼前的模樣，也該什麼都明白了。

  但是此時，四嬸子看見商陸溫柔細心的抱著石娃子的模樣，難得的什麼也沒有提。

  澤蘭商陸對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什麼，兩人對著四嬸子點點頭，抱著石娃子一起跟在了四嬸子的身後，往她後面那片小屋走去，進了其中一間簡單整潔的屋子。

  屋子裡陳設十分簡單，甚至有些簡陋，但是一陳一設拜訪的極為條理清晰，暖暖的灶台聞著爐子，清粥的香甜瀰漫在鼻尖，別有一番生趣。

  石娃子許是見到了認識的人，此時咬著手指頭也不哭不鬧了，到底還是個小孩子，在四嬸子哄著餵了一些粥飯之後，就有些困了，四嬸子把石娃子哄睡了放到被窩裡之後，這才將澤蘭商陸引到了後院。

  四嬸子帶著澤蘭商陸兩人看了看這後院裡被自己開闢出來的一小塊菜田，四嬸子到這個時候也沒有主動提起來澤蘭商陸來找自己的原因，而是逕自提了一個竹籃子就將袖子一挽，下了菜地。

  「你們恐怕還沒有吃過正宗的農家菜吧？今日四嬸子親自下廚給你們露上一手，雖然比不得商府廚子的手藝，但到底也是另有一番野趣在其中。」

  澤蘭看了一眼四嬸子在菜地里的動作，猜測四嬸子是要摘些瓜菜，當即也挽了袖子跟了上去:

  「四嬸子，我來幫你提籃子，都要摘些什麼菜?我對廚藝一道正好不太精通，若是四嬸子不嫌棄我手笨，也教教我，讓我學上兩手。」

  商陸看著澤蘭絲毫不嬌氣的模樣，一時有些觸動，但是卻也不知道自己能夠做些什麼，正猶豫之間，就聽到四嬸子頭也不回的喊了兩句。

  「商家小子，這菜地里用不上你來幫手，若是你不嫌麻煩，就去前面的林子裡撿些柴火回來吧。正好家裡的柴火燒的差不多了。」

  商陸知道這是四嬸子對自己的考驗，或許也是為了暫時支開他，自然是沒有拒絕的道理。商陸應了一聲，轉身往後面那片林子走去。

  澤蘭想著商陸的身手倒是也不擔憂，只是有些好奇向來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商陸像一個普通村夫一般砍柴種地的模樣該是什麼樣的場景。

  四嬸子看了一眼商陸沉穩挺拔沒有一絲扭捏的背影，眼底經不住有些讚賞。她轉頭瞧了一眼有些怔然的瞧著商陸離去的方向出神的澤蘭，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怎麼，知道心疼自家人了?」

  澤蘭被四嬸子語中帶笑的打趣了一句，有些臉紅的收回了視線，轉頭看向手裡的菜籃子，裡面已經放入了一些時鮮的蔬菜。

  澤蘭顛了顛手中那沉甸甸的重量，這才抬起頭鼓起勇氣的看向四嬸子，四嬸子臉上的神色終於恢復了最開始那般慈和溫柔。

  這是自己等人通過了考驗了？澤蘭心中忍不住一陣驚喜，她知道自己和商陸今日一來，本就有些挾恩以圖報的感覺，雖然自己和商陸本意並不是這樣，但是別人免不了會誤會。

  這會兒重新看到四嬸子熟悉的溫和雙眼，澤蘭心裡一顆七上八下的心總算是塵埃落定了。無言的默契縈繞在菜田裡動作的兩人手間，很快就摘夠了今日的菜量。

  四嬸子帶著澤蘭往回走，商陸也早就將準備好的柴火放到了柴房裡，正等著澤蘭她們回來。幾人在四嬸子的招待下吃了一頓午飯，又談了一會兒，便打算分別了。